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的冷白, 打在段嘉許的臉上，廓清晰又明了。他的眼眸低垂, 又又長的睫, 襯得那雙棕的眼眸越發深邃，帶著細碎的。

段嘉許還盯著, 不帶任何迫。他向來是極耐心的, 不催促，也沒表出著急的模樣, 安靜地等待著的答復。

在這個關頭，桑稚還莫名想起了初次見到他時的場景。

他歪坐在沙發里, 神疏淡又玩味, 對那極其離譜的猜測, 也只是一笑而過，不正經地附和著：“整得好看不就得了？”

過了那麼多年，他也長大了那麼多歲。

卻似乎, 并沒有多大的變化。

只是變得更了些，卻還是喜歡的那個模樣。

讓在恍惚間, 突然有了種，時間其實是會等人的錯覺。

兩人一站一坐。

約莫只有十幾秒的景，桑稚猛地回過神, 的尾音發，卻仍是裝作平靜地問：“你這句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嗯？”段嘉許收回手，輕了下指尖上的巧克力醬, “這話還能找出第二個意思？”

桑稚沉默了下，輕聲問：“你不是說我是小孩嗎？”

“你要愿意的話，”段嘉許彎著，話里帶著依稀的笑意，“你九十歲了我也能這麼喊你。”

“……”桑稚低下眼，繼續啃著蛋糕。

“就一稱呼。”段嘉許笑了下，語速緩緩悠悠，“不然，你喊我哥哥，也真把我當你親哥了？”

桑稚有些別扭，故意跟他作對：“就是把你當親哥。”

“這樣啊。”段嘉許瞥一眼，也沒拆穿，用打著商量的語氣說，“那哥哥15年就洗心革面，不做人了，行不行？”

“……”

段嘉許不甚在意地補充了句：“改當個畜生。”

桑稚咳嗽了兩聲，忍不住說：“也沒那麼嚴重。”

“那你給我個答復，行嗎？”段嘉許的指尖在桌上輕敲著，語氣略顯散漫，“再不說，我這會兒要張地不上氣了。”

我也沒見你張。

桑稚在心里嘀咕著。

“哪還有人追人之前，”桑稚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吐槽，“還先來問問，我能不能追你的。”

“我不問的話，”段嘉許拉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你不就把那些事兒，當長輩的關了嗎？”

安靜三秒。

“那隨便你。”桑稚收回視線，故作無所謂的樣子，“這是你的事，我又管不著。”

段嘉許低笑著：“那你對我有那個意思不？”

想著寧薇的話，桑稚非常嚴肅地否認：“沒有。”

過了幾秒，又擔心會打擊他的積極，刻意地補了句：“但你追我一陣子，我說不定就有了。”

說完，桑稚抬起頭，往段嘉許的方向瞅了幾眼。

“行啊。”段嘉許單手支著臉，問道，“不過，你能不能先給我劇一下，我大概得追多長時間？”

“什麼劇。”桑稚皺眉，覺得有些沒面子，“你這說的怎麼跟我一定能被你追到一樣。”

段嘉許挑眉：“還有追不到的道理？”

桑稚：“當然，我很難追的。”

段嘉許：“那咱倆簽個合同吧，定個期限。”

桑稚有些憋屈：“這事兒還簽合同？”

段嘉許嗯了聲，神態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呢，做事比較喜歡穩妥。”

“……”

桑稚把最后一口蛋糕咽進肚子里，站起來：“我才不跟你簽。”

“行。”段嘉許懶懶地說，“那我耐心點，追你個十年八載。但你到時候要跟別人跑了，我就上門找你爸媽告狀。”

桑稚：“你告什麼狀？”

段嘉許想了想，歪著頭，語氣像是在詢問：“就告，你找我冒充你哥去你家長會的事兒？”

桑稚一言難盡：“這都幾百年前的事了。”

不再理他，走到洗手間去漱了個口。抬頭看到鏡子，這才注意到自己臉頰上沾了一層巧克力醬。

桑稚頓時想起段嘉許剛剛的舉止，用水洗掉，很快便走了出去：“嘉許哥，你怎麼往我臉上蹭東西？”

段嘉許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怎麼？”

“我化了妝的。”桑稚不太高興，“你這不就弄掉了。”

聞言，段嘉許抬頭掃了眼，眉梢揚起，語氣包又輕佻：“來見哥哥還化個妝，還說對哥哥沒意思。”

“……”桑稚為自己正名，“我見誰都化妝。”

“你這怎麼總打擊人？”段嘉許把蛋糕放回盒子里，笑道，“你對我沒意思，我還不能想想，讓自己高興一下？”

桑稚很計較：“那你就別說出來。”

段嘉許松散道：“我不說出來你不就不知道了嗎？”

“……”

桑稚走過去把兩個袋子拿上，掛在手腕上。看了眼桌上那個段嘉許做的蛋糕，還剩了一大半，正經地喊他：“嘉許哥。”

“嗯？”

“就是，你現在也不算跟我告白了，你就是問我能不能追，我說能，我也沒拒絕你。”桑稚小心翼翼道，“那這個蛋糕我能拿回去嗎？”

段嘉許垂眸看，故作疑：“那我現在跟你告個白，你是不是就接了？”

桑稚一噎：“當然不是。”

