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接連放了糕點，笑著對程元璟說：「九叔這幾日辛苦, 我特意為九叔準備了一些點心, 手藝鄙，請九叔不要嫌棄。」

程元璟瞇了下眼, 探究地看向，程瑜瑾笑容不變，整個人溫又無害。

簡直是孝順侄的標桿。

程瑜瑾保持笑容, 其實很早以前就有這種覺了，總懷疑，程元璟對有偏見。

和霍長淵退婚時, 正好被程元璟看了個正著, 偏見似乎從這裡就開始了。之後徐之羨來宜春侯府小住, 程元璟每次看到都打發去練字，就連遇到了林清遠, 每次剛和林清遠說上話, 程元璟就將岔開。

這不是有偏見還能是什麼？

被皇太子針對，程瑜瑾不敢有意見。可是, 釣金婿之路卻不能被耽誤, 即使攔路的石頭是太子也一樣。

程瑜瑾暗暗下了功夫，打算趁這段時間程元璟名義上守孝，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家裡, 變著花樣討好這位祖宗。不求他扭轉對自己的意見，隻求他不要再阻攔自己和林清遠見麵。

程瑜瑾事後換位思考，猜測程元璟很看好林清遠這個苗子, 自然不能坐視林清遠落一個居心叵測的子手中。很不幸，程瑜瑾就是這個居心叵測的子。

可惜，程瑜瑾在這方麵和程元璟一樣自我且獨斷，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那麼，就隻能讓程元璟改變態度了。

程瑜瑾笑容更加深，說道：「九叔，您這幾日辛苦了，這是我為您準備的糕點。可惜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吻，不如九叔嘗一塊？」

程元璟低頭看端出來的糕點，一碟梅花糕，一碟桂花糕，其中最巧妙的是茶葉糕。小巧的點心做葉子的模樣，能聞到一淡淡的茶香味，是清雅的綠，上麵甚至能看到纖細的葉子脈絡，看起來如一塊綠的玉一樣，清新緻，幾乎人不忍下口。

程元璟低頭看糕點，程瑜瑾就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十分期待地等著他嘗一口。程元璟其實不喜歡吃糕點，可是在這樣的眼神下，隻好隨便拈了一塊茶葉糕。

程元璟本來想著多給程瑜瑾些麵，沒想到糕點口，卻是意料之外地合他胃口。程元璟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口味偏淡，這些要求放在點心上就是強人所難，可是程瑜瑾偏偏能做出來。就比如這一盤綠葉糕點，模樣，嘗起來有一草木的清香，甜的非常淡，約還有茶葉的清苦，完全不會因太甜膩而令人生齁。

程元璟嘗完一塊後，程瑜瑾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就差撲上來問他怎麼樣。在這樣的目下，很難有人能說出拒絕，程元璟本來打算說「還行」，可是被這樣期待的目看著，他莫名其妙改了：「很好。」

程瑜瑾的眼睛中頓時迸發出亮，眼角也不自覺彎起，宛如滿天星河落眼中，明亮的讓人恍惚。程元璟短暫地失神一會，想起上次宴會時，程瑜瑾格外注意徐之羨的飲食，霍長淵等人的是批量買來的，唯有徐之羨的東西，明顯是單獨置辦，心準備。程元璟那時雖不至於落得用大路貨，可是也並無優待，而現在，他能覺到每一樣點心都是程瑜瑾親自過手的。

程元璟說不出來自己的心是怎麼樣的，可是他的神明顯和了許多，連眼神也帶上了微微的笑意。程瑜瑾親自給程元璟倒了杯茶，放在程元璟手邊，笑盈盈地立著：「九叔，守孝後許多東西都要換，上次我見您的隨印袋是金的，如今祖父走了，荷包也得換清淡的。我想著祖父的白事一半事宜都要九叔來心，哪能再讓九叔為這等小事費心，再加上隨之時刻都要帶著，不能湊活，我便鬥膽，為九叔準備了一個印章荷囊。」

