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豬頭和刺猬

秦元很有風度的搖搖扇子，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啊，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刀疤臉梗著脖子瞪著眼睛嚷道：「老二，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看看俺們這幾天過得什麼日子？整天規矩得跟大姑娘似的，生怕惹惱了大哥。」

秦元聽到這話假裝沉一會兒，接著悄聲說道：「嗯，我倒真有一個主意。」刀疤臉和賀黑子一聽有主意，連忙把腦袋過去，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秦元接著說道：「我今日在大哥房裡看到他好似在寫著什麼，你們誰得空去拿了來，有適合的就送給文姑娘，嗯，就跟上次一樣。」

賀黑子一想起上次的事，頓時不樂意了，咧得像瓢似的：「老二，你別坑我了，萬一文大夫再送塊豬心豬腰子什麼的，大哥怪罪起來我可擔當不起。」

秦元狡猾的一笑，用扇子拍拍他的大腦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笨啊，其實大哥說了那話之後也後悔了，但他又放不下面子。你們送去後，不拘文姑娘回了啥東西來，他就有藉口去找了，明白了嗎？」

賀黑子半張著，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翹起大拇指贊道：「老二，怪不得別人說雁鳴山就咱倆最有學問，你著實擔當得起這個名聲。」

秦元目閃爍，謙虛的笑笑，說道：「去吧，好好盯著大哥的作。」

賀黑子嘿嘿一笑，一溜煙的往陳信房中伺候去了。

此時陳信正在房中煩躁不安的走來走去。桌上被他翻得糟糟的。賀黑子走進來說道：「將軍，屋裡悶熱，你去外面涼快涼快吧。」

陳信隨口應了一聲：「嗯，天熱得讓人心煩。」說著便無打採的踱出房去了。

賀黑子在後頭喊道：「將軍，我把屋子收拾一下馬上就來。」陳信也沒理他，慢騰騰的走開了。

賀黑子得了機會趕在桌上翻找起來。這一張紙上寫得跟鬼畫符似的，不能要；那一張寫得什麼「子與小人難養也」不是好話，不能要。找了半天他終於找到一張上面寫著「文丹溪文丹溪丹溪」的紙張。賀黑子竊笑著折起來揣到懷裡。想了想，他又怕到時文丹溪懷疑是自己代筆，便將陳信以前親筆寫的布告之類的找了一張帶上。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再次結伴前去清溪村。這次刀疤臉還特地馱了兩袋麥子和一袋綠豆和半袋蠶豆，他還惦記著上次的小吃。而賀黑子則惦記著秦元的囑咐，專門去買了一個大豬頭提過去。

文丹溪沒想到他們三個又來了。也很默契的不再問郭大江哪兒不舒服。很隨意的吩咐刀疤臉和賀黑子去一個舂小麥，一個去推磨把昨晚泡的蠶豆和豌豆磨漿，好做涼。給每人分派好活計，自己則去做鹵豬頭。

男人乾起活來就是快。一個多時辰後，漿水就出來了。先磨好的漿放到鍋中小火加熱，不停攪至，最後關火盛瓷盆中以便型，晾涼後便是涼了。

涼型後晶瑩亮，文丹溪把先它劃幾大塊，再切小塊，撒上鹽澆上醬油、醋、蒜泥和黃瓜、麻油、荊芥葉、再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蔥。既解暑又好吃。再切上兩盤豬頭配上白饅頭，看著就讓人有了食。刀疤臉饞得不停的吞口水，拳掌只等主人一聲招呼就趕上桌，誰知這時，大門又被敲響了。

