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要是與二殿下比武，只敢點到為止，難不還敢真的贏。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但魏頤是武夫，神經大條，正好剛剛比劃了兩招，熱上涌，就有了勝負之心，又著實想知道那姑娘的下落。他形一，一道劍直接撲朱明熾的面門。

朱明熾單手背在后，含笑退避。轉眼間兩人一進一退，再進再退，幾個回合刀劍影，卻毫沒有見真章。

朱明熙邊就有人說：“魏大人，不用些真功夫見不著真人吶！”

魏頤聽了一笑。朱明熾雖然穿了長袍，但姿矯健，步法詭異，他的劍幾次都只是險險過了朱明熾的側。

自己的確未盡全力，看來還不能手下留了！

魏頤心隨意，當即腳下一蹬，劍如匹練卷向朱明熾的腰間。朱明熾形急閃，人出了劍，但長袍下擺卻被魏頤的劍尖挑破。魏頤一喜，長劍倒卷而上，得朱明熾連連后退。

趙長寧細看兩人打斗，不知道朱明熾是出了全力，還是在藏自己。可能也沒料到這魏頤竟然來真的，一直存著隨意應付的心思。

直到魏頤當真將他退，又挑破了他的擺。朱明熾似乎微嘆，臉一沉，繼而氣勢完全地變了！

趙長寧只覺得眼睛一花，朱明熾終于出刀了！刀映了朱明熾的面容，只覺得他臉沉下來后，好似地獄羅剎，殺意無限。

朱明熾長刀一出，魏頤眼前一花，橫劍一擋，噔噔就退了兩步才站穩，嚇了一跳。但朱明熾神冷漠，刀勢毫不減，直要害，角度極其刁鉆。砍劈掛挑，魏頤這才覺到這位征戰沙場，令瓦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究竟有多厲害。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幾刀又連連從他意想不到的角度砍來，將他得連反擊的空隙都沒有。

魏頤幾番后退，眼看就要跌下臺的時候，朱明熾低聲一笑，長刀如颶風般橫卷過他的脖頸，刀鋒之利，脖頸間一片冰冷！魏頤拼命一，刀鋒著皮而過，疼痛之襲來，他肝膽俱裂，甚至覺得自己嚨已破，管已斷！魏頤跌落臺下，手中劍咣啷落地，雙手捂著嚨嗚嗚出聲，他分明到朱明熾真的可以殺了他，而且朱明熾真的打算殺他，他的刀凌厲之極，本就沒想收也沒收！

魏頤攤開手，手心一團紅，魂定了幾分，再一，倒是皮外傷，未真的進里去。

滴自刀下流出，朱明熾才收回刀道：“魏大人，承讓了。”

要不是他至此，朱明熾何以非要反攻不可。

“殿下武功妙，是我不敵。”不知道為什麼，一冰冷的恐懼如蛇般爬進魏頤的骨頭里，他腦子清醒過來了，立刻跪下了，“方才冒犯殿下，還殿下恕罪。”

他記得以前家里老將軍告訴他，上戰場后，刀出鞘，不見不歸！二殿下這是上陣殺敵的刀法，本沒有多余的花招子，只為殺人。二殿下回京之后也從沒顯過武功，但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明白，他為什麼不想比。

因為那是用來征戰沙場，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比試的，也不是用來取樂的。

同是將領出生，魏頤雖遠不如二殿下上過的戰場多。但他卻能更深的會到這種覺。這時才覺得自己背上已被冷汗浸，越想越后怕，越想越不敢想。

眾人自然是被朱明熾的刀法所震撼，早聽聞二殿下征戰沙場的威名，卻從沒有見識過。只是二殿下出手也太狠了……連點到為止都做不到，魏頤挑破了他的裳，卻生生傷了他一道兩寸長的口子。

太子見魏頤了傷，立刻招人去找太醫來給他治傷。魏頤卻捂著傷的脖頸緩步走到太子面前，咧一笑：“讓殿下失了。”

朱明熙笑道：“你若能贏他，這戰神的稱號也要送人了！”見魏頤傷口流不止，他本來是想問問趙長寧有沒有帶手帕的，給魏頤按按傷口。誰知魏頤卻擺手跟太子說：“何必麻煩殿下，我自個兒找地方敷藥去就行了！這點傷還不算什麼！”

然后就退下去敷藥了。趙長寧看著他走遠了，才緩緩抬起頭。

要不是他傷了，今天這面或許就見上了。幸好他沒注意到。

又看向臺上的朱明熾，他還沒有下來，只見是漠然地慢慢著刀的。那一瞬間他的模樣，似乎剛從兵戈鐵馬的戰場上回來，殺意未收，渾沉，令人膽寒不已！

這場比試完了后，許多人也沒有了觀看的心思，三三兩兩地朝前宮走去。朱明熾從后走上來，長寧覺到他與自己而過，他低聲說了句：“你欠我人。”說罷向前走去，他的隨從上前為他披了披風。

