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寧意識不清地覺到自己被誰抱起來，這個人上的味道很悉。

“承禮，你做什麼！”有人在喊他。

“我是的老師，有錯，自也該罰我。最后這我替。”這個人的淡淡的嗓音響起。

“你……”似乎是趙老太爺的聲音，“我你教他，你倒是真的疼他。”

那人頓了頓：“我答應教，自然就有這份責任了。”

趙老太爺聽了就嘆氣：“你想替他這最后一，但這里誰又敢打你的子……罷了！最后這便算了，你帶他回去吧。”

長房里的人很快圍過來，長寧聽到竇氏激地對周承禮千恩萬謝。這個人沒有多說話，地穩穩地，抱著就往長房走去。

長寧陷了半昏迷之中，可能是太痛了吧。屋婆子的喧嘩，姐姐們的哭聲。覺得很難，又覺得吵，但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不知道竇氏已經急瘋了。拿手一探，發現不發燒的長寧竟然發起了高燒！

周承禮坐在床沿看著，看著滿屋子的眷哭哭啼啼的沒個主心骨，們的主心骨正躺在床上。就說：“家里若有蠶沙、陳皮、竹茹這三味藥，煎湯先與服下。若沒有蠶沙，就先用枸杞葉替代。”

長房眷多，他又不是親的叔伯。不好久留，先站起來說：“若是有什麼問題，立刻派人到東院來找我。”

竇氏立刻了邊的宋嬤嬤送他出去，大丫頭香椽跑去廚房尋這三味藥來煎，幸好這三味都是好找的藥。是藥不夠，立刻派人去青巷請了柳大夫來。

趙玉嬋站在屏風旁邊許久，才小步過來問：“娘，哥哥傷得……傷得嚴重嗎？”

竇氏猛地回過頭，似乎才看到這個兒。的眼睛許久不，盯得發紅，卻一把揪過趙玉嬋的襟，劈頭蓋臉地打了一掌：“我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你把你哥哥作踐這樣……你讓他苦……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

趙玉嬋捂著臉，這是竇氏第一次打，以前無論多麼驕橫，竇氏都是縱容的。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被打了。

好久之后，的眼淚才突然冒出來，爭先恐后一般地地越來越多。

“娘，我知道錯了，我知道了的！“趙玉嬋邊說便退。但竇氏又很快撲了上去，抓住兒又打，”你知道個什麼！你哥哥護著你，你呢？你整天都在干什麼，幫著外人來害你哥哥！若我不打死你，留你這個禍害來做什麼！”

趙玉嬋被打得哇一聲哭出來，兩個姐姐怕打出事，過來攔竇氏。直到趙承義理好了外面的事，進來把們兩個拉開，讓大家到西廂房去說話。他才問趙玉嬋：“你知不知道這放印子錢是多嚴重的事？”

趙玉嬋還在哭，的臉微微發紅，帕子擰一團。

“舉子放印，若被府發現，可直接不許他參加會試，你知不知道這個？”趙承義嚴肅地道，“你想毀掉你哥哥的前程嗎？以前我當你孩頑劣，沒想你連這等缺心的事都做得出來。你自己說說，你該不該打？”

趙玉嬋噎著，臉煞白。知道哥哥會試這件事對于全家人的重要。哥哥其實一向都是對好的，連這事也幫瞞著，也替了。卻想毀掉哥哥的前程，甚至毀掉他在趙家的地位。

“我知道我錯了。”趙玉嬋如孩子一樣的噎著哭，“我知道了……”

趙承義嘆氣，他沒有安小。而是揮手外頭的仆婦進來：“帶下去洗把臉，閉門思過，好生清醒一下。”

到了半夜，外頭下起了大雪。雪大如席，漸漸的什麼都看不到了，積雪斷枝椏的聲音，北風在空曠呼嘯的聲音，將長寧吵醒了。睜開眼就看到過細葛布的微，隔扇外已經是黑了。守在床前的是竇氏和宋嬤嬤。

“寧哥兒，娘給你敷了藥膏。你還疼嗎？”竇氏見醒過來了，連忙過來問。

趙長寧微張，發現竟然聲音都嘶啞了，想說不疼。但其實上疼得連翻都不。只能苦笑：“我若說不疼……您信不信？”

