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設在離恭親王府上不遠的雁北堂，這是當初明齊開國帝后親自設立的堂會，此府邸原是前朝修剪的緻花園，佔地幾千畝，建築宏大而緻，若非離城中太遠，帝后甚至想要將它改造宮中一隅。

然而此依山傍水，雖遠，卻是欣賞風景的好去。尤其是每年十月份，各花競相開放，因著有專人管著種植珍惜的花種子，一旦開放，好似在仙境。而在此校驗，也算十分風雅。

沈府裡雁北堂趕馬車大約要一個時辰，是以車上會備些零兒和吃食，免得腹中飢。

穀雨打開桂嬤嬤給的籃子，問沈妙：“姑娘不如吃點東西，路途遙遠，吃了東西纔有力氣。”

沈妙看著那籃子中的東西。

冰羊酪，蔥卷兒，辣油兒……乍一眼看上去也是讓人食指大，鮮亮，聞著也是香噴噴的。

可惜這些東西味道都太大了，如冰酪、辣油兒這樣的更容易弄花口脂，一個不小心還會弄髒自己的裳，桂嬤嬤也真是“心”準備了這些食。

後宅人的爭鬥，大約便是明著暗著下些絆子，可沈妙當初在明齊後宮，面對的卻是妃嬪之間的爭寵，段數只會更高。這些小伎倆，是在上不得檯面。搖了搖頭，讓穀雨將盒子蓋上，問驚蟄：“不必了，驚蟄這裡有。”

驚蟄小心翼翼的從後拿出一個小布包，那布包裡都是小巧玲瓏的糕點，沈妙信不過沈府的廚房，讓驚蟄買通了採買東西的管事，託帶了些外頭的糕點。那管事的只以爲驚蟄饞，倒沒做什麼手腳，只是有些詫異驚蟄一個丫鬟，竟也捨得買廣福齋的點心。

廣福齋是定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點心鋪子，便是宮中的妃嬪們都吃。沈妙前世對廣福齋的點心並不甚興趣，婉瑜卻喜歡的不得了，一天不吃便覺得不痛快。

此刻那糕點只有沈妙指頭大小，做花朵的模樣，可憐又可，沈妙分了些讓穀雨和驚蟄也吃，兩個丫頭先是不敢，後來見沈妙堅持，推辭不了，便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吃了一口後便驚喜道：“姑娘，這點心可真好吃。”

沈妙微微一笑，其實點心再味又能味到哪裡去，不過是做的可巧，兒家又總是喜歡好看的東西。婉瑜當初和親之時，甚至花重金買了廣福齋一名做點心的師傅，只希在匈奴的苦寒之地，婉瑜還能吃到自己喜歡的糕點。

誰知道……誰知道便在半途中，婉瑜就香消玉殞，而連都未見到。

沈妙閉了閉眼。

婉瑜和親，是楣夫人鼓，陳若秋一家勾結，下令的卻是傅修宜。今生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跑，這些害死了婉瑜的人，要他們，千倍百倍奉還！

穀雨正津津有味的吃著點心，一擡頭卻見邊的沈妙目冷冽，彷彿在高位上殺伐果斷的貴夫人，一瞬間，穀雨似乎看到了沈信的影子。沈信是在戰場上殺過人見過的人，發起火來的時候，骨子裡都帶著兇厲，沈妙此刻的眼神，和沈信一模一樣。

差點被點心一口噎住，努力嚥了下去，小心問道：“姑娘可是哪裡不舒服？”

“無，”沈妙垂眸：“想些事而已。”

今日的花宴和校驗，傅修宜也會在場。不僅是傅修宜，還有傅修宜的幾個兄弟。如今九個皇子，各有千秋，自然各自也分陣營。而傅修宜表現的最是無害，和太子一派好。

誰知道最後卻廢太子改立傅修宜爲儲君？不打算幫太子，明齊皇家的這些人，最是無，他們看這些替先祖打下江山的簪纓世家，不過是看一條老了的狗，明明當初是這些獵犬替他們打下了兔子，如今兔子收囊中，卻還要擔心狗會咬死自己，於是榨乾了狗的最後一滴，然後將他們殺而烹之。

天下不仁，儲君不義，憑什麼就要求所有人忠心？

不如先看狗咬狗如何？沈妙的脣角微微一勾。

……

雁北堂此刻已經來了不勳貴之家。

雖說今日的校驗不分男子與子，宴堂卻還是將客人分了男子席和子席。男子席那邊年輕的年們與父親忙著互相認識，貴門之間拉關係相互扶持也是自然。況且這些年終有一日會接替父親扛起整個家族，多結朋友也好。

子沒有男子那邊頻繁，婦人們經常在一起閒話家常，是以小姐們都有固定的好友。三五個平日裡相的聚在一起閒談，對今日的花宴既是張又是期待。偶爾還會擡眼瞧一瞧對面自己心儀的年郎。

易佩蘭撥弄著小幾上的鮮花，道：“今日的校驗，你們可有把握？”

“我是沒有的。”邊的子笑道：“這麼多人，如我資質平平，實在害怕。只希等會兒千萬莫要到我，也不要有人挑我上臺。我不求出頭，只要不出醜便是了。”

易佩蘭撇了撇：“至也要試一試的好，要知道今日定王殿下也會在此，況且你心儀的李家爺也不是在此麼。李家爺文辭那般出衆，定會上臺，你不抓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那推了一把易佩蘭，臉上出些怯：“盡胡說。”

江曉萱聞言笑道：“就是，白薇你可莫要害怕，要說比出醜，不是還有沈家老五墊著底兒麼。怎麼著，你也比強吧。”

“不錯。”易佩蘭也笑的花枝：“每年的校驗，沈五不是都負責逗樂麼，也難爲每年都有臉子來。一想到今年又要來表演的那些活計，我便想發笑。不知道又會穿什麼樣的裳，如去年那般恐怖的豔紅配紫紅金釵？”

幾個“咯咯咯”的笑起來。

“夠了好吧。”卻是馮安寧突然開了口：“很好笑麼？”

易佩蘭一愣，隨即道：“馮安寧，你最近似乎很奇怪啊，怎麼，與那傻子好了？”

馮安寧面一怒，正要說話，便聽得另外一邊有人道：“哎，沈家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