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姬玉的想象中, 藍雪風是個非常斂君子的人。

一旦彆人拒絕他，否認他，他應該就會知難而退, 甚至敬而遠之。

就像上次陸清嘉突然出現說了一些話, 他就倉皇逃離了一樣。

之前回合歡宗，他想跟說什麼, 姬無弦拒絕了, 他後來不是也冇到合歡宗來拜訪嗎？

在合歡宗待了一週多, 但凡他有心的話, 都能過來的。

以為這次會和之前幾次一樣，他不會再來糾纏，但是錯了。

拉著那不知名的青年走出一段路之後，藍雪風匆匆追了上來。

他一個人過來的，擋在麵前側低著頭道：“姬玉, 你等等。”

姬玉皺皺眉，有點。

不自覺抓了邊青年的袖，他的服麵料很好，清涼，怎麼抓都不會皺，但是……

青年低頭看了一眼，聲線磁悅耳道：“看來除了鞋子, 你還要再賠我的服。”

姬玉的煩惱因他的話戛然而止，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藍雪風還在這，真想問問他是不是故意來瓷訛人的, 他服明明什麼事都冇有, 而且看上去特彆有錢嗎？

“這位道友。”藍雪風得不到姬玉回答, 隻好從那青年上下手，他轉向他抱拳道，“我跟玉師妹有些私事要談，還請道友行個方便。”

姬玉正要拒絕，就聽邊人更快道：“我若不想行這個方便，你待如何？”

藍雪風僵住了，他是個君子，也從未有過如今這般錯綜複雜的糾葛，他不擅長理這些，僵住之後還有些尷尬。

姬玉按了按眉心，隻得道：“有什麼話現在說吧，說完之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藍雪風心頭一沉，顧不上還有“外人”在，急急道：“為什麼不能再來找你了？你之前同我說的話都忘了嗎？”

姬玉對他這副控訴的樣子搞懵了，直接道：“可你上次也走了呀，我話還冇說完你就走了不是嗎？我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

藍雪風眼睛蒙著白綢，他現在恨極了自己看不見，如果他能看見，他就可以從的表上判斷出是不是真的如話裡說的這樣無和果斷。

“我上次走是因為……”他想解釋，但姬玉不需要。

“不用說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站在邊的青年聽了這話，見了這態度，角緩緩彎起了一抹笑，使得他本就出的五越發俊人了。

“為什麼不重要了？”

藍雪風已經完全忘了還有彆人在，問這話時聲音乾，甚至帶著細微的哽咽。

姬玉看了他一會，還是決定直話直說：“我以為藍道長和我的看法一致，想不到你全部都有異議。那我坦白跟你說吧，你傷時我去看過你，到你和月長歌……嗯，你們郎妾意的。把你照顧得很好很‘徹底’，我這人最不喜破壞彆人的了，所以我們之前那些，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藍雪風聞言子搖晃了一下，想到月長歌了他服，他臉蒼白如紙，握了流雲劍道：“不是的，冇有郎妾意，我當時昏迷了，不知道在，更不知道對我做了什麼，我甚至……”

甚至迷迷糊糊的時候，幻想過照顧他的人是。

姬玉盯著他說：“就算不提照顧你的事，你之前不也照顧過嗎？你不解帶地照顧啊，可見十分關心在意。又總是藍大哥藍大哥地喚你，更是比對旁的師兄親。”

“……”藍雪風無力地解釋，“我隻是恰好見了傷，所以施以援手，這難道也有錯嗎？”

修士行俠仗義斬妖除魔，尤其是蜀山的修士更是各個仁義道德，所以在他看來，這真的不是什麼錯。

但姬玉後麵的話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月長歌是影月仙宗的人。”字字清晰道，“了傷自有同門照顧，何須勞煩你？你要施以援手，隻送去醫治便夠了，不用做那麼多。更不要說還是瓊華君的弟子，隻要去找的好師尊，傷愈隻是一瞬間的事。既然願意讓你照顧，你也十分樂意，你們有來有往，我自然當你們郎妾意了。”

突然被提及到，充當背景板的某人不自覺眨了眨眼。

藍雪風怔在原地，滿臉的錯愕，半晌才茫然道：“我，我冇想那麼多……”

“嗯。”姬玉點點頭道，“那也冇什麼，冇想那麼多就冇想那麼多吧，這和我沒關係了。我想找一個能想這麼多的人，所以我們不合適，藍道長明白了嗎？”

藍雪風明白了。

說得這麼清楚，他怎麼可能還不明白。

姬玉轉想走，突然又想起圍觀了半天的第三人，不由看向了。

這一看就見他似乎在默默記著什麼，姬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不走嗎？”

青年瞬間換了個神，淡淡道：“這就走。”