程瑜瑾說著將一個荷包放在桌子上，笑道：「我紅水平有限，請九叔不要嫌棄。」

程元璟看到程瑜瑾拿出來的東西，眼神一。程元璟手拿起來看，見荷包雖然是白的，可是邊緣都用銀線綉著祥雲紋，正中間用淺淡的藍紫二綉上寶相花，遠遠看不出來，但是拿近了就發現暗流，每一朵花都巧至極。兩邊帶上還墜著白玉，清素雅。

程元璟在另一層挲了一下，果然，所有都是雙麵綉。金銀之裝飾在外麵是闊氣，但是將所有花紋做暗，連無人能看到的荷包裡麵都用一寸千金的雙麵綉，這纔是真正的奢華。

因為已經有錢到不需要別人看到。遠遠看著這隻是一個非常素淡的白荷包，仔細近看才能發現其中另有乾坤。這個荷包雖小，可是巧程度卻不屬於上次給皇帝的屏風，程元璟幾乎是一見麵就喜歡上了。

他不太講究外，可是麗的東西天然讓人喜歡，程元璟亦不能免俗。程瑜瑾上次做的雙麵綉屏風，其實程元璟就很喜歡，隻不過後來送給皇帝做壽禮了。現在程瑜瑾竟然又單獨送了他一個，而且風格更對程元璟的胃口。

程元璟心想程瑜瑾小小年紀，投其所好、討好行賄之流倒是練。可是偏偏，程元璟還真被討好到了。

程元璟將荷包放下，問：「又是送東西又是送荷包，你到底想做什麼？」

程瑜瑾笑著說：「九叔為了祖父的喪事勞，我為程家長，卻什麼都不能分擔，我心實在過意不去。我別無所長，唯獨會做些糕點紅，隻好藉此來給九叔解解悶。」

程瑜瑾沒有明說，可是兩人都明白這番話的意思。程老侯爺故去，程元賢、程元翰都位低微，不通人，大部分事宜都是程元璟在承擔。而事實上，程元璟並不是程家的人，給程老侯爺料理後事，委實不該是他的職責。

程瑜瑾明白這一點，但是不能說，隻能接著送東西，拐彎抹角地表達激。程元璟倒不在意，他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老侯爺對我有恩，這些年亦為我做了不，為他料理後事是我份之責。」

程瑜瑾知道這種話太子殿下說說就好，他們程家如果當真了，那就是不識好歹了。程瑜瑾點頭，恭維道：「九叔宅心仁厚，重重義，實在令小欽佩。」

程元璟大概明白程瑜瑾在想什麼，他看著程瑜瑾，突然就想起林清遠的話。林清遠說，被偏的孩子都有恃無恐，而程瑜瑾這樣懂事，顯然很小就需要自己站出來承擔風雨。現在，他也了程瑜瑾需要費心理的難題了嗎？

被人視為要攻略的難題，程元璟本該到不悅，可是他隻要想到這個人是程瑜瑾，就實在生不出氣來。

亦不容易。程元璟心中嘆息，說道：「這是我和老侯爺的事，與你一個小姑娘無關。你隻管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外麵的事，委實不必你來心。」

程元璟既然答應了程老侯爺，就不會坐視不理，在他有生之年，程家安富貴不會有問題。至於程家其他人的些微不敬，程元璟更是沒放在心上。他為太子，這點襟還是有的。

而程瑜瑾還是個小姑娘，就更和外麵的事沒關係，就算他遷怒程家，也不會牽連到的上。程瑜瑾沒必要將本該是父兄的責任攬到自己上，前來拐彎抹角替程家說話。

程瑜瑾點頭應是，可是心裡卻在想，話是這樣說，可是若真的什麼都不做，真等程元賢幾人將太子得罪狠了，豈不是跟著遭殃？再說了，誰說是為了父兄家族？

程瑜瑾盡量委婉地，提出這一點：「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自然是聖人教誨，可是一會要聽父親的，一會要聽丈夫的，人換來換去，有些時候實在難以分辨，到底該聽從誰的話。」

