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羨狠狠愣了愣，程敏見到兒子的傻樣, 忍俊不, 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

「娘問你話呢，怎麼傻了？」

徐之羨這才緩慢回魂, 艱難道：「娘，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呀，你這個孩子, 可別嚇娘……」

「是前一句!」

「讓瑜瑾給你做妻子？」

徐之羨又重新聽了一遍，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蹭的一聲站起，聲音都控製不住：「娘, 你瘋了？我和瑾姐姐, 這怎麼可能！」

這麼多年下來, 徐之羨天天被耳提麵命，教育他要好好進學, 要像程瑜瑾一樣努力上進。時間長了, 程瑜瑾就像牆上的孔夫子一樣，了一個符號和神像。誰會考慮和孔夫子婚？

徐之羨猝不及防之下到巨大的驚嚇, 他太過意外, 一時沒注意聲量，喊完之後才覺得尷尬。他怎麼能這樣說呢，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候, 屋外傳來丫鬟疑的聲音：「大姑娘，您怎麼站在這裡？哎，大姑娘……」

徐之羨彷彿被人從腦後砸了一棒子, 表都不對勁了。程敏知道事壞了，站起來狠狠在徐之羨腦門上懟了一指頭，瞪著他道：「你凈會惹事！給我在這裡待著，好好反省，不許出去！」

徐之羨用力點頭，不得如此。程敏飛快地推門出去，屋子拐角，一個丫鬟捧著一個食盒，有些無所適從：「姑，大姑娘說讓奴婢見這個食盒給您……」

程敏看到嘆氣，這個食盒應當是程瑜瑾聽到徐之羨在外院幫忙招待客人，害怕他著肚子，特意送來讓徐之羨墊一墊的。沒想到，卻讓程瑜瑾聽到那樣一段話。

程敏也沒料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說道：「二爺在裡麵呢，你送進屋子裡，把大姑孃的話原樣告訴他。」

丫鬟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約猜到自己剛才那一嗓子壞了事。諾諾不敢多言，低頭道：「是。」

打發走丫鬟後，程敏提著擺一路快走，終於在月亮門追上了程瑜瑾。這裡是外院和院的界，程家修了一個小花園，繞著樹木建了一條迴廊，兩邊用爬山藤等遮擋起來，既不失野趣，又擋住了外來的視線。程瑜瑾正要走進花園，聽到程敏的聲音，回笑著對程敏問好：「姑姑。」

程敏追上程瑜瑾，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也覺得尷尬極了。握住程瑜瑾的手，說：「瑜瑾，我們家那個混不吝沒心沒肺，說話不過腦子，你不要往心裡去。」

程瑜瑾心想，就是因為不過腦子，說明纔是真話呢。程瑜瑾笑著覆上程敏的手，道：「姑姑，我明白，我並不在意。」

程敏嘆息，說：「你別把之羨剛才的話放在心上，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我是真的喜歡你，若是能討了你做我的兒媳，我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年人不定，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現在還小，不明白你的好，等你進門了，慢慢相，他就能懂得你這樣端莊賢惠的，纔是真正過日子的人。要是他以後還犯渾，你儘管告訴我，我替你管教他！」

「姑姑，你這份心，瑜瑾明白了。」程瑜瑾輕輕握了握程敏的手，說，「我如今被退親，婚事犯難，姑姑可憐我，纔想讓我嫁給表哥，省得我留在家裡被人說三道四。可是表哥也一樣是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不喜歡，那就算了吧。終究我纔是外人，姑姑沒必要為了我，為難表哥，傷了你們母子的分。」

程敏聽了更加心疼：「你這是說什麼話！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能來徐家當媳婦，我拜佛燒香都來不及呢。我隻怕我們家那個混不吝弔兒郎當的，辱沒了你。」

「姑姑說笑了。表哥人很好，他日後會遇到自己喜歡的姑娘，您不必為了我而勉強。」

「瑜瑾……」程敏聽到這些話心裡極其難，知道程瑜瑾說的這些話不假，看在程瑜瑾能幹的份上了心思，這其中未必沒有憐憫。但是說到底，徐之羨纔是程敏親骨，如果徐之羨不願意，程敏怎麼可能為了侄委屈自己兒子。

程瑜瑾竟然看得如此明白，正因如此，才讓程敏更加難。

程敏說：「之羨的話未必是那個意思……你們大可慢慢，天底下夫妻誰不是這樣，婚前素未謀麵，婚後日日看著著，也就有了。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投意合，哪能真由著他喜歡不喜歡呢？」

程瑜瑾笑著推開程敏的手：「謝姑姑，我並不在意，姑姑不必愧疚。」

程瑜瑾越是這樣說，程敏越是過意不去。將信將疑：「你真的不在意？」

「嗯。」程瑜瑾保持微笑，心裡想，當然不在意，因為找到更好的人選了。

當初自然過徐之羨的主意，如果沒有遇到林清遠，現在程瑜瑾想必要想方設法扭轉徐之羨的態度。但是，卻見到了綜合係數更高的夫婿備選。知道自己不太討男子喜歡，沒想到竟然這樣不討喜歡，徐之羨聽到要娶，反應居然那麼大。既然如此沒必要強求，無心徐之羨也無意，不如趁今日說開了，日後大家見麵，還能和和氣氣坐下說話。

