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陳信

一個多時辰後他們便來到破虜軍駐扎的地方。文丹溪雖然一副目不斜視的規矩模樣，但一路走來早用眼睛的餘將地形記了個大概。這哪裡是正規軍營分別就是一個土匪窩！不過，想起傳說中這個所謂的將軍也是出馬匪，也就釋然了。

文丹溪故意以一副贊嘆的語氣好奇的問道：「洪大哥，你在將軍手下當差，銜應該不小吧？」

洪大鬍子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文丹溪一眼，說道：「你知道大粱朝什麼最不值錢嗎？」文丹溪很配合的搖搖頭。

「將軍。」

「啊？」

「因爲全國有上百個將軍。」文丹溪一臉的不解。

洪大鬍子接著嘆道：「這十幾年來到都是災荒，水災旱災沒一天消停過，到都是流民，盜賊四起，朝廷爲了安民心，只要你不造反就會給個當當，可是這有什麼用呢？又不發兵餉……」

洪大鬍子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話多了，便立即噤聲。文丹溪心中一陣翻涌，看來，這個大粱朝已經到了末期了，況遠比所想的要糟糕。俗話說，寧爲太平犬，不爲世人。這話正說明了戰爭的殘酷。而一個子帶著兩個孩子在這個世道的艱難可想而知。想到這裡，文丹溪心中不由得一陣沉重。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經過幾道哨崗後便來到一座石造的營房前。

刀疤臉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文丹溪一眼就看到床上蜷一團的病人。這人材高大，弓著腰朝外躺著，臉黑黃，頭髮淩不堪，縱使在睡夢中仍是一副蹙眉頭的樣子。

刀疤臉上前推他：「三哥，快醒醒，大夫來了。」病人嗯了一聲，子幷沒彈。

洪大鬍子走上前，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屁上，裡大喝一聲：「大江起床了！」

「啊！」病人猛然坐起，半睜著睡眼，一副茫然的樣子。

「大江，我又給你請了一個大夫。你快看！」郭大江慢慢轉過臉，在屋裡掃了一圈，發現他不認識的人只有文丹溪一個。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弱不風的孩，心裡一陣納悶，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刀疤臉一瞪眼：「驢蛋，你以爲大哥不在營中你就可以爲所爲了。快把人家姑娘送走。否則我宰了你！」

刀疤臉聞言一張大黑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嚷嚷道：「三哥，你把話問明白了再削我行嗎？他是四哥給你請的大夫。清溪村的。」郭大江這才注意到文丹溪上背上一隻藥箱。

刀疤臉又嘀咕道：「還有，別再我驢蛋，我有大名郭大河。」

文丹溪很淡定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副假裝什麼也沒聽到的樣子。洪大鬍子上前悄聲跟郭大江低聲說了一會兒話，郭大江頻頻點頭，再看向文丹溪時，目又有些變化，看樣子洪大鬍子肯定替說了不好話。

「那個，文大夫麻煩你了，你來給我瞧瞧吧。」郭大江說著主出手臂過來。

文丹溪面帶微笑，仔細給他號了脈又看了他的舌苔，又問了一些問題，查看了病人所痛的地方。郭大江第一次被一個姑娘翻來覆去的查看，多有些不自在。洪大鬍子不也有些疚，讓一個姑娘家看這種病，著實也有些難爲人家。但四弟的病又不能再拖下去，唉……

文丹溪此時已經確診郭大江是急闌尾炎，而且已經到了中後期，中醫是不能治愈了，只有破腹開刀一種辦法。

文丹溪低頭想了一會兒，乾脆對他全盤出：「這位大哥，你患的是急腸癰，因爲拖得太久，喝藥無效，眼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破腹用刀將壞掉的那截腸子取出來。」

文丹溪的話音剛落，屋裡屋外的人嗡的一聲議論起來。

文丹溪站著不，細心觀察著病人的神。郭大江擰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這些日子大夫沒看，藥也沒喝，每回都疼個死去活來。與其這樣耗著，不如博上一博。

想到這裡，他凝聲問道：「文大夫，你有幾分把握？」

文丹溪實話實說：「沒有把握，你是第一個。」在上學時解剖過不，自己經手的也有十幾起，但來到這裡後卻沒本沒機會實踐。

一旁的刀疤臉頓時急了：「你這個黃丫頭，沒把握你瞎嚷嚷什麼？」

文丹溪不氣不惱，淡淡的說道：「我也早說我沒把握是你們非讓我來的。」說著又看向郭大江：「若是繼續用尋常辦法，那些大夫哪一個都比我強，但你也一直不見好。唯今之計，唯有先置於死地而後生，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不知郭大人敢不敢放手一博？若敢你還有一綫生機；若不敢，我就給你開幾副止疼藥，讓你走得舒服些。」這話音一落，下面的人不由得表各異。

