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沒想到徐之羨竟然喊了出來，有些錯愕。

程瑜瑾一直覺得徐之羨就是個小孩子, 喜歡不喜歡都表現在臉上, 做事隻順從自己的喜好。這樣的人當然不會是程瑜瑾喜歡的型別，但是在婚姻麵前, 喜歡算得了什麼，隻要有錢財和地位就夠了。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程瑜瑾確實考慮過徐之羨。他溫多, 坦率自然，會伏低做小，程瑜瑾可以很輕鬆地向下相容他。如果程瑜瑾真的嫁給徐之羨, 完全有把握, 日後將徐之羨管理得服服帖帖, 之後的婚姻生活，也可以過得很舒服。

但是這樣的舒服卻是以犧牲未來前景換來的。程瑜瑾一直覺得徐之羨更喜歡程瑜墨, 和他玩得好的丫鬟, 也都是憨可型別的，而程瑜瑾卻並不是。

隻要站在那裡, 就自帶長姐氣場, 和同齡表兄妹格格不。所以程瑜瑾從來沒想到，徐之羨會喜歡自己。

以一個男子的角度，喜歡一個子。

現在聽到徐之羨的話, 愣了愣，隨後輕輕笑了。程瑜瑾還是不相信徐之羨這句話，不過他願意做到這一步, 程瑜瑾已經很滿意了。

兩邊的綠葉颯颯作響，清風傳堂而過，彷彿也被風吹。程瑜瑾穿著素白，先是微微睜大了眼睛看他，隨後忍不住笑了。

徐之羨不由有些出神。從前程瑜瑾經常笑，但是的笑完得，弧度拿得分毫不差，看著總是有距離。但是現在這次，卻宛如雨後初晴，春暖花開，真正發自心地笑了出來。

原來笑的時候，這樣好看。

程瑜瑾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說：「二表哥，你願意和我說這些，我很。但是婚姻不同於其他，一樣擺件、一隻貓、一隻狗不喜歡，忍一忍無妨，然婚姻卻不行。我知道你是聽說了我被退婚，很快二妹妹也要和靖勇侯親，姑姑擔心我再也嫁不出去，你才憐惜我，可憐我，所以想犧牲自己的婚事來娶我。」

「我很謝你有這份心，但是沒必要。你不欠我，姑姑也不欠我，沒必要為了我而委屈自己。婚後要相大半輩子呢，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這樣的子，貓貓狗狗不喜歡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朝夕相對四五十年的人，怎麼能忍？」程瑜瑾說著收斂了笑，遙遙對著徐之羨行了一禮，說，「謝表哥好意，但是我不需要。這些話事關程徐兩府聲譽，以後二表哥不要再說了。」

程瑜瑾說完後就往前麵走，線明暗錯，娑娑綠意都倒映在的上，很快就看不見了。徐之羨一個人站在後麵，怔怔地著程瑜瑾離去的方向，良久沒有。

其實這並不是程瑜瑾要走的方向，但是徐之羨在後麵，程瑜瑾為了避開他，隻能順著前麵的方向走，打算先到外院轉一圈，然後抄另一條路回後宅。

程瑜瑾從藤架迴廊中走下來後，猛不防看到月亮門前站著一個人。的神頓了一下，不可置信：「林編修？你怎麼在這裡？」

林清遠也很尷尬，他和程元璟好，程老侯爺故去他自然要上門弔唁。方纔他站在這裡等程元璟，沒想到正好聽到這樣一出表兄表妹的戲碼。

程家的況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複雜一點。林清遠一直記得程家大小姐，可是他沒想到，這樣一位聰明漂亮、多纔多藝的子，居然會為婚事而困擾。林清遠覺得不可思議，更覺得尷尬，他趕解釋：「大小姐，聽到這些事實在是抱歉。但是我並非有意，我一早就站在這裡等……」

「我知道。」程瑜瑾笑著打斷，「我當然相信林狀元的品行，我不介意的。」

當然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不得被林清遠聽到，然後好好刷一波好和同。

「那就好。」林清遠笑了笑，地不再詢問兒家的私事。他剛才沒看到人，但是從聲音和對話，也大概猜出了起承轉合。無非是程大小姐被退婚，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婚事耽擱下來。可是大家族裡兒眾多，程瑜瑾這裡慢下來，下麵的弟弟妹妹就被擋住了。聽剛才的意思，程大小姐的妹妹很快就要嫁人，對方的母親不滿程瑜瑾擋路，家裡人著急，大小姐的姑姑就想讓自己兒子娶程瑜瑾。

在這之前發生了什麼林清遠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想到，大人們做決定時並沒有和小輩通氣，導致產生了誤會。林清遠為男人，完全能聽出來那個年輕公子哥說要娶程瑜瑾時是真心的，可是程瑜瑾卻不相信，還反過來訓斥了對方一頓。

襄王有意，神無，神還不相信對方的心意，簡直太慘了。林清遠不由同起程瑜瑾的表哥，雖然素未謀麵，但是林清遠簡直可以想象到，被程瑜瑾這樣的姑娘明確拒絕時，表哥心裡該有多鬱卒。

林清遠不小心撞到了這種事，按道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應當再也不提起纔是。可是林清遠實在是好奇，他頓了幾個呼吸間隔，還是沒忍住問：「程大小姐，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程瑜瑾保持著微笑看向林清遠。已經不聲地將林清遠打量了好幾遍，越看越滿意，從家世，到本人，再到潛力。