他跟上，仍不忘將那句“我想要找一個能想這麼多的人”更深地刻在心裡。

學到了。

倒要多謝某人。

青年回頭看了一眼藍雪風，角嘲弄地勾了勾。

不過等等。

他學這個乾什麼。

快步追著姬玉，看一副無所謂的表，不免覺得還真是薄。

之前在影月仙宗還問藍雪風要不要和好好在一起呢，這麼快就冇有任何留了。

不過薄有時也不是壞事，他很欣賞此刻的理智和薄，這讓他覺得他們有些相像，且越來越像。這份相似讓他心絃波，覺得好像在發一樣。

“對了，還不知道你什麼？”

姬玉停下腳步，問沉默跟著的青年。

青年猶豫了一下慢慢道：“一介散修，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姬玉觀察了他一會說：“不想告訴我？那也行，可我總得對你有個稱呼吧？”

他看了一眼，隨口說：“你想什麼就什麼。”

“你也是來探赤霄海境的？”姬玉上下打量他，“散修？”饒有趣味道，“不怕死？”

青年不語，隻是回，姬玉想了想說：“看你好看的，這個也很好看。”抬手飛快地了一下他眉心的紅額帶，那紅極襯他白皙如玉的，讓他五越發瑰豔起來。

“那不如就你小紅吧？”姬玉故意惡劣地說。

青年果然不乾了，冷著臉道：“胡言語。”

“說我胡言語，你倒是給我一個稱呼啊，總不能你‘喂’或者‘哎’吧？”

姬玉眨著眼睛，模樣很是無辜。

青年看著，視線落在漂亮妖嬈的眼睛，又轉到俏的鼻尖和潔白皙的下。

他記得掐上去的手，不覺有些手，為避免被發現，他將手背到了後。

“我玄卿即可。”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姬玉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玄卿……這是你的字嗎？”

青年聞言未語，隻是轉開視線看著彆，看他眉梢眼角的緒，竟似有些赧然之意？

姬玉一開始差點把他當了陸清嘉，後來又發現他的模樣完全不是他。

可麵對他時候，還是總有些似曾相識的覺。

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又覺得這不太可能是他。

陸清嘉纔不會這副樣子呢，他隻會嚇唬人。

“你要我賠你鞋子，又要我賠你服，可我看你著華貴，不像是缺靈石的人。”姬玉思索道，“你是不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彆的？”

玄卿猛地向，那個眼神讓姬玉瞇了瞇眼。

“你說你是散修，所以……你是想進境，但冇門路？”一副在猜測的模樣。

玄卿心底莫名鬆了口氣，正想回答，姬玉就自己順著說下去了。

“你想讓我幫你進去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得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壞人。”靠近了他一些，低聲說，“萬一你要是什麼魔修鬼修妖修，在境了乾了壞事，我豈不是得擔上責任？”

玄卿……又或者說陸清嘉，他不想進境。

可話趕話到了這裡，他若又說不想進去了，保不齊姬玉直接斷定他是在心虛，真的是什麼魔修鬼修妖修。

覺得他是壞人也冇什麼，他本就厭惡所謂的好人。

可萬一後續突然起了除魔衛道的心思呢？他不想惹那麼多麻煩，也不想和過招。

再說……掠過姬玉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赤霄海，陸清嘉掩去眼底的晦暗慢慢道：“你想怎麼看？”

姬玉笑了，笑得漂亮極了，紅輕揚，俏得像隻貓兒。

闔了闔眼，長睫時撥得陸清嘉心絃又跟著了。

“這樣看啊。”

盯著他的口，抬手去拉他的襟，陸清嘉心悸了一下，反應過來瞬間躲開。

“你……”陸清嘉氣急敗壞道，“我們素不相識，不過才見一麵說了幾句話，你這是做什麼？”他越想越生氣，“你對任意一個男子，都這般……這般……”

他似乎想不到形容這種行為的詞，眼睛都紅了。

姬玉當然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對男人上下其手的人，剛纔不過是為了試探他。

還是覺得他像他，可又不敢確定是他。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的，可他又不是那種能讓人預料到的鳥。

也許他對不放心，所以決定親自來了？

他現在的反應太像太像那隻多疑的壞凰了。

可他幾萬年前把龍族殺的隻剩下一條被仙族保護起來的令儀君後，不是揚言再也不踏赤霄海嗎？但他的言而無信在這裡，也不是第一次了。

姬玉又將目移到了玄卿額間的髮帶上，他注意到的神，眼睫一，一時防備，一時又有些期待。

能認出他來嗎？

會把它拉開嗎？

拉開之後看到他眉心的印記，又會是什麼反應？

當初連臉都變了卻冇去印記，不知是不是存了此刻這樣的心思。

陸清嘉直直地凝著姬玉，姬玉和他對視片刻，後退幾步從儲戒裡拿出一些靈石遞給他：“賠你。”

陸清嘉看了一眼，冇。

“你不讓我看明顯是心裡有鬼，我可不想惹麻煩，所以啊，拿好了靈石，再也彆見了。”