郭大江定定的看了一臉鎮靜的文丹溪一眼，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材瘦弱的孩子上與年齡不相符合的和冷靜，讓人不由自主的産生一種信任。事實上，文丹溪的心絕不像表面那麼鎮定。但是的職業習慣告訴，自己必須顯得自信鎮定，這樣才能給病人一種信任。在研究醫學之餘還潛心鑽研心理學，對病人的心理的準確把握，能讓在治療過程中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也是剛畢業就能工作順風順心的法寶之一。

「好，就按你所說的做！」郭大江遠比所想的要爽快得多。本來，文丹溪已經在心裡準備好一番說詞，以爲對方肯定要跟自己說什麼「髮之父母」之類，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了。

文丹溪不由得出聲贊道：「好，就衝你這個痛快勁，這次治療又多了一把握。」

郭大江雖然痛得五大汗淋漓，但仍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爲什麼又多一把握？」

文丹溪擲地有聲的答刀：「因爲，閻王不敢收勇敢的人！」

「哈哈！」郭大江爽朗的笑了兩聲，屋裡的其他弟兄也跟著笑了兩聲，只是笑著笑著，臉上又忍不住換上了擔憂。

郭大江大義凜然的往床上一躺，豪氣幹雲的說道：「你手吧！」說罷閉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文丹溪開始做手前的準備工作，先讓人燒了一大鍋開水，又要了潔淨的白布等東西。

又等了好一會兒，軍營裡的醫才送來了文丹溪單子上所列的東西，由於時間太短，東西沒有備全，很多用都是臨時拼湊的。像手刀就是一把極薄極快的匕首，針和羊腸倒有不。其他的類似於止鉗 鑷子之類的本沒有。還好，要的麻沸散的幾種配料倒是備齊了。現在是沒條件製造條件也要上，因爲郭大江的病已經不容耽擱了。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所以請你們先出去吧。」文丹溪轉對洪大湖子和刀臉說道。

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想。他們一是不放心郭大江二是想看看文丹溪到底怎麼破腹開刀。

「那好，既然你們要留下來，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一是我在治療過程看到任何形不得有出聲干擾，有任何疑問不得當常追問。」衆人只好點頭答應。

文丹溪先給病人灌下麻沸散，然後洗手，消毒，把手用在開水煮過，準備好這一切後，病人已經被麻得沒了知覺。文丹溪仔細觀察著病人的腹部，確定位置然後又穩又準的一刀切了下去。然後再一刀撥開脂肪層，就看見了蠕的大腸和其他跳的。文丹溪極力控制自己，穩穩的握著刀尋找到闌尾的位置，一刀下去乾淨利落的將闌尾切除，啪的一聲將那一截盲腸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裡的人一個個都驚訝的張大，刀疤臉張又警惕的看著衆人，生怕這些人出聲來干擾了文丹溪。還好這些人都是見過腥場面的人，倒沒人出聲來。文丹溪其實也非常張，但只能強作鎮定。迅速查看了一下，好險！再拖下去就要穿孔了，後果不堪設想。待確定徹底切除後，開始合，還好沒有大出。文丹溪拿著早就準備好的針和細細的羊腸綫，像是服似的飛針走綫。一屋子的人看得直吸氣，靜得能聽出衆人的心跳聲。

約約的，文丹溪覺得有一道異樣的目停留在自己上，但此時需要專心致志，所以撐著沒有回頭探個究竟。端著手合了半個時辰，完最後一針時，文丹溪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此時郭大江上的麻醉仍沒散去。文丹溪鬆了一口氣，喝了半杯茶水，連忙告訴一旁幫忙的軍醫一些注意事項。正說著話，就聽到洪大鬍子和刀疤臉異口同聲的招呼道：「大哥！」文丹溪也循著聲音看去，就見門口站著一個材魁梧，面孔奇特的青年男子，說是奇特，是這因爲這人的眼睛深邃，廓分明，有點像後世的新疆人。但此人氣質卻異常冷，全上下散發出一生人勿近的氣場。他的年齡看上去比洪大鬍子等人要小，不知爲何這些人都稱他爲大哥。他就是傳說中的「活閻王」陳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