竇氏聽到兒子這麼說，不又哽咽起來。怎麼會不疼呢！人是之軀，那樣的立威，鐵打的人才會不疼！

“你父親已經罰了玉嬋閉門，是連累得你。方才最后一是你七叔攔下了，他抱你回來的，老太爺已經不追究這件事了，你好好歇息就是……娘在旁邊守著你。”

趙長寧睜開了眼睛，好久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宛如去了一層皮。

“母親。”喊了竇氏一聲，“當初您出這個主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以后該怎麼辦，娶妻生子該怎麼辦……為什麼是我？”

竇氏抱住孩子的手，茫然了一下，然后明白過來兒子說的是什麼事。

當初……本就是一時昏頭沖了，沒有考慮過后來，也沒想竟就這麼功了十多年。

“為娘那時候沒有辦法，只能這麼做。否則娘和你的幾個姐姐，在這家里更是一點依仗都沒有了，甚至是你，其實也是沒有依仗的。后來我也想過，想著只要你做了，那就不必娶親了，家里的人不幫你瞞著也要瞞著……否則就是欺君之罪。甚至娘可以給你找個聽話的妻，你只要不與行人事，誰也不會知道的。”

也是，竇氏的子怎麼會有周的想法呢。若不是十歲之后了趙長寧，這個局怕是不了的。

“您這是……好算計。”趙長寧慢慢閉上了眼睛，有點累了，想先睡一覺。已經數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在卯時之后起過了。

竇氏拍著的背讓能睡得更好些。站起，慢慢地走出了長寧的房間。

“其實，是我對不起這個孩子。”竇氏看著大雪輕聲說，“的癸水不準，我知道是調養不當所致，但我卻從來沒有找人來給診治過。甚至心里還慶幸過，幸好是不準的……這孩子是在怪我。”

宋嬤嬤將一件厚厚的棉斗篷搭在羸弱的肩膀上。

“大爺心里明白，不會怪您的。”宋嬤嬤輕聲說，“大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竇氏苦笑：“我真怕會怕……你說若是進了場，了男人堆里，與那些人同吃同住的。豈不是隨時都是在被人……”說到這里自己就斷了，“罷了，說這些沒有意思！咱們只有好生為他管好家里，不要他心了。”

兩主仆又靜靜地進了長寧的屋。

這樣的大雪接連下了兩天，天空才放晴了。屋總算是能開了隔扇，照進太來。至于印子錢的事，有趙老太爺的刻意制，已經沒有人再提起了。又有祖宗祭祀，走親訪友，過年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其間趙長寧讓人給周承禮送了幾本書，再加蓮花香、糖粘糕、一壇子糟蟹聊表他相救的謝意，誰知道他回信過來：病可養，練字不能斷。你雖討好我，但三篇文章也是要的。

趙長寧看了角一扯，提筆回信：自然會的，老師不必擔心，賄賂照收就是。

至于趙長松，第二日竟被趙承廉著過來看。在這里坐了會兒，喝了兩盞茶，突然百無聊賴地說：“其實我倆還算同甘共苦的，兩次都是我與你挨打的多。我算計你的事你也別介意吧，畢竟你也算計回來了。我現在整天被我爹罵。”

趙長松一副無賴的樣子，趙長寧淡淡道：“三弟還真是心寬廣，愚兄我可比不得。”

“哪家兄弟不是這樣打來打去的，不過我們打得嚴重一些罷了。”趙長松竟然拍著的肩膀，笑說，“再者真正推波助瀾的是趙長淮，偏偏他次次都沒有事。你那蠢妹妹是拖累你的，若這是我妹妹，早兩掌死去了。”

“好了，我要先走了。我回去就跟我爹說，咱們兩兄弟已經一笑泯恩仇了，你也原諒我了，你不反對吧？”趙長松竟然問。

趙長寧笑了：“不反對。”

趙長松從這兒順了兩個福橘走了，趙長寧就把四安進來吩咐：“以后看到趙長松，就說我睡了，別放他進來。”

四安立刻點頭，很謹慎的樣子：“爺我記住了。”

