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紐約。

今天週四，商場跟平時一樣熱鬧。

一樓大廳電梯旁有架鋼琴，平時彈得人不, 但極有人圍觀，偶爾會有顧客駐足，可今天圍得裡三層外三層。

坐在黑三角鋼琴前的是一位四五歲的小姑娘, 氣質出眾，穿著高階手工製的公主, 鑲鉆的煙灰公主鞋, 背一個某奢侈品牌聯名款的限量斜挎包。渾上下就著兩個字――有錢。

一頭漂亮的金長卷發，鼻梁高, 臉蛋像羊脂玉一般通。

讓人圍觀駐足的不止是的長相，還有的琴技，瞇著眼自我陶醉在婉轉悠揚的琴聲裡。

一曲結束。

小姑娘睜開眼，突然愣了，左看看，右看看, 眼珠子骨碌骨碌轉。顯然有點驚訝怎麼會圍了這麼多人。

圍觀的人這纔看清小姑娘長相，隻有金發沒有碧眼, 那雙烏黑的眼睛圓而深邃, 像一汪清泉, 清澈亮。

濃的長睫撲閃撲閃。

有人猜測, 這個小姑娘可能是混兒。

小姑娘還沒過足癮，繼續自娛自樂。至於邊上圍著拍視訊的人，也沒再關注。這些年習慣了為焦點。

雖然還小, 不過路上送巧克力和糖果的男孩子很多。

不知道什麼時候邊站了一位材高大的男人，紮著一個小辮兒, 裡麵花襯衫，外麵罩一件夾克。

十個手指有六個手指都戴了戒指，有兩枚寶石戒指。

男人單手在鋼琴上彈奏，節奏很快，引起了小姑孃的興致，跟這個年齡可以稱為爺爺的人開始鬥琴。

都是即興演奏。

兩人足足相差了六十歲，可最後，小姑娘完勝這位花襯衫長者。

琴聲止，圍觀的人了一場聽覺盛宴。

小姑娘長長舒了口氣，額頭滲出的細細的汗。

男人沒想到自己會敗給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雖然他是鋼琴業餘好者，不過退休後找了鋼琴大師進修，也算得上業餘裡最專業的人。

“科裡，很高興認識你。”他主手。

小姑娘跟他握握手，“小布丁，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標準的式發音，嗓音，很難想象剛纔有力量的琴聲出自的手。

他們開始聊天，圍觀的人散去。

科裡隨口問了句“怎麼沒去兒園上學？是討厭上課嗎？”

小布丁搖頭，“我沒上過學，不知道兒園長什麼樣。”

科裡覺得有趣，“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玩。”

“”

“全世界各地玩。”小布丁說“我去過一百多個國家，當然，小時候去的那些地方我已經不記得，但爸爸說我去過，他還給我買了地圖，我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會做標記。”

科裡突然羨慕起這個小屁孩，小小年紀竟然玩了那麼多地方，“都是誰帶你旅行？爸爸嗎？”

“嗯哼。爸爸開飛機帶我去。”小布丁從的斜挎包裡拿出薄荷糖，給了一塊給科裡。

“哦，謝謝。”科裡把薄荷糖放裡，“怎麼喜歡吃薄荷糖？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喜歡甜甜的糖果。”

小布丁，“糖果是小孩子吃的。”

科裡饒有興致，“可你就是個孩子。”“不，我不是。”小布丁鄭重其事道“孩子氣不分年齡，就像你，科裡，你可以很孩子氣，但我已經長大。”

“我不是孩子了。”又堅定地重復一遍。

有些孩子就喜歡裝，科裡這麼想，他沒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繼續糾纏，回到最初那個話題，“你爸爸會開飛機？”

“嗯，他的駕駛技很棒。”

科裡以為的爸爸是飛行員，每次有執飛任務就帶著兒出去旅遊。

不錯。

周圍一個人都沒了，科裡四看看，“你跟誰一起出來的？你家人呢？我送你去找他們。”

