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裡，老蔡和兩名店夥計以及一名廚子，所有人都楞了。

門口線一暗，一個著白綢衫的年輕男子，在一羣潑皮混混模樣打扮的人簇擁下，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

蕭凡心腔一，找麻煩的來了。很多經典的影視作品裡演過，這個時候進來找麻煩的人，其神態肯定是兩眼天。

果然，年輕男子走進來後，將手中把玩著的摺扇啪地一收，兩眼天大聲道：“蕭凡的王八蛋是誰？站出來！”

老蔡，店夥計和廚子嚇得面無人，急忙往後一退。

蕭凡左右看了看，不由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就是蕭凡，不過我不是王八蛋。”

年輕男子長相頗爲英俊，只可惜面太白了些，一雙眼睛細長微瞇，看起來很森，走起路來腳步虛浮，一看就知是長期的酒過度。

男子住蕭凡，冷聲道：“你就是蕭凡？陳家的窩囊婿？”

蕭凡無奈點頭，“窩囊”二字似乎已了他的招牌，人見人誇。

男子見蕭凡承認，眼中閃過幾分厲，他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口，氣焰囂張道：“知道我是誰麼？”

蕭凡搖頭，皺眉道：“我看各位來勢洶洶，閣下面目猙獰，雖不知道你們是誰，但可以肯定，你們絕非善類。”

年輕男子俊臉立馬沉下來，眼中怒火萬丈，冷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耍皮子，蕭凡，你記住了，我黃惟善，是黃知縣的獨子，來人，給老子揍他！打死不論，我擔著了！”

黃惟善後的潑皮混混聞言齊齊應了一聲，挽起袖子便往前湊。

蕭凡眼皮猛跳，他聽過這個名字，黃惟善，黃知縣的獨子，早就惦記陳鶯兒的，一直想把收爲妾室，嚴格說來，他與黃惟善目前是敵關係。——敵見面，分外眼紅，殺人也就很符合邏輯了。

心念電轉，這羣潑皮混混已經圍了上來，他們手裡拿著棒長刀，一個個目歹毒的盯著蕭凡，嘿嘿冷笑。

老蔡和店夥計們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呆站著一不。

勢危急，蕭凡若再不想辦法的話，恐怕今日命不保。

正當潑皮們舉起刀，準備朝蕭凡當頭劈下時，蕭凡渾一抖，忽然開口暴聲大喝道：“慢著！”

衆人一楞，蕭凡兩眼怒睜，不退反進，往前站了一步，手指著黃惟善，冷聲喝道：“黃惟善，你可想清楚了，你確定要殺我嗎？”

黃惟善似乎沒想到蕭凡臨死前會這麼問，不由好笑道：“想清楚了，殺一個草民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爹乃江浦知縣，你若死了，陳四六就算有膽子幫你喊冤都沒喊，殺了你又能怎樣？”

蕭凡心中有些悲涼，在這種二代的心裡，老爹的權力就是自己的權力，老爹視百姓命如螻蟻，二代也視百姓命爲螻蟻。這種觀念已經深固，更可悲的是，這偏偏是事實。黃惟善一進門便殺他，本連理由都懶得找，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而現在，自己就是一隻掙扎著求生存的可憐螻蟻。

一想到生存，蕭凡立馬冷靜了，努力抑住畏懼的心理，盯著黃惟善冷笑道：“黃公子，我只是一介草民，對你來說，我死不足惜，殺便殺了，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不過，我勸你三思而後行，有的事做得太過魯莽，後悔也來不及了……”

黃惟善臉一變，冷冷道：“殺一個賤民我會後悔？笑話！整個江浦數萬人，死一兩個有什麼打，——你們這羣混蛋楞著幹什麼？給我殺了他！”

“你們誰敢！”蕭凡大喝，令潑皮混混們不由一窒，散發出來的威勢讓衆人遲疑了，一時竟吃不準這文弱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蕭凡一聲大吼，醉仙樓勢頓時陷一羣與一人相對峙的僵持局面。

“黃惟善，你可想清楚了，你若真殺了我，我敢保證，絕對會給你家老子惹禍，你信不信？不信你就手試試！”

黃惟善一呆，心中也有些吃不準勁兒，厲荏道：“你給老子胡說八道，一介賤民，殺了你又怎樣？”