“那算了，”段嘉許溫拒絕，“我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桑稚指了指買的那個：“你吃這個不行嗎？”

段嘉許：“不行。”

桑稚忍了忍：“你又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現在喜歡了。”

桑稚炸了，忍了半天的話終于口而出：“你干嘛這麼小心眼！我又沒說多高的要求，你總得追我一下吧！”

瞬間沉默。

桑稚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立刻不自在地辯解了幾句：“我的意思是，你總得追我一下，我才能知道我對你有沒有那個意思。”

段嘉許清了清嗓子，似是在忍笑：“沒事。”

怕真把惹急了，段嘉許點到為止，沒再逗：“你要沒那個意思，我就多追幾下。”

“……”

段嘉許手了的臉，溫和道：“給你裝盒子里，回去跟你的朋友們分著吃。喜歡的話，以后天天給你做。”

桑稚拿著東西回了宿舍。

此時汪若蘭還沒回來，虞心正站在寧薇旁邊，跟聊著八卦。見回來了，寧薇笑瞇瞇地朝擺了擺手：“小桑桑，約會開心不？”

桑稚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認真道：“今天有門嗎？”

“有啊。”虞心說，“十二點。”

桑稚：“現在幾點？”

虞心：“才十點，怎麼了？”

桑稚打開柜：“我想出去跑個步。”

“……”寧薇有些莫名，“你不嫌冷啊？”

“我有一點，”桑稚看向們，“有一點點激。”

虞心：“你這哪像一點。”

桑稚了臉，平復著心，又莫名開始傻笑：“我忍笑一晚上了，我覺得我的臉都要筋了。”

寧薇也跟著笑，猜測：“跟你告白了啊？”

“應該算吧。”桑稚說，“他說他要開始追我了。”

寧薇好奇道：“你打算讓他追多久？”

桑稚眨了下眼，不太清楚：“一般追多久比較合適。”

寧薇：“我跟我男朋友，一個多月吧。但我還有點后悔這麼早答應他了，男人，就追你的時候對你最好。”

“噢。”桑稚撓了撓頭，“那多久比較好。”

虞心：“你自己看呀，你覺得合適的時候，就可以了。”

桑稚：“我覺得現在就合適的……”

“……”

桑稚突然有些憂郁，吐了口氣：“可我有點擔心，他這個喜歡是一時興起的。可能就一直沒朋友，然后邊突然多了個年齡還算合適的人，就覺得看對眼了。”

寧薇：“可我覺得按你說的那樣，你倆這樣的關系，他如果能來跟你說這樣的話，應該也是下定了決心的吧？”

桑稚一愣，認真想了想，又笑了起來。

“也是。”

跟舍友分了蛋糕，回到位置上，拆開了段嘉許送的那個袋子。里邊是一個便攜式的小型相機，純黑的，款式偏復古。

桑稚開了機，試著拍了個照。

隨后，打開相冊，看看拍出來的效果如何，下意識往右劃了下。

發現里邊還有別的照片。

是段嘉許的自拍照。

“……”

這張照片，是近距離拍攝。

極其直男地給了自己一個特寫，清晰地看到五。照片上的他，似是剛洗完澡，頭發半，那雙桃花眼璀璨明亮，染著水。

目盯著鏡頭，笑容帶了幾分意。

下一刻，桑稚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頭的人像是算準了時間，給發了兩條微信過來。

哥哥2號：【里面的照片才是禮。】

哥哥2號：【記得當壁紙。】

桑稚：“……”

桑稚高冷回復：【不。】

隨后，點開段嘉許的資料，把他的備注改回“段嘉許”，角翹了起來。又看了看段嘉許剛發來的消息，忍著打滾的沖，想了想，又改“追求者”。

下一刻，手機振了下。

桑稚退出去看了眼。

桑延在微信上給轉了兩千塊錢，附帶一句：【想買什麼自己買。】

桑稚收了錢。想到今天的事，莫名有點山雨來的迫，猶豫著，循序漸進地給他發了句：【哥，我可能要談了。】

哥哥：【？】

哥哥：【你是去上大學還是去相親的？】

桑稚：【上大學談不是很正常的嗎？】

哥哥：【隨便你，自己注意點，別被人騙。】

桑稚：【哦。】

冷場片刻。

桑稚又道：【年齡有點大。】

哥哥：【？】

哥哥：【總不能比我大。】

桑稚：【……】

這次桑延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語氣不太好聽：“真比我大？小鬼，你這哪認識的人？”

桑稚不敢坦白，瞎編著：【我們學校的研究生。】

桑延：“你給我好好學習，屁大點人學人談。還有，我告訴你，比我大一天都不行，我可不了一個比我老的男人我哥。”

桑稚不服氣：【你哪來那麼多病。】

桑稚：【你哥還不好？】

哥哥：【？】

哥哥：【你記得段嘉許嗎？】

桑稚：“……”

另一邊，段嘉許從廁所洗完澡出來。

他用巾著頭發，從冰箱里拿了瓶冰水，順帶看了眼手機，發現桑延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段嘉許眉梢一抬，點開看了眼。

桑延：【我妹好像有對象了。】

桑延：【一個人在外邊，你幫我看著點。】

桑延：【別讓被人騙了。】

段嘉許氣息悠長地呵笑一聲，眉眼間無半點愧意。他打開瓶蓋，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而后回復：【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