來的正是宋一堂主僕三人，宋一堂今天換了件月服，氣比昨日好看了許多。他信步走進院子，刀疤臉一看到他立即心生警惕，活像一隻炸的獅子。

文丹溪站起來招呼道：「宋公子好些沒？」

宋一堂微笑著點點頭：「昨日多謝文大夫施手相救，我已經好多了。那個治頭風的方子也很有用。」

文丹溪淡然笑道：「不必客氣，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職，只要有用就好。」

宋一堂又問道：「不知文大夫是否會醫風痹？」文丹溪想了一下，這病在現代應該風病吧。

沉片刻謹慎的答道：「那得看況，不知傷者傷在何，病因是什麼？都要問清楚才能確定。」

宋一堂提到病因，聲音不由得放低了些：「病者正是家母。病因是産後風寒。」文丹溪注意到他說到産後風寒幾個字時，眼中極快的閃過了一寒。

文丹溪裝作沒看見，面平靜的答道：「我得親自見過病人才能做決定。」宋一堂憾的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待我回去料理完家事後，說不定會來麻煩文大夫，到時還請不要推辭才好。」文丹溪笑了笑，權當對方說的是個客氣話。這人一看就是份不凡，到時有多名醫請不來，怎麼會用得著來請一個半吊子的鄉村郎中？

接著青侍衛又掏出一塊銀子，請文丹溪再多開幾副預防暑氣的藥，蒼耳子和紅糖也順便要上了一些。文丹溪迅速開好藥分類包好遞給青人。等到這些做完，刀疤臉和賀黑子一起目炯炯的盯著這三人，心想，這下你們該走了吧。

誰知，宋一堂像是沒看見似的，他扭頭看了看桌上的飯菜，青侍衛一看自家公子有疑問，忙代他問道：「請問文大夫，這是什麼吃食？我們以前幷未見過。」

文丹溪答道：「這是涼，我自己做的。你們要不要嘗嘗？」其實文丹溪知道這人對吃食很慎重，只是客套的邀請了一下。沒想到宋一堂像是轉變了子似的，竟順勢接道：「文大夫如此盛邀請，我實在卻之不恭。那就嘗嘗罷。」說罷，就順勢揀了位置坐了下來。

刀疤臉驚訝的張了張，心想，這人的臉皮怎麼比我的還厚，人家客套一下他就當真了。

文丹溪只得又添了三副碗筷過來，黑侍衛像以前那樣要過來試菜，卻卻宋一堂擺手制止了。他用筷子輕輕夾起一塊涼，放口中細細品嘗著，朗聲贊道：「清涼可口，爽香，非常好。」刀疤臉在一旁不以爲然的撇撇，然後泄憤似的猛吃。

文丹溪又給兩個侍衛盛了兩碗，兩人得了宋一堂的首肯後才接過來吃了。幾個人很彆扭的吃了這頓飯。飯後兩幫人幾乎同時告辭。

賀黑子三人待天氣稍涼快些，又去辦了些事，傍晚時再次路過文家時，賀黑子才把那一張紙掏出來小心翼翼的遞給文丹溪。

文丹溪以爲又是跟上次一樣，接過來一看，紙上張牙舞爪的寫著自己的名字，筆劃潦草難看，一看就知道寫字的人當時肯定非常浮躁。

賀黑子生怕文丹溪不相信自己，連忙解釋道：「文大夫，這真是我們將軍寫的字。不信你看這他是親手寫的公文，我的字跟他不一樣的。」

文丹溪點點頭，中肯的評價道：「他的字比你的還難看。」

賀黑子聽了嘿嘿一笑，忍不住脯，將軍的字竟然還沒自己的好看，這怎能不讓他雀躍興！

文丹溪看完正面，又翻到背面，只見這上面先是畫了一隻刺猬，旁邊立著一條大狗，正瞪著圓溜溜的眼看著刺猬，一副想吃刺猬卻又無下的無奈模樣。

賀黑子和刀疤臉三人一齊楞住了，他們只看到對面有文丹溪的名字，哪裡還想到背面還另有乾坤？那刺猬不正代表嗎？那狗自然是老大了。這、這可怎麼辦？

賀黑子眼珠一轉，立即想到一個主意：「那啥，文大夫不如你也畫一幅畫。」

刀疤臉起哄道：「對對，你就畫隻大王八。」

郭大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刀疤臉只好噤聲不語。

文丹溪平靜的笑笑，對方缺心眼，可不缺。對付這種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他。

把這幅畫收起來，微微一笑道：「算了，不用了。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天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