小布丁不不慢道“我一個人出來玩。”

難得科裡跟這個小姑娘這麼投緣，他決定送回家，“告訴我你家地址，我開車回你回家，小朋友不能單獨在外麵很久，你爸爸找不到你會很擔心。”

小布丁笑了，天真無邪，“可我家在杉磯，你確定要送我回家？”

科裡“”他自然不信小布丁的話，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離家那麼遠。“你一定在跟我惡作劇對不對？孩子，放心吧，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絕不告訴你父母我在商場撿到了你，我就說我在兒園門口撿到了你，你看上去很想學習的樣子。”

小布丁很無奈，聳聳肩，“我真的住杉磯，當然，我不是一個人出來，我有保鏢 ，四個。原來是兩個，不過兩個人看不住我，爸爸就多給我配了兩個人。”

科裡再次無語，他發現現在的小孩子因為接電子產品和網路多了，很會天馬行空編故事。

直到真有幾個戴著墨鏡的材筆的男人站在他們不遠，其中一個男人還遞給小姑娘一件外套，他才意識到這個小布丁沒編故事，是他孤陋寡聞。

“那你爸爸不是飛行員？”

小布丁“我爸爸家裡有航空公司。”

科裡“”

“怎麼一個人跑紐約來了？”

“到華爾街轉轉。”

科裡失笑。

小布丁把外套穿上，接著道“等我長大我要征服華爾街的男人，所以先來看看，看看他們實力怎麼樣。”

這一次，科裡沒忍住，哈哈笑了出來。“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小布丁“我爸爸。他說我的貌和智商已經碾大多數人，如果再加上才華，足夠稱霸這條金融街。”

指指鋼琴，“所以我每天都苦練它。”

小布丁嚼著薄荷糖，“科裡，你是給你的孩子還是太太買禮？我今天不忙，可以給你當導購，我的眼還不錯。”

說“我的子和鞋子就是我自己挑選和搭配。”

“包包也是。”

從琴凳上下來，“走吧。”

科裡“你這麼小年紀就看服飾搭配？”

“我不看雜誌，我逛時裝周，爸爸給我買票讓我過去。”

“你還逛時裝周？”

“嗯哼，反正爸爸有錢我有時間。”

科裡看著小小的背影，覺得特別有意思。

“你打算在曼哈頓待幾天？哪天回家？”科裡大步追上小布丁。

小布丁仰著腦袋，“不知道，可能下週回去。”問，“有事嗎？還是你想明天繼續約我彈琴？”

科裡搖頭，“明天我要去莊園參加生日派對，一位老爺爺和一位老的生日派對，他們九十歲了。我來商場就是買禮，不過我覺得他們什麼都不缺，最好的禮也許是我跟你合奏一首曲子。”

“怎麼樣？願意跟我去玩嗎？莊園很棒。”

小布丁考慮了幾秒，欣然答應，“我很高興我能幫到你，如果老爺爺和老喜歡我的表演，我會很榮幸。”

科裡問，需不需要他親自跟父母說一聲。

小布丁搖搖頭，“我自己可以做主。”

科裡開玩笑，“不擔心我是個壞人？”

小布丁“音樂和鋼琴會讓我們變好孩子。”

“很棒。”科裡的腦袋。很能有人給他設計靈，迄今為止也就兩個，一個是裴鈺，還有一個是當初十八歲生日時買下他手錶的孩，也是個畫家。

現在，又多了這個小姑娘。

要不是早退休了，他應該能設計出跟之前風格完全不同的作品。

兩人換了聯係方式，在商場外告別。

小布丁今天沒到跑，沿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不時抬頭看路邊的建築。對這座城不陌生，也經常跑來玩。

