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既然能出聲，那氣肯定是沒有被封住的，我當時隻想著能拖延一會就拖延一會吧，至趁著它還沒追上來，我和劉尚昂能跑遠一點。

其實我也不知道它有沒有追過來，就是在心裡安自己。

可這麼大的霧氣，四麵八方又都迴響著那種「咯咯」的怪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去？

我拉著劉尚昂跑了一會，就約看見霧氣籠罩的不遠，出現了一排小小的影，因為霧的緣故，那些影隻能看出一個略的廓，但我知道它們是什麼。

劉尚昂這會已經被嚇得臉慘白了，我拉著他，朝著另一個方向跑。

可不管我怎麼跑，麵前都隻有濃濃的霧，和那些小小的影，而且我能明顯覺到，我和劉尚昂能夠跑的範圍正在漸漸小，那些鬼嬰或者嬰，正圍了一個圈，慢慢朝我們過來。

直到我們周圍全都是這種小影的時候，我們沒有退路了。

劉尚昂和我背靠背地站著，我能明顯覺到他在打，我也好不到哪去，剛才被摔傷的手掌和膝蓋又疼了起來，我的腳也麻麻的，要不是靠著劉尚昂，我連站著都很吃力。

那些小影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心急地朝劉尚昂喊「咬舌頭尖，把吐在手上，它們撲上來，你就用手擋。」

我隻知道舌尖能驅邪，但不知道舌尖之所以驅邪，是因為舌尖上的一口氣和氣，把吐在手上，這道舌尖過不了多久就「死」了，一點作用都不會起。

那些小影眼看著離我們已經很近的時候，卻突然都停在了原地。

我就看見其中有一個影子張牙舞爪地在吼「為什麼要傷我，我沒害你，你為什麼要傷我，嗚嗚嗚，媽媽不要我們了，大哥哥也不要我們了，咯咯咯……」

我知道，這聲音就是從那嬰裡發出來的，可之前我聽到它聲音的時候，總覺得詭異無比，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它很可憐，尤其是它說「媽媽不要我們了」的時候，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穩住本心，別它的蠱！」

師父的聲音又在我腦子裡迴響……不對啊，這聲音，怎麼覺就是在我後不遠的地方出現的呢，而且這聲音……明明就是從我師父裡喊出來的，在場上喊出來的！

我心裡頓時興起來，我師父來了！

我這邊正興著，一個烏黑的東西就從我頭頂上飛了過去，它越過我之後，就直直地紮在了地麵上，我一眼就看清了，那是我師父的青鋼劍。

紮地麵之後，青鋼劍還在來回晃著，它晃的時候，彷彿散發出一種很強的氣場，這陣氣場能讓我的心變得無比平靜，也讓圍繞在我和劉尚昂周圍的那些小影起來。

很快，我就聽見後傳來了腳步聲，我師父一陣風似地穿過包圍圈，擋在我前。

師父的背影還是那麼高、那麼瘦，可在我眼裡，師父的背影好像突然間變得異常偉岸，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樣。

師父來了，馮師兄也來了。馮師兄來到我邊的時候，我看到他手裡還拿著一個風水盤。

一個便刑警手裡拿著一個碩大的風水盤，這種事放在別人眼裡會怎看，我不知道，可我看到馮師兄的時候，卻覺無比的親切，連他手裡的風水盤，在我眼裡彷彿都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暖意。

除了青鋼劍，我師父還帶來了一塊淡黃的方形石頭，雖然我看不到師父的表，可我能覺到，師父雙手捧著那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時，好像小心翼翼的。

我師父朝四周了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這地方怎麼這麼多鬼嬰？」

馮師兄就在一邊解釋「這地方在過去是個夭嬰子河……」

沒等馮師兄說完，我師父就把他打斷了「我知道是夭嬰子河，當初我來這地方的時候，那條河還在。可我記得，那條河是貫通東西，有一個河口還是向北的，你是學風水的，應該知道，這樣的河道雖然容易聚集氣，但也是很難養出厲鬼的。」

馮師兄咂了咂舌，沒再說話。

其實不隻是馮師兄，我也能覺到，師父今天說話的口氣總是氣沖沖的，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過去，就算在師父最嚴厲的時候，往往也是沉著一口氣說話，不像今天，說話的時候，所有的氣息都是炸似地噴發出來，讓人莫名之間有種很大的力。

