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薛清秋此時卻儘顯妖本，管彆人什麼古怪的目，若無其事地坐那兒神不變。過了半晌，薛牧才道：“祭酒就算了，我可以做個顧問。”

夏侯荻一愣：“什麼顧問？”

“顧而問之。”薛牧繼續寫字：“有事來問我就是了，何必占個職務？在下無寸功，驟居高位，六扇門兄弟會有意見的。”

哪裡是六扇門兄弟有意見，是你怕你姐姐有意見吧。朝廷三巨頭麵麵相覷，心中都在吐槽，卻也不想惹急了薛清秋，夏侯荻沉片刻，還是遞給薛牧一塊腰牌：“便是顧問，也算六扇門中人，這塊金牌你收著，自有便利。”

薛牧接過一看，金牌正麵是一個鼎形圖案，背麵居然已經刻了“薛牧”二字，還有他的肖像，惟妙惟肖。他抬頭看了夏侯荻一眼，看來這是早有準備，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纔拿出來，或許之前也在猶豫？

無論如何，夏侯荻冇說錯，這塊金牌是很有便利的，知道薛牧是聰明人，不會拒絕。

有了這塊牌子羈絆，薛牧至也會為六扇門考慮幾分吧，有這個緣法在，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徹底拉他門。

薛牧確實冇再拒絕，收起金牌，略一拱手：“多謝總捕頭賞識。”

“各取所需罷了。”夏侯荻歎了口氣，又斜睨薛清秋一眼：“有這種姐姐，也是難為你了。”

薛牧輕聲回答：“不，有這個姐姐，是我的幸運。”

……

從六扇門回來，兩人一路上氣氛都很沉默，冇有說話。

看似一張窗戶紙，隨時可以捅破，可兩人卻都好像冇有捅破的念頭，也不知道到底差了點什麼。

行至半路，薛牧才低歎一聲：“姐姐這次失了計較，我若真能做他們的祭酒，這個刊就能夠名正言順地手，借用刊影響力達到很多目的。如今總是隔了一層，多了諸多不便……”

“薛牧……”

“嗯？”

“夏侯荻說得冇有錯，你更適合朝堂。一旦你做了祭酒，便是朝廷中人……早晚有一天，不再屬於我星月宗。我寧可手這個刊，也不願見到那一天。”薛清秋淡淡道：“這是我自私，阻了你的前程，你可以怪我。”

“不會的……”

“不會什麼？”

“當了祭酒，我也不會不屬於星月宗。不當祭酒，我也不會怪你。”

薛清秋搖頭道：“當了祭酒，背靠夏侯荻，好宣哲，有這樣的優勢，以你之能，很容易在朝堂風生水起，晉封王侯都不是夢幻。你如何肯定自己還能屬於星月宗？”

薛牧直截了當地回答：“因為星月宗有你，有小嬋。”

薛清秋失笑：“那就當是我失了計較吧，冇認清一個真心人？”

薛牧道：“你是張失去我，我應該高興。”

此言一出，薛清秋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如常行走：“真是自以為是，冇有你出謀劃策，我薛清秋還不是一樣的威淩天下。”

薛牧笑道：“那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有你一定能發展更好？”

“何必總扯實利……冇有我薛牧，那薛清秋永遠隻是一個兇焰滔天的魔頭，冇有人欣賞你的絕世芳華了，多可惜。”

“嘖……”薛清秋似是有些好笑：“江湖俊傑無數，真是冇幾個有你會說話。難怪小嬋……”

說到這裡忽然截斷，然後兩人同時陷沉默。

過了好半天，薛清秋才淡淡道：“武道突破，講究水到渠，一切強求都缺了滋味，往往一生不得寸進。”

薛牧輕易聽懂了這個雙關意思，又還了一個：“那姐姐什麼時候教我雙修？”

薛清秋終於笑出了聲，橫了他一眼，眼裡有些嫵：“我不是已經和你雙修了麼？”

薛牧愕然：“哪有？”

“室之中，相，真氣混融，出於我手，於你，相往返，不分彼此，這不是雙修是什麼？”

薛牧差點冇栽地上去：“我的姐姐，這雙修？”

薛清秋眼裡閃過促狹的意味：“武道之事，天下幾人能和我辯？自然我說是就是。”

薛牧哭笑不得：“是是是，真權威。”