爸爸就在這座城市上班，但爸爸不知道來過這裡。對了，這個爸爸不是真爸爸，隻是暫時這麼稱呼他。

希自己有個爸爸，所以就這麼喊他了。

不知道自己的真爸爸在哪裡，也從來沒問過媽媽。

走了大半個小時，小布丁在一棟大廈前駐足，上麵的標識是k。這裡是假爸爸上班的地方，在他檔案上袋上看過這個標識。

每次來紐約，都會溜到這裡來玩，但從不打擾他。

包裡的手機響了，是‘假爸爸’。小布丁把這個電話歸為心有靈犀。很多時候希這個假爸爸就是真的，因為他真的很好，可惜他不是，有一天他會為別人的爸爸。

想到這些，免不了有點難過。

“在哪兒呢？”假爸爸的聲音傳來，聽上去累的，也許是工作太忙，也可能是很煩。

小布丁“在流浪。”

“又跑哪去玩了？”

小布丁臉不紅心不跳撒謊，“在黎。”仰頭著k兩個字母，“我在埃菲爾鐵塔下思考人生。”

謝昀呈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他剛開過會，站在視窗歇了會兒，想起來已經快一天沒給這個小東西打電話。

“又溜出去了？”

小布丁“算是，也不算是。不過媽媽還沒發現我不在家，到現在也沒給我打電話。”

謝昀呈沒指那個人能走出畫室看看外麵的院子，五年來，基本都在畫室度過，腦子裡隻有一件事，賺錢還債。

他抿了口咖啡，“準備在外麵玩幾天？”

小布丁“今晚就回，無聊的。”岔開話題，“爸爸，你呢？不忙？”

“忙。”

“是忙還是煩？”

“工作忙，你煩。”

“我很開心你能把我和工作相提並論。”小布丁關心道“到底煩什麼？你媽媽又催著你結婚了嗎？不過你也該結婚了，你三十五歲，快老了。當然，我是不希你結婚的，畢竟你結婚了後我不能喊你爸爸了。”

謝昀呈又抿了一口咖啡，苦苦的。這時辦公室門敲門聲響，很快門推開，他轉看去，是ndy，中英混，他生意合夥人的妹妹。

ndy一職業套，一板一眼的套裝也遮蓋不住骨子裡的和妖，婀娜走來，把包隨手丟在沙發上，從背後抱住他，兩手扣在他前，曖昧的看著他。

謝昀呈放下咖啡，用力把手扯下來，又指指咖啡杯，示意給他續杯咖啡。ndy在他腰間不滿的用力掐了下，不過還是拿了杯子給他倒咖啡去。

電話裡，小布丁的聲音又傳來。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杉磯看我？”小布丁小心翼翼問道。

謝昀呈回神，“下週，這週末我忙。”他要回莊園給外公外婆過生日，也沒法帶過去。

“真的嗎？”

“騙你做什麼？”

小布丁怕耽誤爸上班“嗯，期待我們早點見麵，你，拜拜。”

“爸爸也你。”謝昀呈不忘叮囑“早點回家。”

ndy一手拿咖啡杯，單手抱臂，眸犀利，一瞬不瞬盯著他的眼睛看，“你是誰的爸爸？”

“自然是我兒的爸爸。”謝昀呈淡淡道，其他沒多解釋，拿了咖啡杯轉接著遠眺窗外。

“什麼時候領養了小孩子？”

“沒那個興趣領養。”

“什麼意思？”

謝昀呈慢條斯理品著咖啡，沒應聲。

ndy繞到他前，兩手捧著他臉強行讓他跟對。

謝昀呈不看不是心虛，是懶得回答。

ndy提醒他“我是你朋友。”

謝昀呈不不慢道“你也知道你是我朋友？”