我也在旁邊了句「師父，這裡麵有一隻嬰。」

我師父轉過頭來看著我，問「嬰，是什麼東西啊？」

嬰，這個詞其實是我臨場發揮，現造出來的，不過我師父問了，我也得解釋啊「就是嬰兒化的邪。」一邊說著，我還超剛才那個張牙舞爪的小影指了指。

自從青鋼劍出現以後，其他的小影就像是被鎮住了一樣，站在原地，晃都不晃一下。隻有那個嬰，此時正在悄悄地朝後退。

我師父看了那嬰一會，了下說「嬰兒化的邪？夭嬰子河的泥土，恐怕是養不出這樣的邪吧。嗯，看樣子，它上的氣還被封住了一些，是你乾的？」

聽到師父這麼問我，我就點了點頭，我師父背對著我，也沒看見。

馮師兄則朝我豎了豎大拇指，悄悄地說「好樣的！」

沒想到這句話被我師父聽見了，我師父當場就罵「好個屁！下沒長，就學人家逞強，還好我中途回來一趟，不然，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簍子。」

我師父今天怎麼老是這樣兇的，跟換了個人似的。

就在我師父說話的當口，那嬰突然轉過頭，力朝著小鐵屋那邊跑去，我師父拔出青鋼劍，喊了聲「中」，我就看見我師父手臂一揮，青鋼劍就像長了眼一樣，直直朝著嬰飛了過去。

我師父的力氣我可是見識過的，青鋼劍手之後，飛得那一個快。霧很大，我也看不清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噗」的一聲悶響，然後在離我們很遠的地方就傳來了嬰的哭聲。

那聲音，像是哭聲，又像是風聲，嗚嗚咽咽，夾帶著一極濃的哀怨。

我師父用鼻子哼了一聲，說「好重的怨氣！不屬於間的東西，為何還要在間掙紮，經這風洗滌的苦？」

我師父說這番話的時候，我覺就連他的語調都變得十分陌生。

就好像，我師父的子還是我師父的，可在這幅軀中，卻裝著另外一個陌生的人。

師父一邊說著，一邊用雙手舉起了那塊方形石頭，當那塊石頭被舉過頭頂之後，我師父似乎變了一座雕像，特別僵著保持著這個作，連雨水落在他上的時候，他那舊軍裝也沒有抖一下。

我真懷疑，我師父也變了一塊石頭。

馮師兄朝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覺到了一陣風，或者說是一陣若有若無的氣息，那氣息從我的膛穿過，直接穿了我的後背，我就覺心裡有什麼東西被穿了一樣，又好像是有一力量，想要窺視我心的想法。

那是一種很難描繪的覺，可就是讓人說不出的難。

在我們的這個行當裡，有很多事就是這樣，它超出了我所有的能力，隻能用以外的東西去會，而這樣的會，也常常是難以名狀。

同一時間，我還能覺到師父上出現了很盛的黃，那種是無法用眼看到的，可我就是能覺到。

我師父也曾對我解釋過，我到的這種輝，就是他的念力，看不見、不著，隻能靠覺，隻不過因為我的眼睛比較特殊，所以能覺到念力的模糊形態，但依然不是用眼看到，而是覺。

就像有些人於寺院、道觀的時候，會到心境平和，很多事彷彿超乎自然，那也是一種念力，一種關乎信仰的念力。

像我們這一脈，隻信奉自己的道，在很多同行眼裡，算得上是沒有信仰的異類，我們的念，來自於我們的道。念力這東西，的確看不見不著，可它又是的的確確地存在，對於此，我可能不會再去作更多的解釋。因為我無法解釋。

除了我師父之外，那塊四四方方的石頭上也泛著一層芒，隻不過那層芒是淡藍的。

就在它散發芒的時候，之前那種讓人難的氣息不見了，而且隨著這道越來越盛，霧氣變得越來越薄，雨也變得越來越小，連同那些藏在霧裡的小影，也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它們正在消失。

直到那些影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時候，霧散了，雨停了，場上的氣也同樣很快消散。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青鋼劍此時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在青鋼劍下，還有一嬰兒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