果然以后他就跟防賊一樣的防著趙長松。

長寧病了之后，一時間來這里探病的人是絡繹不絕，例如趙長旭就一天跑三趟，往這兒搬好吃的好玩的。趙玉嬋也常過來，只不過長寧不怎麼理會，也覺得長兄房里的下人都在針對，給的茶是冷的，只要不是必要，不會主給請安。又氣又委屈，但再也不敢去向竇氏告狀了。知道哥哥房里的人就是怨害了哥哥，維護著自己的主子，怎麼還再說話。

現在竇氏和兩個姐姐對都不如以前好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更聽話些。

長旭知道了事的經過，自然也不喜歡趙玉嬋。每次看趙玉嬋的目就帶著三分冷意，但他跟趙長寧說話的時候，又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七叔說我學武頗有建樹，不如去國子監讀武生，以后可以去考武舉，或是從軍。”趙長旭抓著兄長的手著玩，“我覺得去國子監還不錯，我讀書又不行，總得謀個出路。”

趙長寧把手回來：“做什麼，你還小麼！”又道，“我朝就算考武舉也要試文章，你不好生讀書，武舉也考不上。”

“你的手好看嘛！”趙長旭笑著說，“你看。”他與手掌相抵，他的手簡直跟團一樣，要比大一倍。趙長寧的手細長，但又不算很小，是趙長旭太人高馬大了，自然手也大。

趙長寧就覺得這貨可能是年缺，所以喜歡黏。三嬸娘出將軍府，是庶。但從小就教養得跟普通的閨秀不一樣，因此教養孩子也比較獨特。趙長旭聽說就是隨了他那個能行軍打仗的外公，一點不像趙家人的俊秀。

“他們也是，若是我當時在場，拉了你就跑，管那老不死的做什麼！”趙長旭對長寧挨打的事很不滿。自從上次長寧替他過打之后，他就看不得長寧傷的樣子了，總覺得心里一一的疼，看到的都是他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不提這個。”趙長寧給了他一沓紙，“行了，你過東院的時候幫我拿給七叔吧。”

趙長旭在這里磨蹭不肯走，又回頭低聲跟說：“我聽說，趙長松最近喜歡去寶福胡同買評鑒的書，不如我趁他不注意，套了麻袋……揍他一頓。你看怎麼樣？”

趙長寧角微：“你莫開這些玩笑了，天晚了，該回去了。”

再過兩天趙長寧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去給祖父請安，在書房里聽到有人過來稟報：“……不知是誰做的，三爺不過是去買個書罷了，只帶了個小廝跟著，結果人套麻袋打了一頓，鼻青臉腫地就回來了。”

“噗！”趙長寧又差點被茶嗆住，了角。心里對趙長旭有了個新估計，這家伙竟然沒有開玩笑，他是個行派。

對于被人打了一頓這樣的事，趙長松自然非常惱火。但是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你怎知道是誰打了你？只能把這口氣勉強眼下，俊臉鼻青臉腫了小半個月，無比郁悶。

這樣過了元宵節，吃過湯圓，家里的年味便沒有了。鑼鼓地趕著學堂開課。

古先生剛得了新消息，聽說皇上剛命了禮部跟翰林院，今年的會試要出新題。四書五經，策論，詔表誥照樣考，但要再加三道題，一道是經算，一道是水文地理，另一道竟然是《大明律》。

這話一出，應考生嘩然。會試只考八文章已經了習慣，再變不過就是花式寫八文章。怎的突然要加題了？如今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會試了，來得及看書嗎？這就跟你一直復習高考，教育部突然告訴你要加試三門從來沒學過的學科一樣的。

杜陵的老師——周先生是帶過很多屆考生的，他很快就給了原因。

“聽說是大年三十那天，圣上召了群臣在花園里設宴，興致頗高，當眾問了翰林院中的一位翰林經算題，沒想翰林竟然答不出來。他本沒放在心上，接著又問了工部左侍郎宋大人《大明律》中關于‘誣告’一條該如何判，可憐宋大人一個工部侍郎，怎答得出《大明律》來！嚇得當場說不出話。皇上便震怒，說爾等食朝廷俸祿，皆是進士出，卻不通律法。朕倒不知選你們出來何為！后連夜召見了禮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二人，要增試三題。”