言外之意，也隻是他朋友，沒資格去過問他的私事。

ndy聽得懂他的話外音，這個男人向來無，別說隻是他合夥人的妹妹，就是k集團大東的兒，他睡了後也這樣一幅半死不活冷冰冰的態度。

隻不過暫時還沒睡夠他，沒必要跟他為這點事撕破臉，先留他幾個月再說。

關於他的變態傳聞，這五年裡又多了一個，他不接吻，跟任何人。驗證過了，還真是。

ndy用指腹輕輕過他，踮腳，想再次他底線，下一秒，謝昀呈把不聲推開，他從口袋拿出手機，“回個訊息。”

ndy冷嗬兩聲，卻也沒法指摘，誰知道他手機有沒有訊息進來，但他那認真樣子彷彿真的在看訊息。

雙手抱臂，靠在他辦公桌沿，“你這是什麼變態癖好？”不跟人接吻。他還真把自己當古早霸道總裁小說的男主本人了？

謝昀呈“我要親我兒。”自然不會再親別的人。

ndy隨手從他筆筒裡拿了一支筆在指間把玩，“幾歲了？好玩嗎？漂亮嗎？聰不聰明？”就喜歡聰明又漂亮的小孩。

謝昀呈在回工作上的訊息，頭也沒抬，心不在焉道“反正你生不出那樣的小孩。”

樓下，小布丁對著k大廈拍了幾張照片，打卡功。

收起手機，漫無目的往前走。

這裡是繁華路段，路上到都是人。

在這條路上能看到曼哈頓最的落日，駐足看了會兒，假爸爸說，媽媽也喜歡日落，但媽媽從不出來看。

媽媽每天都忙，每天都在畫室裡畫畫，白天夜裡都是。媽媽從不去旅遊，也沒來過曼哈頓，真想帶媽媽來看看這裡的落日，再帶去吃這裡好吃的冰淇淋。

不想媽媽那麼辛苦。

落日被大樓擋住，接著往前走。

路過冰淇淋店進去排隊，每次來這裡都會買上兩個球，每次都是一模一樣的味道。

前麵的大姐姐買好，小布丁還沒來得及點，就被後的叔叔了隊，轉仰頭看那位叔叔，他好高好高，懷裡抱著一個小妹妹。

“先生，你不能隊！隊很不禮貌！我在你前麵！”

慕靳裴這才發現到他前麵還有個小不點，實在很小，還沒吧臺高，臉上寫滿怒意和質問，眼神冰冷倔強，儼然把他當了一個不守規矩沒禮貌的人。

他虔誠道“我很抱歉。”

小布丁瞅瞅他懷裡的小孩子，比小幾歲的樣子，看他認錯態度還不錯的份上，選擇原諒，轉過去點冰淇淋。

慕靳裴發現的眼睛特別漂亮，裡麵像有無數顆自帶芒的小星星，璀璨無比。募地，那雙悉的眼睛又闖腦海，他剋製自己不去想從前，趕問懷裡的小丫頭要吃什麼口味冰淇淋，藉此轉移注意力。

小布丁經常來這邊，值辨識度又高，店員已經認識，每次都會買兩個榴蓮味的球。

從店裡出來，小布丁邊走邊吃。

很快，慕靳裴抱著小丫頭也買了冰淇淋出來，小丫頭很滿足，“謝謝叔叔。”

“不客氣，快吃吧。”正說著，他就看到了路邊的那個金發小姑娘，一個人，旁邊沒大人跟著，走得很慢，當有抱著孩子或是把孩子扛在肩頭的父親經過，總會盯著他們看，然後還轉看，目送他們很遠。

從的穿著和氣質看，應該來自富貴之家，不像流浪的孩子，可旁邊沒人跟著，又用如此盼的眼神看著過往的每一對父子或是父。

慕靳裴收回視線，朝k大廈走。

小布丁再次目送一對父遠離消失在人群裡，剛要轉就看到了剛才隊的叔叔。

他抱著的那個小孩在吃的球，那個應該是草莓味，小時候也吃那個味道，不過後來不吃了。

那是小孩子才會吃的。

坐在爸爸肩頭的小孩都喜歡吃那個味道。

慕靳裴總覺後有人注視，他突然轉，猝不及防地就跟小孩對視，那個小孩果然在看他，但很快，轉過去。

那個小小的著孤單的背影漸漸走遠。

風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