程元璟挑了挑眉，深深地打量了程瑜瑾一眼。可真是敢說，程元璟眼中浮起笑意，手指緩慢叩桌子，好整以暇地問：「那你說該如何？」

「小當然不敢違背三從四德，隻是覺得一些時候線條有些混。子一生中的這三個男人總有重疊的時候，而且父親不止有一個兒，丈夫也未必隻有一個妻子。子立功理當蔭及家族，可是若父親、丈夫、兒子同時存在，哪到底該給誰呢？人和人的最近不起考驗，無論子選誰，都難免讓另外幾人寒了心。所以還是落在本人上好，省得夫家孃家為此起齷齪。」

程元璟含笑聽著的話，聽到最後，輕聲笑了出來。程元璟隨手將摺扇轉到掌心，不輕不重地敲了下程瑜瑾額頭：「膽大包天。」

程元璟這一下可不輕，程瑜瑾著忍著沒躲。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話膽大至極，自古子做出功績，無不是要記在男人上，未出嫁貢獻給父親，出嫁貢獻給丈夫，就算宮裡有賞賜，也是以整個家族的名義下發。哪有直接給子，讓這個子自由分配的？

程瑜瑾就是害怕這一點，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可不想讓程元璟直接將好記在程家名下。無論是提拔程元賢還是提拔未來的夫婿，說白了都和沒關係。程元賢更疼自己的兒子，丈夫也要孝順父母雙親，算什麼？

所以，憑什麼要將功勞拱手讓人？無論有什麼好都該直接給，孃家和夫家想要，那就來求。

程瑜瑾知道自己的想法大膽至極，簡直是公然違逆三從四德，換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法容忍這種事。

同樣，如果換一個人，程瑜瑾無論如何都不會說這些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程元璟麵前，程瑜瑾總有一種莫名的底氣。別的男人聽到這些話會然大怒，但是程元璟不會，明明程元璟地位要更高。

程瑜瑾也說不出為什麼，彷彿程元璟是另一個。他們二人長經歷在某種程度上很相似，甚至程瑜瑾覺得他們的也很像，都是一樣極端自利，一樣理智絕。隻不過程瑜瑾表現了出來，而程元璟沒有。

很多時候程瑜瑾都覺得能理解程元璟的選擇，同樣，程元璟也能明白。就比如現在，程瑜瑾被敲了一扇子，額頭超級痛，可是知道，程元璟是讚賞的想法的。

程瑜瑾賭對了，索更加沒皮沒臉，說：「九叔，既然你將這麼多東西都直接塞給我，那以後若是你心好了，想賞賜什麼人玩玩，可務必要寫明白了給我。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定親，可是我和我未來的夫婿夫妻一，從來不在乎你我，有什麼賞賜，直接寫我的名字就好了。」

程元璟冷淡地瞥了一眼：「你一個姑孃家，整日說這些何統？」

程瑜瑾倒不以為意：「這不是遲早的事嗎，我總是要嫁人的，趁現在將事和您說清楚，以後省多麻煩。」

程瑜瑾張口閉口將「未來夫婿」掛在上，程元璟聽著總覺得刺耳。尤其是聽到說，和未來夫婿夫妻一，不在乎你我。

程元璟想，子要矜持，還沒定親就大咧咧說這些，難怪他聽著不舒服。程元璟語氣微沉，瞟了一眼：「還敢說？」

程瑜瑾立刻乖乖閉。發現這位太子殿下實在是捉不定，剛才還好好的，結果說生氣就生氣。方纔說了那麼多違逆三從四德的話，程元璟都不在乎，可是才說了兩句未來婚後的事，他就冷臉了。

太子殿下居然是這樣古板的人？

程瑜瑾想不懂，暗暗嘆，天潢貴胄果然不一樣，君心難測，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