季斐見他們朝這邊走,連忙把裡的東西一口嚥了下去。

顧朗茳見他那一口咽的夠嗆，生怕他噎著了，連忙從書包裡拿了保溫杯出來，“你慢點呀,見老師有那麼激嗎？”

季斐這還沒反應過來了杯子就到邊上了，接著水就了口，季斐邊咽邊把顧朗茳的手推開,“這、這不是我杯子。”

顧朗茳有些委屈地看著他，“你嫌棄我？”

“我不是......”顧朗茳那表實在是太可憐了,季斐沒習慣,一下子愣住了，隔了一會兒才支吾地道，“沒、沒嫌棄,我再、再喝一口，再喝一口。”說著自己捧著保溫杯子灌了一大口。

顧朗茳心裡頭可得意了，瞧見沒，他家季斐是非常非常在乎他的。

顧朗茳滿意的拿紙巾幫他，“你慢點呀。”

眼見著王蔚他們到跟前了,季斐一掌拍開顧朗茳的手，站的直的，“王老師好，張老師好。”顧朗茳瞅季斐一眼，可這回季斐看都不看他，裝可憐也沒用了。顧朗茳心裡嘆了一聲，心想，咱什麼時候才能翻做主人，地位跟老師一樣高呀！

張老師笑著點了點頭，“不錯呀，季斐，有神的。”

王蔚這還帶著氣呢，笑不出來，只板著個臉點了點頭。

顧朗茳這時候也站起來了，笑嘻嘻地喊，“張老師好，我尊敬的老班主任您老更好。”

張老師給他逗的笑起來，王蔚卻覺得他一臉欠樣，恨不得踹上一腳。可是想到昨兒在辦公室已經踹三回了，這小子也沒躲，他沒忍心再下手。

王蔚心下嘆口氣，心想，算了，這小子也是個有主見的，看他現在這樣子也是真高興，沒準真有什麼計劃理由呢？終歸不是個混賬孩子。再說了，人家家長都同意了，可見也是跟家裡商量過的，不是在胡鬧，自己再這樣給學生擺臉，終究不是個師長該做的。

王蔚看了看顧朗茳，臉終於好了點，拍了拍他的肩，“顧朗茳，老師最後問你一句，這次重讀高一，你是認真做的決定，還是隻是一時興起，任胡鬧？”

顧朗茳心裡不是滋味，他覺得對不起王蔚，這半年王蔚對他真是盡心了，雖然該罵照罵，氣的時候甚至直接就上腳踹，但他也曾經端著個茶杯缸子一口氣跟他耗三個小時，嚨都冒煙了也沒不耐煩。一個人關不關心你，你總是覺的到的。就像這次重讀高一，顧朗茳知道王蔚反應這麼大絕不是因爲班上了個尖子生，而是因爲他覺得可惜，覺得擔心，他怕自己不論是生活還是學習都太順遂了，年輕氣盛，被一時的任念頭耽誤，以後後悔就來不及了。

顧朗茳心裡有一點點不好，可是最不好的是季斐，他慢慢低了腦袋，抿著脣。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雖然不是他要求顧朗茳到高一來陪他的，雖然他也表示過不用他這麼做，可是他沒有好好勸他，只要他勸，他想，或許他就不會來了。

是呀，自己爲什麼不勸呢？季斐突然覺得有些迷茫，是因爲事發生的太突然，還是自己本來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那時候顧朗茳說的話太好聽，表太溫又太堅定，他聽著他描繪未來，說要陪著他一起讀高中、讀大學，甚至漫長的以後，他都會一路陪著他，他覺得自己被蠱了，一下子了心，生出一種新的期盼來。是的，新的期盼，那種有人陪有人的日子，他突然也很想試一試，很想，很想......那樣的日子，他猜，滋味一定不錯。

