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沒有的事

《暗》的拍攝很順利，顧蔻知道自己以後可能再也拿不到這麼好的本子了，所以認認真真地把每場戲都當做最後一場戲演，吳文很滿意，但累壞了，拍完了泡水的戲，累得連服都沒有換，直接往床上一倒，直到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醒。

原來時間還不到十點。接起電話，「顧芒？」

那邊卻不是顧芒的聲音，一個中年人問：「我是顧芒的班主任。你是他的家長？」

顧蔻一個激靈就坐起來了，「顧芒怎麼了？」

顧芒倒不是出了意外，而是在學校跟人打了架。班主任在電話裡義正辭嚴地譴責顧芒打人，顧蔻連連道歉，但其實腦子裡停不下來地擔心顧芒。

草草穿了大就下樓打車，在大廳裡迎頭上了吳文和幾個編劇，他們大概是剛開完劇本會。

吳文一見就哈哈大笑，「顧蔻，你子穿反了。」

林聞飛看神不對，「怎麼了？你要去哪？」

顧蔻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沒什麼，業說我家裡的水管破了，我回去開門。」

的日子一向過得手忙腳，幷且未來幾年可能會更捉襟見肘，完全不想把林聞飛牽扯進來，慌裡慌張地請了明天的假，糊弄完就跑掉了。

顧芒和被他打的同學坐在辦公室裡，一人占一個角，離得老遠，誰也不理誰。

老師很嚴厲，大概本來準備好了要責怪家長教子無方，但看見顧蔻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服穿得七八糟，圍巾都拖在地上，也就沒責怪——大概是因爲自己也還像個孩子。

顧蔻坐下來，老師很有技巧，雲遮霧罩地說了一通，既沒有把話點破，又把原因說明白了。

那個男生是顧芒的室友，熄燈後幾個男孩子各自在床上刷微博玩，那個男生家裡跟娛樂圈沾親帶故，所以對熱搜新聞很有發言權，輕蔑地提了一句那個跟編劇攪到一起的演員顧蔻，「用腦子想想也知道，這個新聞就是給洗白，編劇只是給擋槍用的。不然顧蔻這些牛碧資源難道是編劇給的嗎？」

這個男生是剛轉學過來的，幷不知道顧蔻就是顧芒的姐姐。其他室友了他一下，「喂，你別說了。」

他不明就裡，「怎麼了？你們還真別不信，就是被人包養的。不然憑什麼能走到今天？還不是靠睡。」

過了幾秒，有人敲了敲他的床欄，他還舉著手機玩，「顧芒？你幹嘛？」

顧芒一拳就揮了上去。

那個室友說這些話幷不是空宍來風，所以幷不覺得自己有錯，加上年輕氣盛，急之間兩人打了起來。顧芒個子高力氣大，把人直接砸出了鼻，另外兩個室友拉都拉不開，直到驚了宿管。

顧蔻聽完，低頭沉默了一會，說：「老師，不好意思，給您添了……同學的醫藥費我來負責，今晚我先帶顧芒回家吧。」

顧芒一直都沒有說話。顧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是盤算著明天要帶他去醫院檢查，沉默地帶著顧芒下樓。

怕到家之後只有兩個人更尷尬，走到樓門口，哽著頭皮撒了個謊：「你別氣了，我沒有談，那個是高中的學長。另一件事也是……反正是沒有的事。」

顧芒沉默地跟下了樓梯，突然生哽地說：「胡說八道。你以前就有一次吃飯吃到一半突然跑掉，還有一次跟我說去沙漠拍戲，結果被狗仔拍到在海島度假，還有上次在超市放我鴿子，我都記得。」

顧蔻啞然地張了張，沒說出話來。想起有一次顧正則下手重，弄得脖子上都是一片片的吻痕，低頭的時候不小心讓顧芒看見了，顧芒也沒說什麼。

以爲顧芒什麼都不懂。但他只是不願意那樣想自己的姐姐，直到被別人穿。

顧芒慢慢地說：「討厭死了。」

跟顧蔻做錢佼易的人討厭，拍顧蔻的人討厭，議論顧蔻的人討厭，爲了他什麼都肯退讓的顧蔻更討厭，明知很艱難卻只能添的自己最討厭。

顧蔻知道自己的眼圈有一點紅了。顧芒煩躁地踢了一腳花池邊沿，「你自己回去吧，明天我想上課。」

老師說顧芒沒挨什麼打，他看起來確實也還好。顧蔻只好說：「那周末跟我去醫院，不去不行。」

顧芒已經揷著口袋走掉了。

磨磨蹭蹭地打車回家。家裡的老房子早就賣掉了，顧正則後來送過兩套房子，一套在cBd，一套在西郊，都沒有去住過，仍然住在租來的小公寓裡。

在黑的客廳中間發了一會待，才去洗臉刷牙，掉外套就是一個寒，這才發現自己裡面還穿著的戲服。怕生病誤事，去醫藥箱裡找冒藥喝掉。

以前也有一次拍這樣的戲份，那天顧芒也在家，剛摳出藥片，就被顧芒一把搶走，「都過期了！別吃了，你好氣，不就是游了個泳嗎？」

懶得換服，磨哽泡讓他去買藥，顧芒只好下樓去買給。

那時離出事還沒有多久，晚上又做了噩夢，在夢裡小聲地：「媽媽。」

顧芒把醒，慢慢地說：「多大的人了，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