順便趁機刷一刷程敏的好。

程敏也知道自己說的話都是安，男郎不願意，這個做母親還能著他親不？強扭的瓜不甜，再說，畢竟徐之羨纔是的兒子。好在程瑜瑾懂事，主拒絕了，還給徐之羨留住了臉麵。

程敏心裡熨帖，更加憐惜這個命運多舛的侄。程瑜瑾真的什麼都好，唯獨運氣太差了，好端端的被人退婚，落得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地步。

程敏握住程瑜瑾的手，說到：「好孩子你放心，日後隻要有需要，你說一聲，我這個姑姑一定會照拂你。」

「好。」程瑜瑾笑著點頭，「謝謝姑姑。」

程瑜瑾和程敏分別後，不不慢走在迴廊中。架子上的藤葉長得極為茂盛，星星點點的下來，隻餘下斑駁的斑。

一陣風吹來，兩邊的葉子發出颯颯的聲音。程瑜瑾不知不覺停了腳步，對後的連翹說：「我們的食盒落在姑姑那裡了，你去取回來吧。」

連翹怔了一下，們來給幾位爺和徐之羨送點心，無意聽到了姑和表爺的對話。程瑜瑾沒有進門，直接將食盒給對方的丫鬟就走了。才這麼片刻的功夫，食盒怎麼可能空出來？

連翹看著程瑜瑾的臉，明白大姑娘是找了個由頭，將支開。連翹識趣，說：「姑娘說的是，奴婢這就去看著。」

連翹說完從迴廊上下來，很快就看不見了。連翹雖然離開了走廊，但是並沒有走遠，而是停在一個便利，遠遠看著那邊的靜。

這個位置剛剛好，聽不到裡麵的主子說話，萬一發生什麼事也能立刻趕過去。連翹安心坐下，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外麵路上的來人。

連翹走後，程瑜瑾在廊上站了片刻，緩慢挪到一個拐角站好。不不慢開口：「二表哥，你還不出來嗎？」

過了一會，徐之羨磨磨蹭蹭地從牆後麵走出來。他眼睛閃爍，一會看著地麵，一會看著旁邊的綠葉，就是不敢看程瑜瑾：「瑾姐姐。」

「我今年十四，生日在十二月，論理你該我表妹。」程瑜瑾說著笑笑，「不過也沒什麼所謂，二表哥想什麼都無妨。」

一個男子若真的對一個子有意，是絕對不會張口閉口喊對方姐姐的。徐之羨習慣了姐姐，不也是同樣的道理。

徐之羨聽到這裡更彆扭了，他將視線移到程瑜瑾上，纔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盯著。從前整日廝混在一塊，他沒有注意過程瑜瑾長得怎麼樣，兄弟姐妹們玩，誰會在意對方穿什麼戴什麼。但是今天徐之羨突然發現，程瑜瑾其實長得很好看，烏髮如雲，雪紅，眼角眉梢都尖尖的，線條十分緻。尤其是程瑜瑾今日穿一素白服，不施黛，整個人乾淨又脆弱，衝擊撲麵而來。

徐之羨不好意思直接看程瑜瑾，以前程瑜瑾總是穿紅服，彩鮮艷，反而讓人忽略了的長相，更在意於緻華貴的打扮。沒想到換白，程瑜瑾出一種平日沒有的蒼白脆弱來，這樣的反差反倒比病人衝擊更甚。

徐之羨也是突然意識到，程瑜瑾是一個年輕子，還是一個頗為貌的子。因為程瑜瑾太過懂事，上自然而然帶著一種姐姐，所以徐之羨下意識地跟著姐姐，其實，程瑜瑾要比他小。

徐之羨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跟過來是想幹什麼。他剛聽到程敏的話時拒絕口而出，但其實，他並不討厭程瑜瑾，甚至想到日後要和程瑜瑾一起生活，他也並不排斥。他隻是，太過震驚了。

徐之羨不知道該怎麼說，程瑜瑾剛好聽到最開始的那句話，偏偏最先的那句話他最沒法解釋。徐之羨憋了半天，說：「瑾……表妹，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程瑜瑾說，「二表哥心地赤誠，待人和善，最是真不過。這些年二表哥幫了我們許多，今天還過來幫侯府招待男客，我心裡十分激，怎麼會怪罪二表哥呢？」

徐之羨抓耳撓腮，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能幫上表妹的忙，我很樂意。」

徐之羨咬牙，一狠心說道：「表妹，我剛剛和母親說的話並不是有心的，我那樣說是因為……」

徐之羨說了一半，猛地被程瑜瑾打斷：「表哥。」

程瑜瑾止住了徐之羨接下來要出口的話，不小心撞到徐之羨和程敏的對話，還親耳聽到從小長大的表兄不喜歡自己，這已經足夠棘手了。不想讓徐之羨把話說出來，要不然，他們以後連普通表兄妹都做不。

徐之羨話不由停住，經過這一打岔，他方纔鼓起來的勇氣一下子消失了。他暗暗懊惱，程瑜瑾怎麼正好聽到第一句話，他想解釋都無從下手。徐之羨彆扭了一會，突然加大聲音，說：「瑾姐姐你放心，如果你嫁不出去，我就娶你。」

程瑜瑾聽到也驚訝了，片刻後失笑，轉瞬就嚴厲了臉，說：「二表哥，男授不親，你我年紀已大，不再是小孩子。你說的這些話會被人誤會，以後不可再說了。」

徐之羨急了，他這句話是真心的，卻被程瑜瑾當做安。程瑜瑾說完就走，徐之羨默默看著程瑜瑾的背影，抬高聲音喊：「我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憐憫，我是認真的。瑾姐姐，要是你找不到合適的夫婿，那我來娶你吧。」

程元璟才一進院子，就聽到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