眾人聽了苦不迭，原是這麼個由頭！皇帝老兒的一句話，可憐他們要忙活了。

臨近科考的時候，全國的舉子都聚到了京城來居住，聽到這個消息自然紛紛行起來。一時間京城中的《大明律》都賣斷貨了，講經算的《九章算》、《五曹算》搶也搶不到。至于水文地理，大家卻沒有這麼重視，講這些的書太多了，也不知道從哪兒看起，打算從行上放棄，到時候在考場上運氣就是了。

增題這事，最鎮定的莫過于趙長寧了。

誰讓增的這題中兩個都是擅長的，經算不必說，就算拿《九章算》里最難的題來考，也不過是初級的代數和幾何，在義務教育的初中階段就已經被吃了。而《大明律》則絕對是的老本行，對于背書，不要更拿手。何況出于政法出的習慣，早就看過好幾遍大明律了，就算讓現在說，也能講個八九不離十。

唯有水文地理對來說是個問題，如今大明疆域跟學的版圖不一樣，風土人、地域地名也有很大差別，這個要多費功夫才行。

就連趙長淮都加了讀經算，趙長寧還在讀《大明疆域志》，甚至沒有人去搶一本書，這引起了趙老太爺的注意，覺得這是戰略的錯誤，都什麼時候了。他親自人給送了整套的《大明律》，叮囑要好好研習。

而的行為落在趙長松等人眼里，自然是笑一聲不理會了。趙長寧這般的學，能考上進士才怪了。當然，不中進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趙長寧讀了兩本講水文的書，才想起周承禮還沒有就此事叮囑過他，他說不定有什麼想法呢？于是長寧下午去他那里的時候，練了兩篇字，便問他：“七叔，您知道考試容變了吧？”

周承禮才抬頭，道：“嗯，我知道啊。”

趙長寧以為七叔這樣的人，必定是有什麼充足的準備或把握，才一直沒說話。沒想到他合上書，悠悠地說：“經算水文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擅長。幫不了你，你自己想辦法吧。”

周承禮這樣的人，趙長寧覺得某天他告訴自己，曾殺過許多人，或者其實是某個大于市的大儒，趙長寧都不奇怪。偏偏他說自己不會，趙長寧反而覺得奇怪了。也許是的表錯愕得太明顯了，周承禮就笑了笑：“業有專攻，我聽說杜陵的算不錯，已經給他寫了信，他來幫你指導了。”

其實本不需要別人的指導經算，但七叔幫謀劃的好意，還得謝過。

“那今日便不打擾七叔了。”趙長寧收了提籃，了四安進來幫拿。

“長寧，你等等。”周承禮住，然后人拿了套書進來。是一套《九章算》。

趙長寧苦笑：“多謝七叔思量周全。”

趙長寧帶著書回去，剛盤坐下來歇了會兒，人開了隔扇。

天氣漸漸地轉暖了，院子里的積雪開始消融。三個姐姐已經給送來了春、新綢的薄棉直裰之類的東西，好讓長寧穿。讓四安把東西收好，盤坐在炕床上，拿了藥膏出來。

上次被打的淤傷還沒有好，仍然需要每日藥。

趙長寧讓兩個丫頭避去外面，又關了門。自豆釉小瓶里挖了些藥膏。為了涂藥方便，就解開了襟和裹布。剛涂了一半，就聽到丫頭隔著隔扇通稟：“大爺，杜三爺過來了，說是您請他過來的。”

周承禮請他給補算的，他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帶他先去暖閣坐吧。”趙長寧只能快快涂完了藥，雖然要開春了，外頭吹著風也是冷的，總不能讓人家久等。看了看單和薄襖，其實不裹應當無妨吧，冬天的裳畢竟還是很厚的。把東西收整好，才讓丫頭打開隔扇。

杜陵已經大半月沒見到過趙長寧了，現見他盤坐在炕床上，似乎清減了幾分，就笑了笑：“長寧兄過個年竟然掉，這年過的！”

他想起家中妹妹百般叮囑他：“你年后去瞧瞧，他現在過得好不好，能不能考上進士。”