“是認真做的決定”，顧朗茳鄭重地道，“並且我很慶幸有機會能做這樣一個決定。真的，老師，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您放心，我不是一時興起，也不後悔，我很高興，真的，老師，有些話我不能對您說，可是我可以告訴您，我活了這麼久，從未像昨天那麼開心過。”昨天，他喜歡的人答應讓他他了，昨天，他跟他喜歡的人同一屋，沒有怨憤，沒有憎恨，兩個人靜靜地看著彼此，心平氣和，溫而靜默，是這樣，他就覺得前所未有地滿足。那種滿足，是任何績任何榮譽都無法帶給他的，只有他的人，他的人才能給。

他忍不住往季斐邊挪了挪，挨著他，卻發現他沒。側頭看了看，瞧見季斐低著個腦袋，心一下子了，完了完了，依季斐的脾氣這會兒心裡沒準兒正難過了。

顧朗茳這個人一向是很分的清主次的，想到季斐可能會難過，立刻就把正憂慮的王蔚拋腦後去了，“那啥，我們先回教室了，兩位老師回見。”話沒說完就拉著季斐跑了。

張老師還沒反應過來，看向王蔚，“這......就走了？跑什麼呀？”

王蔚聳聳肩，“不知道呀，又不是我學生，幹我什麼事，走了。”

張老師給氣樂了，瞧瞧，瞧瞧，這師生分明一個脾氣嘛。

顧朗茳拉著季斐跑到學校的大場，這會兒是早上，基本沒什麼人。

季斐低著個腦袋，用腳劃拉著地上的草皮，“顧朗茳......”

“你說，我聽著。”顧朗茳去拉他的手，發現涼涼的，連忙將他的手擡起來，把校服裡頭的扯長了罩到手上，“我手套擱家裡了，下午我們一起去買，再給你買條圍巾。”季斐瞅著他仔仔細細幫他把服扯出來，心裡有點酸酸的，“你別扯了，我都給你扯壞了。”

“壞了穿我的。”

季斐撇了撇，眨著眼睛別過頭去，“要不，你回去吧。”

顧朗茳的手頓了頓，又擡起他另一隻手把裡頭的扯出來罩手上，“都幾點了，再回去得遲到了，再說你在這呢，我還能有什麼重要東西忘在宿舍。”

季斐低著頭沒吭聲。

“季斐......”顧朗茳將他往懷裡拉，季斐不願意，輕輕往外推了下，顧朗茳乾脆一把將他抱了，直到季斐不了，他才稍稍鬆開些，委委屈屈的，“你不是又不要我了吧？”

季斐擡頭瞧了瞧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撇了撇，嘟噥道，“你就會這個。”

顧朗茳去拉他服，“咱可是說好了的，以後我就是你的了，不興這麼不反悔的。再說現在王老師不要我了，我們宿舍的也不要我了......季斐，你不會是想不負責任了吧？”

“我沒想不負責任”，說完才發現給繞進去了，季斐臉有些熱了，頓了頓，把他推的遠遠的，“什麼你……是我的，要我負責，你又不是東西”，說完覺得還是不對，“你怎麼什麼話都說的出來？總之我沒說反悔，你、你以後別什麼話都說出來。”他聽著就覺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他怎麼說出口的。

顧朗茳點頭，討好地看著他，“這不是缺管教嗎？你以後多教教我唄。”

季斐不樂意，抿著脣別開頭去，結果沒一會兒又回過頭來了，“哎，你別老扯我校服啊，這是新的……”回頭一看沒忍住，笑了，真是笑了，咯咯地都笑出了聲，他一手指著顧朗茳，想說你往日那麼橫的一個大流氓，到底怎麼裝今日這麼個冠楚楚可憐兮兮的模樣的？

他臉上在笑，心裡也在笑，眼睛裡的神卻十分溫。他哪裡會不要他呢？屬於他的那麼，每一樣他都珍惜，只要他不走，他就不會放棄。

季斐本是個漂亮人兒，此刻一笑整個人更顯出一種彩來，眼睛彷彿被水洗過一樣清泠泠、明湛湛的，更出一種說不出的生機來，比夜裡的星子還要吸人，顧朗茳一時看的呆住了。

學校的鈴聲突然響了，季斐瞬間不笑了，“壞了，遲到了！”說完撒就跑，機靈的跟只兔子似的。

顧朗茳在後面追，“你怎麼又把我落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捉了下蟲，晚上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