這時候他的背影才平和下來，似乎才是那個慣常沉默的二皇子。

趙長寧就笑了，欠就欠吧，反正還不起。

片刻后有侍來傳皇上駕到。于是一行人浩浩地出門去跪見皇上了。趙長寧微言輕，落在最后，只看得到皇上的鑾駕。等跪見了皇帝，才到東宮的宴息廳落座。

皇上坐于最前，幾位皇子分列其兩側。而眾文武百要跪到皇帝座，才能起座。與趙長寧坐一桌的自然也是些六七品的小，遠得連皇上的臉都看不清楚。或因家族的原因到太子宴會的邀請，趙長寧竟看到了兩個人，也不是別人，正是蔣世祺、蔣世文兩人。

這才知道原來倆人是堂兄弟，也是跟著家里做大的長輩來的，而且兩人的關系還不錯。

沒有無緣無故的和恨，蔣世文在大理寺每天都對冷若冰霜還是有道理的。蔣家上下都以為蔣世祺能做探花郎，卻被趙長寧搶了風頭，而且還混得很不錯，這口氣怎麼出得了。

看到兩兄弟面對表僵，趙長寧還舉杯對他們一笑：“沒想到這里見到兩位蔣兄。”

蔣世祺畢竟是有學識涵養的，翰林院磨了半年，早就對趙長寧沒有覺了，笑著點頭。但蔣世文卻輕哼一聲，他是看不慣趙長寧這樣的關系戶，他升到大理寺正用了三年，趙長寧才用了多久？聽說大理寺卿還賞識他的，莫名其妙！

前面皇帝似乎在與他的幾個兒子說話，本來就聽不大真切，誰知上面突然傳來一聲：“宣大理寺正趙長寧上前跪見！”

皇帝竟然在！

趙長寧便出了席，上前跪地行大禮請安。也只有傳臚那日見過皇上，此時只覺一無形的力在頭頂，不僅是皇上，還有眾位大臣的凝視，在場大員數不勝數，皇上為何會突然召見一個正六品的小。

“平。”皇上起來，上下打量了幾眼，笑著問，“聽說戶部稅銀貪污一案，是你找到了證據？”

原來是問辦案的事，長寧立刻恭敬回道：“微臣不敢一人居功，是大理寺與刑部合力之故。”伴君如伴虎，無論什麼時候，對皇上說話還是得謹慎。

“屢破大案，不錯，賞！”皇上說了句，立刻有宮人捧了白銀三百兩，綢布匹十匹，以及一些香料上來。

趙長寧又跪謝接過，才退回席間。此刻皇上又去問河北近日鬧荒一事了，并沒有把賞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周圍的人看的目卻不一樣了。

皇帝不大好，說了會兒話就和太子一起去了書房。由于看到他在，員們都束手束腳的，皇上一走，留大家終于能放松喝酒。

席間開始賦詩作樂，長寧是新科探花郎，加上剛得了皇上的賞賜，自然是要被要求做詩的。

長寧推辭不過，喝了口酒，見廳堂外面草木葳蕤，正是盛夏的好時節，滿池的荷花。

頓時就笑了，有幾分意思，開口道：“看得金裘斗酒樽，莫如年風發意。酒酣未醉挽雕弓，何妨！他日廟堂盡榮華！”

在座的多是將士之流，趙長寧的意氣風發的隨口之作，不講究詞理。他們也聽得熱沸騰，拍手好：“好！趙小友這詩好！再喝兩杯助興，再給咱們來一首！”然后又要給長寧倒酒滿上。

前不遠就是皇子的席位，聽到熱鬧的靜也回頭看，只見那探花郎人面映荷花，青服在一大片緋紅之間，清瘦荏苒，當為男子的時候，意氣風發，隨口賦詩不在話下。當真是有幾分才學的。

朱明睿嘆：“是比那些酒囊飯袋子強些。”

太子殿下剛送皇上出了書房，就趙長寧過去說話。趙長寧去的時候，看到他的書房布置得寬敞明亮，方才席間所見那雕玉琢的孩子竟然正坐在椅子上讀書，他戴了個金項圈，小腳還夠不著地。旁邊守著他的兩個嬤嬤。

看到趙長寧進來了，孩子問：“你是何人？”

這就是剛才那位五皇子了。趙長寧了袍，給這孩子下跪行禮，輕地道：“五殿下，下趙長寧。”

朱明謙就下了椅子來，見長寧跪下跟自己一般的高，孩子哦了聲點了頭：“那你平吧。”