三人無奈，神怏怏的準備起。

文丹溪又說道：「對了，鍋裡還有豬頭呢，你們帶上吧。」

郭大江覺得吃完還帶著很不好意思，忙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們留著吃吧。」

賀黑子突然眼前一亮，怪不得老二讓他買豬頭呢，軍師實在太聰明瞭，他就把豬頭帶給將軍，然後啥也不說，讓他自己去猜。

文丹溪找了籃子裝上豬頭，又把上午剩下的吊在井裡冰著的涼拿出來一大塊，給他們裝上。

刀疤臉厚著臉皮說道：「文大夫，你就幫我們拌好吧。」文丹溪笑笑，吩咐李嬸幫他們切好拌好再裝食盒。然後說道：「你們路上別耽擱，不然會壞掉的。」三人忙齊聲答應了，帶著東西告辭離去。

雁鳴山上，半山腰的一座涼亭中，秦元穿著淺灰葛麻夏，搖著扇子，時不時探頭往外頭張。

軍中的劉廚子邁著兩條短的跑過來請示：「大將軍二將軍，請問幾時用晚飯？」

陳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再說吧，沒胃口。」劉廚子只得喏喏而退。

秦元慢慢品著涼茶，就在這時候，刀疤臉和賀黑子三人或是抱著籃子或是捧著食盒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了。

刀疤臉第一個跑過來邀功：「大哥二哥，你們看俺們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說完便將食盒打開，又吩咐一旁的小嘍囉去取來碗筷。

陳信掃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漫不經心的夾了一塊涼，賀黑子也將豬頭切了一半端了上來，另一半還完好的擺在桌上。

陳信一邊吃一邊問道：「哪兒買的？味道還湊合。」

賀黑子嘿嘿一笑答道：「將軍，不是買的，是有人送的。」

陳信心裡已經明白是誰送的，但仍明知故問道：「誰？」

刀疤臉搶答道：「當然是文大夫了。」陳信聽了，心中不自覺得涌起一喜意，面上卻仍然不顯，他故作深沉的點點頭說道：「嗯，算識相。」

秦元似笑非笑的問道：「好端端的，文大夫爲何要送你們豬頭呢？別是又有什麼典故吧？」陳信一聽這話，目淩厲的瞪向三人，冷聲問道：「說說，你們又背著我做了什麼好事了？」

賀黑子的脊背不由得有些發僵，他不自覺得拭拭額角。

秦元挑挑眉頭，怪氣的說道：「黑子，你來說吧。」賀黑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秦元一眼，意思是：昨晚說好的，你可得替我們兜著。

秦元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睛，給了賀黑子一個安的眼神，意思是：別怕，包在我上。

賀黑子見有人替自己撐腰，頓時心也不跳了，背也不僵了。他清清嗓子，朗聲說道：「屬下昨晚替將軍收拾屋子，看到一墨寶覺得不錯便收在懷裡，今日恰好被文大夫瞧見了。臨走時，文大夫很有深意的笑了笑，就讓屬下帶著鹵豬頭回來了。」

陳信臉一沉，問道：「說，你給瞧的是什麼墨寶？」

刀疤臉話道：「這個，我知道，是後面畫大狗咬刺猬的那張。」

……亭子裡一陣寂靜。

陳信的臉漲得微紅，他霍地一下站起來，賀黑子嚇得忙往後退了幾步。

陳信的目先在刀疤臉和賀黑子三人上不停的巡視，銳利得像刀子似的，最後又落到一臉風輕雲淡的秦元上。

秦元也不看他，只看著那還沒來得及切的豬頭。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上次送豬心是表示缺心眼，這次送豬頭表示什麼呢？」

「啪」陳信一掌拍在石案上，上面的空盤子被震得跳了起來，只聽他怒吼道：「竟敢說我是豬頭！」

刀疤臉不怕死的添了一把火：「大哥也不定是豬頭，說不定說你是豬腦子--」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