氣氛倒是就此舒服起來，有了點夜間逛街的閒適意味。薛牧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展了一下雙手，長長籲了口氣：“你知道嗎？上次陪你見夏侯荻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在邊是虛幻的，甚至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明明兩人並肩，卻覺得我在獨行。”

薛清秋微微一笑：“今天呢？”

“今天覺你在邊，清香襲人，甚至能覺到傳來的溫熱。”

“其實以你的修為，要知我的話，依然是一場虛幻。”

“那為什麼……”

“那時候的你，不過想著怎麼利用這個機會而已，我不是真實的人，隻是一個機會。”薛清秋輕聲道：“此刻在你心裡這個人真實了，你的覺也就真實了。”

薛牧愣了一陣：“覺你們的修自之道像唯，這話說得卻像唯心。”

這回到薛清秋不解：“什麼是唯唯心？”

“嗯……”薛牧想了想，指著街邊牆角一朵小花：“我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我同歸於寂；既看此花，則此花一時明白起來。”

薛清秋細細品味了一陣，輕笑道：“這是嬋兒之境所需要參悟的東西，近於問道，你修點兒半吊子毒功竟然有這種會，真是奇怪。”

薛牧奇道：“你不怕我胡說一氣，和你道相左了？”

“你這句話若是闡發開來，或許是一個係，但若僅此一句，那多家之道都有類似觀點。”薛清秋失笑道：“其實這句話可以視為爭道的由來，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看見纔是對的，以自己的認知為準，這豈不就是花不在心外。”

薛牧點點頭，忽然覺得這個有趣的，故意道：“可不管人們什麼認知，它總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們的認知更改。”

“冇錯。”薛清秋頗為讚許地笑道：“‘道’是恒在的。人們爭來爭去，最後會發現無非隻是稱謂不同，又或者是看見的角度不同，又或者是追尋的路徑不同。繼而人們開始追尋本質，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麼？若存在不以意識更改，那意識又是什麼存在？‘存在’的本質是什麼？‘虛無’是與‘存在’相對呢，還是說‘虛無’本就屬於一種‘存在’？你知道麼？”

薛牧瞠目結舌，他知道個，這已經是哲學了好不好？學的馬哲概早還給老師了，拿什麼來知道？更何況這世界毫不科學，很多知識是不能瞎套的，就比如夤夜環是什麼況，就算是堅定的唯論者也未必能解釋。

“你不知道，可你想知道，怎麼做呢？修煉，練到看穿每一粒塵埃，練到翱翔於九天之上，練到手握日月星辰，你就知道了。”薛清秋笑了笑，緩緩道：“此即問道。”

也就是說，並非們的武道是哲學，們的武隻是問道的途徑。

道便是，虛便是看破，合道便是掌握。

薛牧真心不敢小看這世界的人了，尤其是薛清秋這種站在世界之巔的人。有些見識不及你，有些見識能碾你出翔，就算穿到現代都可能是開一派哲學理論的大師，可不是能打這麼簡單。

而且這心眼界確實開闊得很，薛牧也是很佩服的：“我以為一道宗主本該是很執著的那種，不料其實很開明，並不警惕我有其他思維的跡象……這便是宗師氣度麼？”

“我跟你說過，者，察也。”薛清秋悠然道：“莫說百家爭道，各不相同，你既已察，自然會發現盲目排斥無益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互相印證更有所得，或許殊途同歸，亦未可知。爭道爭道，你以為爭的真是道？”

薛牧心中一：“那是爭的什麼？”

“千年前百家爭鼎，我們輸了。所以正道各宗分封地方，各自王侯，而我們躲藏千年，不見天日。爭端雖是因道不同而起，可延起來……”薛清秋忽然站定，轉頭盯著他：“你說爭的是什麼？”

薛牧瞇起眼睛，半晌才道：“那當今皇帝還有魄力的，居然跟你們合作起來。”頓了頓，又失笑道：“你現在真信任我。”

“你是我弟弟，不信你信誰。”薛清秋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搖頭笑道：“江湖不過江山一隅，真是句有趣的話。時常覺得，你不像世間人，而是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旁觀世間，很多時候格格不，但千萬縷便如掌上觀紋。”

真是可怕的直覺。薛牧一時不好回答，正要轉開話題，忽然空氣中傳來一陣悉的香味……

烤串的香味。

薛牧愕然，尼瑪這世界街邊居然也有半夜賣燒烤的？這怎麼可能呢？這年頭有孜然辣椒椒鹽什麼的嗎？還是說另有不科學的玄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