蕭凡面沉如水，一笑，令場劍拔弩張的氣氛愈發詭異。

“真的嗎？我問你，你來這醉仙樓鬧事，可有經過你父親黃知縣的授意？”

黃惟善臉有點黑了：“…………”

他當然沒經過老爹的授意，說白了，今日他來這醉仙樓，本就是尋釁報復，他想得很簡單，直接弄死蕭凡，然後去陳家婚，把陳鶯兒弄到手，典型的紈絝子弟欺男霸行爲，他老爹去了京師拜會禮部右侍郎黃觀，怎麼可能知道？

蕭凡見黃惟善的表，心裡終於鬆了口氣，好了，命保住了，只要不是黃知縣的授意就好，至於這位二代，嚇唬嚇唬他倒不在話下。

“黃公子，我再問你，你今日領人打上門，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什……什麼準備？”

蕭凡再次放出一顆重磅炸彈：“黃知縣跟曹縣丞撕破臉的準備，你做好了嗎？你確定要殺了我，完全不必顧忌曹縣丞的面子？”

黃惟善震驚了：“曹縣丞？你……你跟曹縣丞是什麼關係？”

蕭凡高深的笑了笑：“陳家得罪曹縣丞，是我居中一手調解的，曹縣丞到江浦的第二天，我進了驛跟他喝酒，你說我跟曹大人是什麼關係？”

黃惟善楞住了，江浦縣並不大，一點小小的風吹草很快便人盡皆知，他知道蕭凡說的全是實話。

聽蕭凡話裡的意思，他跟曹縣丞居然關係不淺，這下事有點麻煩了。

蕭凡趁熱打鐵：“你知不知道曹縣丞後面站著的人是誰？”

“知道，燕……燕王殿下。”黃惟善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你知不知道曹縣丞是行伍出，他的辦事風格剽悍獷，惹了他，你猜你黃公子是個什麼下場？”

“不……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殺了我等於直接跟曹縣丞撕破臉，跟曹縣丞撕破臉就等於跟燕王殿下撕破臉，跟燕王殿下撕破臉就等於跟朝廷和皇上撕破臉？你確定你們黃家要跟皇上撕破臉嗎？”

這頂帽子扣得夠大的，黃惟善臉都綠了，子有點發：“不……不知道。”

“行走場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你今日之舉，你知不知道會給令尊惹下多大的麻煩？”

“不……不知道。”黃惟善臉變了，脣開始哆嗦。

他是紈絝子弟，但他不是白癡，跟隨父親耳濡目染之下，他當然知道場的兇險，清醒之後他驚懼的發現，蕭凡問的每一句話實在很有道理，如果蕭凡和曹縣丞真的關係不淺的話，今日若殺了蕭凡，其後果恐怕很不妙，現在他開始深深的到後悔了。

蕭凡開始嘆氣，向他的目充滿了憐憫：“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就帶著這羣潑皮混混上門殺人行兇，黃公子，我很好奇，你那莫名其妙的勇氣哪裡來的？難道真的是無知者無畏嗎？”

黃公子臉部表有點無助……

蕭凡對他的表很滿意，他從容走到黃惟善前，將自己的腦袋朝他過去，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黃公子，來，殺我吧，我讓你殺。”

黃公子嚇了一跳，臉變白了，連連謙讓道：“不……不用了。”

“來嘛，別客氣，殺了我，你能消了心頭一口惡氣，何樂不爲？來，手吧，用你生平最厲害的招式，狠狠的打在我上，千萬不要手下留……”蕭凡不停的慫恿。

“不……不……今天是個誤會，誤會……”黃公子嚇得連退好幾步，並不自覺的將雙手背到後，生怕一不小心到蕭凡，把他給死了似的。

“來吧來吧，蕭凡本不該生啊，蕭凡應該死亡……”蕭凡盛邀請，表誠摯得令人。

“不……我不要……我真的不要……”黃公子像個被流氓堵住的，一邊後退一邊無力的苦苦哀求……

一旁的老蔡，店夥計，以及手執刀槍棒，殺氣騰騰的衆潑皮目瞪口呆。

咱們不是來殺陳家姑爺的嗎？殺人怎麼殺出這幅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