咳嗽一聲，杜陵在對面坐下來。過了個年來，他穿了件簇新的藏藍杭綢直裰，底子好，只兩件薄也不冷。這年長相好家世好，俊秀不凡，一笑就紅齒白，很有蓬蓽生輝的效果。

“許久不見，陵兄如常瀟灑。”趙長寧微微一笑，手一請，香榧給杜陵倒了杯烏龍茶。

知道杜陵不喜香片之后，便從來沒給他上過這茶了。

“我聽你七叔說你算不太好，所以來幫你。”杜陵打開了書，拿了張宣紙過來，“長寧兄若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便寫與我看吧。”

趙長寧點點頭，隨后執筆，略讀一下題便知該做何解。就這麼靜靜地，一頁一頁地翻看過去。

杜陵看他每頁連一炷香的功夫都沒看到，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看。他是人所托，所以要忠人于事。正想要出言提醒，卻見趙長寧的臉微微一變。秀致的眉心微微蹙起，筆的手骨也浮出。

“長寧兄？”他有些疑。

“你且坐吧，我還有點事，去去就來。”趙長寧把筆扔在筆山上，幾乎沒怎麼跟他說話，挑了個不起眼的檀簾子，進了旁的凈房。

大概是……人有三急吧。杜陵沒多想，兀自搖搖頭。妹妹所托之事他一點不想幫著問，一個大家閨秀，有這麼熱烈地追求人家公子的麼？屋燒了暖融融的炭爐，他覺得有點熱，松了松襟口，發現趙長寧還未出來。

杜陵一口把茶抿干了，算著約莫過了兩刻鐘了，才朝里面喊：“長寧兄，你的茶可已經冷了！”

竟沒人回答他，杜陵心道難不他在里面出了什麼意外。大家都是男兒，他去查看應當也無妨的吧，便站起來走到檀簾子前面，挑簾向里面看了看。里頭還擺了個的水曲柳木的屏風擋著視線，他看不到趙長寧在哪里，又喊了一聲：“長寧兄？”

“沒事……”里頭斷斷續續地傳來聲音，“我片刻就出來，今日恐怕不能再待客了，陵兄先回吧。”

怎麼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杜陵怎能這時候離開，萬一趙長寧是不好呢。“長寧兄，你是否要我幫忙？還是要我人進來？”

里頭的聲音就停了一會兒：“不必，你走吧！我一會兒自然知道出來。”

杜陵聽他的語氣已經帶了三分的不耐煩，便道：“那我先走了……你有事記得人。”他放下簾子，剛轉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里頭咚地一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摔了。這時候也顧不得別的，他大步就走了進去，果然看到趙長寧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你這是怎麼了！”杜陵立刻手去扶他，趙長寧就抓住了他的袖，剛勉強爬了起來。

杜陵半摟著他支撐住，不想趙長寧竟然完全沒有力氣地倒在了他上，杜陵后退一步就絆到了什麼東西，頓時就失去了平衡，兩人雙雙摔倒在了地上。幸好是他做了墊背的，摔得一聲巨響。

趙長寧趴在他的上，半天沒有靜。

杜陵疼得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將趙長寧摟在懷中。將他的臉微抬起來一些，看他竟然閉著眼睛：“長寧？”他想著把趙長寧抱到外面去再說，手扶在他的腰部，卻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這把腰似乎是……太細了。

杜陵略一用力，往上摟住他想把他抱起來，這番作竟讓趙長寧的帶松了，月白的袍就此突然散開。而他整個人無比服地靠著他起伏的膛，臉側在他的脖頸，如綢一般……

杜陵看到他泛著緋紅的，玉白的側臉，細長如天鵝的脖頸。腦中轟然，突然覺得口干熱。當他往下看的時候，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趙長寧方才因腹痛進來查看自己，沒想越痛越厲害。一時出不去，本就想這麼打發了杜陵，卻沒想到他還進來救。小腹還是一一地疼，趙長寧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后看到了自己散開的襟，半的雪白膛。

一時間腦子里就嗡地一聲響，很長一段不知道該怎麼辦。片刻后狠狠閉上眼，斷續地說：“先扶我……起來吧。”

杜陵嗯了聲，手放在的腰上抓住這把膩，將摟進自己懷里帶起來。這般玉溫香地靠著他，讓他不自覺地便升起一燥熱來。他又想起那日騎馬的時候，趙長寧從后面摟著他的腰，那時候的上就是這淡雅、混雜藥膏的味道。

