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晉安的猜想。

馮捕頭持著瓷花酒杯，再次沉默。

他並未否定。

但也沒正面肯定晉安的猜想。

關於這點，晉安忍不住就想要吐槽了。

君子相，就該坦誠相待啊。

一邊想找他和老道士查案，一邊又扭扭，藏著掖著，這就把路走小了啊，明大道不走，偏偏走羊腸小道，崎嶇山路，小肚腸之道……

“馮捕頭可是有顧慮？”

老道士一副老道我看穿你心思，老道我是世外高人的口吻，神神提一句。

可看著吃得滿油膩膩，道袍都沾了不油污的老道士，實在是跟世外高人，仙風道骨扯不上半點邊。

“在事未查明之前，馮某不能妄下決斷，以免同僚間產生間隙。”

“清明廟會即將臨近，過段時日，昌縣文武廟將會提前佈置花燈、提前安排衙裡弟兄負責值守防衛等，到時我會找機會支走鄭捕頭，讓張縣令派鄭捕頭負責文武廟那邊的值守防衛。”

“到時，懇請二位和馮某一塊前往本縣監牢，調查李大山的真正死因。”

馮捕頭說得很誠懇。

這是一次三好市民協助刑警到兇殺現場取證辦案，不會到啥危險，晉安和老道士，最後都同意下來。

馮捕頭連連激道謝。

……

當宴席散後，晉安和老道士先行離開，馮捕頭爲避人耳目，刻意多留片刻，這才離開。

當然了，馮捕頭還得留下結賬，所以他自然就了最後一個人走。

這一頓晚飯吃了很久。

晉安是申時到的酒樓。

一頓飯吃了約大半個時辰，已經過了戌時黃昏。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昏暗下來，距宵還剩半個時辰。

街道兩邊逐漸亮起的燈籠，將晉安跟老道士的背後倒影，拖得長長。

晉安不放心老道士一個人這麼晚回去，所以結伴送送老神。

因爲快要宵，此時諾大的昌縣街道上，人已不多，街道人氣幽靜，凋零，遠夜空下的建築廓，隨著夜深，逐漸越來越模糊。

……

“老神，我一直有一事想問。”

“啥？”

反正也反抗不了，次數多了，老道士甚至已經習慣，索也就懶得糾正晉安的語句，隨便晉安喊他老神。

“林祿家裡那口白棺，曾被附了的陳皮破壞，推開過一半棺蓋，老神你應該有看過白棺裡葬著的死人吧？”

“白棺到底葬著誰？”

晉安問出一直憋在心裡的好奇。

老道士並未瞞，他回答了晉安問題：“一個穿著大紅袍的娃娃。”

說完，老道士砸吧砸吧幾下，他還在意猶未盡的回味著剛纔八寶的醇香爽口味。

八寶，先將宰殺，洗淨，斬去腳進行整出骨，然後將糯米、冬筍、乾貝、蝦米、蓮子等八寶塞，最後把脖子打個結悶住味…鮮香，有益氣補虛，健脾暖胃的功效。

最適合這個春季替，人容易脾胃虛寒的季節滋補了。

這是道其它州府傳的菜系，並非本土菜系，在昌縣吃一頓，價格可並不便宜。

也難怪老道士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回味了。

老道士一邊回味著八寶的鮮香味，一邊繼續說著：“那娃娃倒是漂亮的，看年紀約才二八左右，可惜了，自古多是紅薄命。”

“哎！”

聞言，晉安呃了下，目驚詫：“難道沒詐？”

“難道沒長沒長指甲沒長獠牙啥的？”

“難道沒腐爛發出死魚死海鮮的臭味？”

“我還以爲放這麼多天，裡面的早就巨人觀了……”

結果老道士回答說，白棺裡的子不僅未腐爛，反倒還有點淺而不膩的淡淡麝香味。總之看著不像是死人，反倒更像是活人在棺材裡睡著。

神特麼的不僅未發臭，居然還聞出香的，晉安古怪看著老道士。

“老神，你該不會有特殊癖好吧，比如異癖或是癖啥的？”

老道士一聽，頓時氣得要擡腳，但晉安閃躲得快。

“這事可不止老道我一人聞到了。”

“當時在場的林家人，都有聞到了，小兄弟若不信也可以問問林家人。”

“不過……”老道士皺眉陷思索。

“那的頭有點奇怪。”

“的頭像是後來上去的，倒像是死於非命。”

“當看到脖子上的那一圈線後，老道我頓時明白過來，爲什麼白棺外，之前被佛門高人用高僧坐化金的金漆捆上墨斗線，這已經起煞，所以才能死而不腐，這是大兇之兆。”

“但好在那一晚什麼事都沒發生，否則死前越慘，死後鬧得越兇，林祿那一家人都活不到第二天了。”

嗯？晉安一愣。

隨後反應過來，這是頭被上去的。不是脖子有疤的人，也不是泥塑子頭顱。

邊走邊說間，兩人已經來到林祿的家，此時天已經完全暗沉下來。

“小兄弟要不進去坐坐，喝口茶水解解？”

“不了，馬上要宵，我還得趕回客棧去。”

晉安謝過老道士的好意，正待他要離開時，老神喊住晉安。

“小兄弟，老道我剛回到昌縣，就從林祿那聽到一些消息，說前幾天，昌縣夜晚的街頭，會聽到很多人走的腳步聲。可巡夜的鄉勇和衙役，卻表示晚上一切正常，什麼異常都沒看到、沒聽到。”

“好像是這些腳步聲，只有睡夢中的人才能聽到。而清醒未睡的人，反倒什麼都聽不到。”

“聽大家對夜晚腳步聲的形容，像是軍隊行軍打仗的整齊踏步聲音，老道我懷疑，昌縣這是有兵借道。”

“當到了深夜，人進睡，氣恰好是降到一天中的最弱時候。估計正是因爲此，所以只有睡的人能聽到兵借道的踏步聲音，清醒著的人反而聽不見。”

“兵借道？”晉安吃驚。

他對此並不陌生。

因爲民間有很多相關傳聞。

他也曾去了解過這方面的事。

兵借道，顧名思義，每逢子時氣最重的時候，會發生百鬼夜行，千鬼夜行！

活人一旦不幸撞到兵借道，人將直接被拘走魂。

這不是單個兵。

而是百鬼夜行，千鬼夜行！

所以到兵借道十分兇險，儘量遠避。

但通常來說，兵借道是發生在千人坑，萬人坑，死了很多人的戰場纔對啊。

因爲人死太多的地方，氣重，就容易發生怪事。

可自從康定國第一任聖君打下基業，並奠定康定國號，距今已有四五百年時間，這四五百年，昌縣一直未經戰，怎麼突然冒出來個兵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