他語氣稚，卻已經帶著皇家的理所當然了。趙長寧起，才見朱明熙從里面走出來，了五殿下的腦袋：“明謙，跟嬤嬤去外面讀書吧，哥哥今天有事。”

五殿下比一般孩子還要乖巧，他乖乖地點頭，蹣跚小步走著出了朱明熙的書房。

朱明熙就轉頭對說：“……五弟的生母去得早，一直是由我帶著他讀書的，他也跟我最親近。”又問，“我剛才聽到外面很熱鬧？”

趙長寧回話：“……方才幾位大人微臣做詩來著。”趙長寧聽說過這個五殿下是生母早亡，太子就這麼一個弟弟，必然會好生顧著。

臉仍然帶著淡紅，應該是喝酒喝多了。

朱明熙角噙著一笑意，讓在自己旁側坐下：“什麼詩？念來我也聽聽。”

趙長寧方才做詞以《定風波》為詞牌，只作了前半闕。既然太子要聽，就做了下半闕一并說給他聽。朱明熙聽了贊妙，拿了紙筆墨上來：“當初你會試的時候，我就是看你詩寫得極好，力排眾議將你放在了第二。你寫了送我吧，就當是生辰禮了。”

說罷拿了墨錠，要親手給磨墨。

“殿下，這不可！”趙長寧立刻手阻止他。

“有何不可？你只管寫就是了。”朱明熙輕輕拂開，細長白皙的手指握住了墨錠，那墨花緩緩綻開，跟著被推勻。殿雀無聲，趙長寧默默看著他袖上的金線四爪金龍緩緩游。墨漸漸深了。

趙長寧提起筆寫，游龍走躍然紙上，又不失狷秀。太子看著落筆倜儻，忽然道：“方才我讓二哥與魏頤比武，你是不是覺得過分了？”

長寧筆下不停：“今日是殿下的生辰，殿下高興高興也是應該的。”

“宋大人說，一定要看看二哥的武功，所以我才想出這個辦法。”朱明熙輕嘆一聲：“其實二哥從不出頭，凡事忍讓于我，我與他的關系也不錯。但我卻要防備于他。要不是五弟還小，怕也要防備了。”

趙長寧心里嘆，第一流的人才玩政治啊！忽然想嘲笑自己對太子生出的那份理解。這些人，哪會有一個簡單的，早該想到了。太子殿下為什麼非要讓朱明熾跟魏頤比武，為什麼要激魏頤去贏。而朱明熾為什麼始終沒出全力，甚至一直到最后，都是有保留的。

這些人不愧是龍子皇孫，天生就是人，從來沒有別人想的這麼簡單。

“殿下要謀大事，自然要事事考慮周到。大人們為殿下，也是殫竭慮了。”趙長寧落款于末尾。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不必理會。”朱明熙淡淡道，“我把你放在大理寺，而不是詹事府，也因為那里誰的地盤也不是。這次林拱、羅應然兩人出事，宋大人告訴我到了可以用你的時候了。但我沒有同意，你留著一點赤純之心很好。你做得很好，很聰明，以后……”他輕吐出幾個字，“你繼續這樣就好，才是我心中的純臣，廟堂榮華又算什麼？功在千秋才該是你所求的。”

趙長寧聽到這里，手中的筆停頓片刻，突然就在朱明熙面前跪下了。“殿下此言，微臣不敢當！”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朱明熙就算是太子也會被皇上猜忌！朱明熙沒有毫避忌地在面前說，分明是已經把當了心腹。

甚至方才那話之意……毀了那兩人的證據，不是太子吩咐的？

趙長寧拳頭輕輕握起，太子殿下想要給的東西，是別人夢寐以求的。他就這麼輕飄飄地遞到了的手里。不管是想一步步地登高，位極人臣。還是想為國為民，做出一番就。

自認自己不全是一個好人。有那個夢的預警，當然會對朱明熾注意，甚至會不聲地對他好點。但是太子殿下待如此真心，不協助太子，又怎麼報答得了這份看重。

“你為何突然跪下了？”朱明熙手來扶他，“說這話我都沒怕，你怕什麼？”

“長寧何德何能，能讓殿下另眼相待。”趙長寧說話低得像輕輕地嘆息。

這時候有員進來跟朱明熙說話，看補子是正三品的大員。朱明熙輕按的肩膀，讓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道：“你等我片刻。”

長寧看到朱明熙背手聽得仔細，日過隔扇照在他上，繡了金線的華服上，他清俊的臉上影織。只聽他輕聲道：“……那案再好生查一查，上頭沒有接應的人，兩淮絕不敢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很可能還牽涉到他們上，把此事給周承禮。”