程瑜瑾心想，正愁怎麼和林清遠偶遇呢，結果正巧在這裡看到，程瑜瑾不得多和林清遠多說一會話，怎麼會不當講？程瑜瑾笑著說：「林編修太客氣了。你是狀元，才學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你說的話必然是有道理的。編修若是有什麼疑問，儘管直說。」

程瑜瑾說完，狀似無意地說：「你和我九叔走得近，還多次幫助我。總是你林編修太生疏了，不知狀元可有字型大小？」

「哦，當然。」林清遠說，「我名清遠，及冠時長輩取字致之。大小姐直接稱呼我的字吧。」

「那怎麼行。」程瑜瑾笑著說，「我小了你很多歲，上也並無品級，怎麼能直呼狀元的字？不如我稱呼你為致之哥哥？」

「行啊。」林清遠不拘小節，並不在乎這些事。程瑜瑾聽到後抿著輕輕一笑，邊的弧度更深了。

改變一個男子的態度，先從拉近稱呼開始。先是致之哥哥，之後換清遠哥哥，等再往後一點，就能直接喚清遠了。

程瑜瑾對這個進度非常滿意。

相互換了稱呼後果然不同，林清遠原來隻覺得程瑜瑾大大方方地他林編修，周全得像是在招待客人，但是現在換致之哥哥，馬上就親近許多。林清遠不知不覺也放鬆下來，問：「大小姐，我問句唐突的話，你年輕貌，會琴棋書畫，會廚藝紅，還有一手妙的雙麵綉，為何會為嫁人的事困擾？還……」

還落得家人著急，以致於要讓姑姑家的表兄來娶，好周全麵。程瑜瑾怎麼會落到這等地步？

程瑜瑾聽到這話垂下眼睛，林清遠看到連忙說：「我隻是隨口一問，是我唐突了，大小姐不必回答。」

程瑜瑾抬頭看了林清遠一眼，低頭無聲地嘆了口氣，一副並不想說，但是看在林清遠的麵子上忍不住傾訴的神：「本來這些事不該告訴別人，但是除了致之哥哥，我也不知道能和誰求主意。致之哥哥應當已經知道我被退婚了吧，原來霍侯爺喜歡的是我妹妹，我和二妹是雙胞胎，他認錯了，才會向我提親。後來霍侯爺發現不對，就和我退婚，和我二妹訂婚。他們有人終眷屬，我這個做姐姐的本該祝福他們，但是......我卻做不到。」

林清遠已經大概猜到後麵發生了什麼事，他嘆了口氣：「程大姑娘......」

「霍侯爺如願以償，可喜可賀，但是這世道對子就是如此不公，他們二人的喜事，卻了我的災難。我被退婚後，名聲損，許多人家顧忌我曾和霍家定過婚，都不願意向我提親，偶爾有婆上門，來的也是眼紅侯府和看中了我的嫁妝的。眼看二妹婚在即，我要是再不說親，就要終老侯府了。我不得一輩子留在程家，孝順父母，但是這樣一來，宜春侯府的名譽就被我連累了。我自己如何沒什麼要，卻不能連累父母長輩被人說三道四。」

林清遠聽著極為，他沒有想到，程瑜瑾居然會麵對這樣艱難的局麵。他本來覺得，程瑜瑾這樣的子有的是男子追捧，必然是不愁嫁的。

林清遠想起程瑜瑾現在和他的妹妹差不多大，要是他的妹妹遭這種事，他該有多生氣？林清遠不由對程瑜瑾生出一憐惜來的：「程大小姐你放心，你聰明漂亮又有能力，日後歸宿不會差的。」

這話是真的，林清遠作為男子，最知道男人有多現實。憑程瑜瑾的外貌就不會有人捨得放過，而同時又聰明能幹，多纔多藝，這樣完的妻子，沒有男人會不心。

程瑜瑾知道適可而止，目的已經達到，就沒有再繼續賣可憐。隻要林清遠知道淒慘的境，日後再時不時強調一二，林清遠遲早會被打，太過急切了反而不好。至於林清遠娶是出於喜歡，還是憐憫，重要嗎？

完全不重要。

程瑜瑾笑了笑，強裝堅強道：「我和致之哥哥說這些做什麼，我們說些開心的吧。致遠哥哥你要去哪兒？」

林清遠纔想起來自己的來意，他說：「我要去找景行的院子，我放了兩本書在他這裡。」

程瑜瑾說：「原來是來找九叔。九叔的院子不太好找，我帶致之哥哥過去吧。」

林清遠當然客隨主便，手示意程瑜瑾先行：「有勞大小姐了。」

程瑜瑾溫和地笑笑，心想著要怎樣不聲地帶林清遠兜一個大圈子。這麼難得的獨機會，不能放過。

程瑜瑾規劃好路線，和林清遠並肩穿過花園，一邊走一邊談。林清遠走下迴廊，側對程瑜瑾說：「多謝大小姐帶路，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從哪裡走。」

程瑜瑾正要說一些虛偽的客氣話，一轉過迴廊，冷不防遇到一個人。對方站在這裡，氣定神閑，不不慢：「不知去我院子如何走，怎麼不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