“長寧，你可還好？”杜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抓著的手不想放開。甚至還想狠狠地……

也許這是男對侵占的本能，雖然他家教良好是個正人君子，但也難免不了。

“陵兄，你今日所見的一切，希你能忘記。”趙長寧緩緩地說，出手來把帶系好了，抬頭看他，“我知道陵兄是個正人君子，亦不是那等四張之輩。長寧這是信得過你的，畢竟說來此事與你的利害干系不大，但你要是隨說的話，是陷長寧于不義之地。若是陵兄毀了我的生活 ，我必然也不會放過你的。”說到最后，的語氣一厲，帶著幾分威脅。

杜陵卻久久地不說話。難怪他以前總是覺得他好看，不自覺地就會讓人追隨著的作。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趙長寧威脅完杜陵后已經是強弩之末，扶著旁邊的臉盆架，雙又在打。

“你還不舒服嗎？”杜陵的聲音有些沙啞，走過來兩步，干脆將打橫抱起。他一點都不費力，大步將人放到了室的架子床上，還扯過旁邊的被褥蓋在上。

“陵兄可答應我了？”趙長寧毫不避退地看著他。

杜陵這時候卻低下頭，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母親自教導我要有責任……方才不小心看了你的模樣。對你的名聲不好，我想不如娶了你以負責吧。我家家規如此，我之前也沒有別的……通房之類的，你大可放心。”

趙長寧眼睛微張，手在側握拳。這杜陵瘋了麼，要他娶啊！

“不必了。”趙長寧道，“剛才什麼事都沒有，陵兄家境甚好，娶什麼樣的子娶不到，何必屈就于我呢。我志不在此，也不需要陵兄為此負責。”別說只是看一眼了，就是杜陵跟真的發生了什麼，趙長寧也沒有嫁人的想法。

步步艱苦走到如今，可不是為了嫁人的。

“我看了你，自然要娶你的。”杜陵依舊堅定地說，這本來就是他的心思，什麼承擔責任，不過是個實現齷蹉心思的幌子罷了。“我回去說服我母親，讓來提親，三禮六聘明正娶迎你過門。你看如何？”

趙長寧差點被氣得氣上涌：“我想令尊令堂不愿意你娶個長期出男人堆中，又無半點紅針黹手藝的媳婦。亦知道你是好心，我實在是不需要。若是陵兄不想陷我于不義，斷送我的前程，就忘了這件事吧。”說到最后的語氣已經有一懇求，“陵兄今日若肯幫我，日后我自然會回報。”

這樣太被了，趙長寧更傾向于日后找到杜陵的把柄，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杜陵這次沉默了很久，才緩緩握住了的手：“好吧，我答應你。”他抬起頭，看著的目有些閃，他幾乎是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邪念了，正人君子的面已經無法維持，他本來就不是個正人君子。

趙長寧垂眸看他握著自己的大手，突然有一不好的預。

“但是我還有別的要求。”杜陵凝視著可算是秀雅至極的臉，只想把這個人占為己有，“我心里是很喜歡長寧的，若是想同長寧私會或者親近，希你不要拒絕。否則，我就不能保證了……”

趙長寧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的目變得冰冷。半晌輕輕地說：“陵兄自詡正人君子，拿這種事來威脅我，不會太過分了嗎？”

“你答應了我，我自然不會說出去的。”杜陵輕輕說。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邪念。這個把柄落在他手里，他非常的喜歡。否則趙長寧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同別人親近的。

“你放心，我不會要求你做太過分的事。”杜陵怕太過，又加了句，“后天長淮他們約了出去踏春，順便結舉子。我希你同我一起去騎馬，好麼？到時候再……”

他以此來威脅自己，難不還能拒絕？趙長寧看了他好久道：“……好。”

“你多穿件裳，我怕后天不夠暖和。”杜陵才笑了笑。“要不要我給你仆人進來？”

顧嬤嬤今天不在，趙長寧沒有讓他別人，而是搖了搖頭，別過臉說：“不必了，你走吧。”等杜陵出去了，抓著褥子的手在微微發抖，緩緩地平息下來。

“香榧，替我去母親那里請顧嬤嬤來。”趙長寧對著外面說，這里的事還要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