趙長寧看著他，其實也不奇怪，朱明熙自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他絕不可能是個單純的太子。而且朱明熙還勤學政事，文采不凡，可以說今天的一切，也不是誰能送到他手邊的。這樣的灑在朱明熙上，他從容而尊貴，不乏心機，長寧真的沒覺得朱明熙會失敗。

這樣的人，好如玉，當真見不得他失敗。

等說完了，朱明熙才緩步進來，笑道：“你方才給我寫的字還沒有蓋章吧？”

趙長寧從腰間解下一印，印在了題詞的末尾。等想放印的時候，手指稍不小心過朱明熙的手，他卻很敏一般，立刻就回去了。

長寧覺得有些奇怪，回頭道：“殿下……”

朱明熙似乎也一怔，他手上還殘留些異樣的麻，當真奇怪。每次與長寧獨，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很異樣，總是的。

長寧頓了頓：“其實殿下做得好，自古防人之心不可無。”

朱明熙含笑說：“說話越來越像那幫臣子了，好了，你剛才也沒吃什麼東西，隨我一起去進膳吧。”

趙長寧跟著朱明熙的背后，靜靜地看著朱明熙的背影。看著這樣的朱明熙，總想起夢里的事‘擁護的皇子被刀砍死……’這樣的事絕不該落在他上。

但是朱明熙剛才那番話，讓趙長寧心生擁護之意。這個人上，其實有種明君，也就是領導者的潛質。不拘小節，信人就用，正如劉邦趙匡胤之流，如果能追隨一個明君，就千古大業，名垂史冊……！

那該是一件多偉大的事！

這也是心里的期待。

——

今天的宴席一直到了夜。朱明熾神如常給太子敬了酒。而朱明睿與太子，雖然是笑語晏晏，但你來我往之間，已經能看得出是表面上的功夫了。

長寧聽說朱明睿的生母李貴妃，在宮里也與孝懿皇后掐得不可開。下面的皇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從嫡長子繼承制來說，太子是當之無愧的能繼承帝位，偏偏三皇子的外家李家太強，能與太子的勢力分庭抗禮。更何況李貴妃還榮寵十年不衰，要不是比皇后宮晚，也許皇后的位置未必得上太子的生母。所以李貴妃也一直心有不甘。

朱明熙想到今日朱明熾跟魏頤比武之事，在臨走的時候，就對說：“……你替我給二哥送些東西過去。若剛才給他，怕他覺得是我的賞賜，心里會不舒服。”說罷讓侍拿了幾個錦盒給，都是頂級的山珍、貢品之類的。

于是等宴席結束之后，趙長寧就帶著東西給朱明熾送過去。是來送過幾次文書的，路比較。門房為通稟了一聲，出來就告訴：“二殿下正在見客，讓您先帶著東西進去。”

長寧遂提著東西進去。皇子的府邸修得氣派高大，雕梁畫棟，回廊曲曲折折。

正房重兵把守，戒備森嚴。朱明熾還在里面跟常國公高鎮說話，屋里亮著燭火。趙長寧背手等了會兒，此時夜幕低垂，一圓月又大又皎潔，過掛落之間的隙落在地上，當真是月如水。

就在趙長寧賞月的時候，常國公高鎮已經出來了，見長寧站在廡廊下，笑道：“原有人在等你，你還跟我說了那麼久。”

趙長寧回拱手道：“見過常國公。”

常國公跟朱明熾一起打過仗，所以算跟朱明熾關系最好，經常一起喝酒什麼的。

“你竟然認得我？”高鎮一挑眉，奇道，“我們見過嗎？”

趙長寧微微一笑：“國公爺是貴人多忘事，圍獵的時候遠遠見過國公爺一次。”

朱明熾跟在高鎮背后出來：“行了，再晚回去就要宵了。”輕抬下示意旁邊侍衛，“送常國公出去吧。”

高鎮也怕宵后走不了，向長寧笑了笑，便披了件斗篷離開了。

朱明熾才道：“進來吧。”

趙長寧這才隨著朱明熾進了屋子。這應當是間書房，但多寶閣上書很，也沒有什麼花瓶盆景之類的東西，跟朱明熾這個人一樣，簡潔嚴肅。朱明熾一進來就坐下來繼續看書，他也不說話，但又沒有開口讓趙長寧走，屋一時出奇的寂靜。

長寧不知道他這是何意，本來打算送了東西就走，只看到燭籠罩在自己半側，外面卻是濃濃的黑夜，好像在一個奇怪的界。

也很擔心宵好不好，一旦過了戌時就不能通馬車了，朱明熾怎麼半句話也不說。何況與朱明熾單獨同一室的時候，覺總是很奇怪。也許還是會想到那天晚上，被這個男人著吻的事。

就這樣獨，似乎那種帶著曖昧狹弄的恐懼，還是從骨之間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