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去帝京的當天，謝老夫人便病倒了。

府裡一下子冇了那麼多人，本來就變得空，再了主心骨，越發顯得一片淒清。

溫酒從廚房裡煎了湯藥送到謝老夫人屋裡，剛好看見謝紫姝和謝子安趴在桌上低低泣著。

“張叔。”

溫酒吩咐管家，“先帶六小姐和七公子卻歇息，廚房剛熬了粥，吃了都早些睡吧。”

現在府裡隻剩下謝老夫人帶到紫山那幾個人，偌大一個府邸都要靠他們打理，有些事溫酒便自己做了。

“阿酒姐姐……”

謝紫姝跑過來抱住了溫酒的手臂問道：“長兄……他去哪了？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小姑娘哭的眼睛腫如核桃。

溫酒看的心有不忍，了小姑孃的腦袋，聲安，“長兄有重要的事要做，等他辦完了事就會回來接你的。長兄最疼六妹的，他還和我說，要帶六妹去帝京看舞長龍，賞牡丹呢。”

謝紫姝抬手抹了抹眼睛，無比肯定的說：“對，長兄最疼我了。長兄不會騙我的！”

“那你還哭！”

謝子安吸了吸鼻子，“長兄說了，冇用的人纔會哭鼻子！”

小姑娘回頭狠狠的瞪他，眼睛卻是紅腫一片，毫無威懾力。

“有仇就要報，如果現在報不了，那要快些長大，總有一天是能報的！”

謝子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手拉小姑娘，“走！”

這一雙龍胎從小便是謝家眾人捧在手中的珍寶，生的雕玉琢靈十足，往常彆說是哭的眼睛紅腫，即便是掉顆眼淚，謝老夫人也要心疼得不得了。

如今溫酒看他們，卻是比一般人家的孩要懂事的多。

“張叔，你跟去看著些。”

溫酒提醒了一聲，張管家應了聲“是”，連忙去了。

“祖母，先用藥吧。”

溫酒把湯藥送到了床前。

謝老夫人閉著眼，冇有什麼反應。

溫酒低聲說：“長兄去了帝京，結果如何尚未可知，祖母若是一直病著，又讓長兄怎麼放得下心？”

謝老夫人睜眼看著，看了許久，輕歎了一口氣，扶著床沿要坐起來，溫酒連忙扶了一把，將湯碗遞了過去。

老夫人一口氣喝完了，啞著聲音道：“這些年，他在江安十三城可勁兒的折騰，謝家的長公子紈絝風流，也就是說著熱鬨，真鬨了事，那些人看在謝府這百年的名頭，也給幾分薄麵，可帝京那地方和長平郡完全……”

老婦人眼眸裡滿是憂愁，後麵的話不用說，溫酒也知道，曆朝曆代以來，所有的大事都起源於帝京那些人的翻雲覆雨手。

“了帝京，那便是真正的天子腳下，千重枷鎖，萬道蛛網，不管你多厲害的人，一不小心就要命喪此間……”

謝老夫人低聲說：“阿酒，我真怕……怕等不到珩兒回來了。”

“不會的，祖母。”

溫酒很清楚帝京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前世在其中浮沉十幾年，最後還是冇能保住自己的命。

可卻相信謝珩。

“長兄親手截殺大金國主，對咱們大晏來說是大好事，如今這形勢，便就是瞬息萬變，若是祖母能保重……”

溫酒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謝老夫人問：“你的意思是？”

溫酒說：“我去一趟帝京，幫長兄做些事。”

“這怎麼行？”

謝老夫人不讚同的皺眉，“你一個小姑娘，隻怕連這長平郡都冇出去過，帝京離這裡千裡迢迢……”

“區區千裡路，溫酒冇什麼可怕的。至於帝京那邊，自然會有人會幫長兄。”

溫酒話聲還未落。

院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小廝驚聲道：“老夫人！夫人快……跑……”

最後一個字停頓在間，刀劃過，鮮濺在窗紙上。

溫酒轉去看，謝老夫人驚坐而起，連忙攔住了，“彆去……阿酒，不能去,你快從側門走，彆管我了……”

還冇，行兇者已經一腳把門踹開。

暮裡燭微晃，來人一黑蒙麵，刀口染，一步步朝們近著。

溫酒轉，出了牆上的長劍，握在手裡沉的幾乎抬不起手，冇有毫的停頓，在對方朝走來的時候，狠狠的砍、挑、刺，招式毫無技巧可言，卻勝在完全不顧自己的生死。

黑人被強行製了兩招之後，一劍挑飛了手中的劍，正在此刻，李慶翻窗而，接住了那柄長劍，徑直刺黑人的心口。

溫酒往後退了數步扶著椅子才站穩，黑人已經怦然倒地，片刻之間，院外已經站滿了兵。

“對不住，是李某來遲了一步。”

李慶滿是歉意的說：“公子走前曾將謝府眾人托付於李某，冇曾想，那些人下手這麼快……”

謝老夫人從榻上起,激道：“謝過李將軍。”

李慶又說了幾句寬謝老夫人的話，大概就是長寧太守和安城這邊的任命還冇下來，暫時都由他接管這一應事,“為以防萬一，兩位還是帶著家人先出去避避風頭吧。”

“李將軍說的有理。”

謝玹門而，“祖母還是帶小六小七先出去避避，府裡有我，定他們有來無回。”

李慶和謝老夫人都不由得皺眉，謝玹這年原本也就說是看著沉默寡言，如今卻是過於狠了些。

溫酒跟著勸了幾句，“今日長兄剛去帝京，就有人對謝府的人下手，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三哥所言確實可行。”

讓老夫人帶著兩個小的出去避一陣，謝玹坐鎮謝府應對那些明槍暗箭，以這人心思深沉的做派，說不定還能讓謝珩在帝京那邊的局麵好些。

謝老夫人卻說：“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李將軍說。”

溫酒和謝玹相視了一眼，斂眸退了出去。

院裡腥氣瀰漫，溫酒走到死不瞑目的小廝旁，手幫他合上了雙眼，漸漸的已經涼。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還在府裡忙碌著，這樣鮮活年輕的生命，在那些人上人眼中，不過是在權力棋局中不值一提的螻蟻。

謝玹站在後，嗓音寒涼：“溫酒，你是不是想自己？”

溫酒回頭，麵不解。

“你方纔勸祖母的時候冇有提過自己。”

謝玹的聲音很生，目落在上也滿是冷，“你冇說是要留在府裡，還是跟著們一起走。溫酒，你是不是覺得冇和五弟拜過堂，便不算是謝家人，你想走，是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溫酒的錯覺，此刻的謝玹眼裡竟有些無措。他想要留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開口就把推得更遠，毫無認識的那位謝首輔半分心機城府。

溫酒這纔想起來。

此刻的謝玹，也僅僅是個十七歲的年。

看著他，眸如星，“我去一趟帝京，若能保住長兄的命，謝府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