姬玉把靈石丟過去，陸清嘉隻得手接住，再抬眼去看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陸清嘉握了手裡的幾顆絕品靈石，這些靈石買些頂級法不在話下，可要買他上的，塞牙都不夠。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向聚集了人群的赤霄海境之外，一顆心蠢蠢。可當年的話猶在耳畔，到底要不要進去，在境真正開啟之前他都拿不定主意。

境之外，姬玉趕到的時候人已經基本都到齊了。

影月仙宗作為本次進境的組織者，派來的代表自然有對眾人的管控權利。

這人是個人，金朝雨。

姬玉來之前，金朝雨也已經把進去後的注意事項說完了，姍姍來遲，他失神了一瞬，又強調了一遍：“稍後我師妹會將影月仙宗的聯絡玉牌發給諸位，諸位若是在境中遇見了危險，可用玉牌向我們求救。”

他飛快看了姬玉一眼，見姬玉神思不屬不知在想什麼，冇注意他，不免有些落寞。

“我等若收到訊息，會第一時間趕到的。”

他加重語氣說了最後這句話，姬玉總算看了他一眼。

月長歌就站在他邊，將他的變化儘收眼底。

握著手裡的乾坤袋，極力控製著不讓自己出怨恨的神。

“師妹，把玉牌發給大家吧。”

金朝雨低頭和說話，應了聲，先去蜀山那邊發給藍雪風。

可藍雪風一覺到靠近，竟像是避瘟神一樣避開了。

月長歌一愣，不解道：“藍大哥，你怎麼了？我是長歌啊，我來給你送玉牌。”

藍雪風站在師弟後，低著頭道：“師弟幫我拿過來吧。”

小道士按照吩咐上前，月長歌不明就裡，還想問他這是怎麼了，可金朝雨走了過來。

金朝雨也不和打招呼，從手中乾坤袋裡拿了一塊玉牌轉就走。

月長歌過去，見他走到姬玉麵前，小心翼翼地把玉牌遞給。

月長歌有些頭昏腦漲，了手裡的玉牌不肯給小道士。

小道士尷尬地詢問藍雪風如何是好，藍雪風知了一下姬玉的位置，抿許久道：“若不給，就不要了。”

小道士應了聲想走，月長歌回過神來忙道：“我怎麼會不給藍大哥，藍大哥你快拿著。”

還想給他本人，但藍雪風這次躲得更遠了。

他臉蒼白道：“月師妹，你……你還是我師兄吧。”

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麼，可自從聽了姬玉的話，他就覺得月長歌金朝雨師兄，他大哥確實怪怪的。

月長歌瞪大眼睛，滿臉的傷，緒極其低落。

可惜，藍雪風看不見我見猶憐的表，完全不解風。

最後還是小道士主拿走了玉牌，月長歌在其他宗門弟子的催促下不得不去給他們發玉牌了。

而另一邊，姬玉看了看金朝雨手裡的玉牌，笑著說：“倒也不必，你們幾個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恐怕我真出了什麼自己都應付不來的事，你們來了也是送死。”

拒絕了：“所以金師兄還是收回去吧。”

金朝雨愣愣地站在那，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姬玉看了他一眼，問：“現在可以進境了嗎？”

金朝雨沉默了一會，點頭說：“可以了，你隨我……”

他想讓跟著他，一個人來的，雖然如今修為增進極快，連他都看不了，可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安全。

但姬玉不等他，一個人鑽進了境。

金朝雨握了手裡的玉牌，也顧不上其他人，快速跟了進去。

隨後進去的，是藍雪風。

再之後，一群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裡，施了的陸清嘉默了默，儘量不去理會這赤霄海到散發著的屬於龍族的臭味，掩去自己上的氣息，麵無表地進了境。

境之中，姬玉被傳送到一空曠的，四看了看，地麵和牆壁都乾淨的一塵不染，除了一扇門，什麼都冇有。

握手裡的雪鞭慢慢走到門前，看著門上的圖案，是各種奇珍異。

不知為何，姬玉忽然想到一句話——龍生……。

龍生九子，無一像龍，它們的母親都是什麼牛啊豺狼啊猞猁啊，等等等等。

就……嗯……開放的。

不知道這座境的主人，那位此刻正神地藏在某個地方的令儀君，是不是也這麼開放。

想到龍，就難免會想到凰。

凰倒是不管在書中還是在穿之前的曆史神話中，都非常忠誠的神祇，一生隻一個。

思及境外遇見的玄卿，姬玉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道：“真是隻傻鳥，裝都不會裝得更像一點，在彆人麵前的演技也不知道都去了哪裡。”

九重天上，黑銀冠的男子倏地睜開了眼。

他仔細覺了一下，微微眨眼道：“……凰的氣息。”

難道是他親自去了赤霄海？不可能的。

當年他在海中的話如今依然曆曆在耳，他雖對他恨之骨，卻也不覺得他是言無其實之人。

那麼……

銀的冷閃過，伴隨著呼嘯而過的龍聲，更多帶著仙龍之氣的神魂掠了赤霄海那座境之中，使境中緩慢睜眼的傀儡更鮮活敏銳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