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於遙

他們下車後就傻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條街道，兩邊高樓商鋪林立。

高樓有點舊，像上個世紀的百貨店。商鋪櫥窗灰濛濛的，角落的燈在上面打了一層圈。

就像城市中某條被忘的老街。

“這是休息？”大家一把抓住司機，沒讓他上車。

“拽著我幹什麼？”司機很不高興，把幾隻手從胳膊上下來：“就是休息，沒看見這有個酒店麼？”

這破爛小中確實停在一家酒店門口。

酒店是最常見的快捷店裝修風格，坐落在街道轉角，門可羅雀。

……其實不止門，整條街都能羅。

“休息還帶變的啊？”大家非常詫異。

“小旅館呢？楚老闆呢？咱們好不容易跟混了點。”

“楚老闆？楚月？”也許是燈映照的關係，司機黝黑的臉皮居然有一點點紅，但很快，他的神就頹了下去：“你們見過了？還在那個小旅館休息吧。休息國一共有5個，經常換。”

游：“國？考試還包括國外？”

司機抿了抿。

他似乎不想多說，但看在楚月的份上，最終還是開口道：“當然有的，你旁邊不就站著個老外？況且科目有外語，當然就有外國考場。”

剛在村子裏考完外語的人無聲盯著他。

司機：“……”

“你們這是小概率事件。”他又補充道。

•

游掃視一圈，高樓燈火通明，彷彿住滿了人。

“休息可以選擇？”他問。

司機說：“一般況下隨機。5個地方各有特別之——”

游想起之前那個休息，勉強找到一個特點：“特別破？”

司機：“……楚月那個確實有點——”

游看著他。

司機：“……特別破。”

“那個休息可能是唯一一個找不到優點的吧。”司機皺著眉咕噥：“不然也不至於把罰過去……”

“不過其他地方還是有優勢的。楚月那個是1號休息。2號休息像軍事基地，武特別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它都有，那裏對部分考生而言就是天堂。”

“3號休息的標誌建築是賭場，運氣好的人可以去試試，沒準能拿到保送牌。4號休息吃的多，玩的多，在那呆幾天能暫時忘記考試這種煩心事。5號就是這裏了。”

游眉心一皺，有了不祥的預：“這裏的優勢？”

司機說：“超市比較便宜。”

眾人：“多便宜？”

“5-9折不等。”

“……”

陳斌忍不住道：“說實話，我現在0.1分都扣不起。”

司機：“好巧，大多數考生跟你一樣。所以到這裏運氣比較差……”

歐皇游扭頭就走。

•

不管怎麼說，這個5號休息比上一個好一些。

他們不想用“繁華”這種形容詞，聽著像反諷。

總之，這裏連酒店審查都更嚴格。

自玻璃門安裝了掃描機，考生經過時有紅掃過。

本著老弱病殘優先的原則，游靠在門邊。

等其他人全部進門，他才綴在隊伍末位跟過去。

他剛邁進一隻腳，警報響了。

酒店前臺姑娘“蹭”地起，脖子得老長：“你帶什麼了？”

游剎步：“什麼意思？”

大家也不明所以，又擔心游有事，紛紛警惕地瞪著前臺。

前臺沖游招了招手：“麻煩過來一下，我得檢查。”

游把黑包丟在臺面上，拉開拉鏈，抬起薄薄的眼皮說：“查什麼？翻吧。”

這張臉近看衝擊有點大。

姑娘從脖子紅到臉，解釋了一下：“呃……你自己翻也行。你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把考場上的東西帶回來了？”

眾人一頭霧水。

于聞說：“不可能吧，那倒楣考場上沒有正常東西，誰腦子有泡帶回來，又不是土特產。”

前臺姑娘被他逗樂了：“不排除有的東西企圖跟著考生溜出來，以前有過，差點兒在休息搞出人命，那之後就開始查了，算是一種提醒。”

眾人心說在上一個休息就沒查。

不過既然警報都響了，也不能不講道理。所以大家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為難前臺。

那姑娘看他們好說話的，又紅著臉對游補充說：“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正常人哪會幹這種事。所以說最好翻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危險東西——”

游連翻都沒翻 ，從背包側邊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這個？”

“……”

前臺姑娘“”不下去了。

就這掏東西的速度，顯然是這位帥哥自己的手。

游瞥了于聞一眼。

于聞慫得不行。

難以置信！半分鐘前他罵了他哥腦子有泡。

“哥你……你怎麼把黑婆的娃娃順回來了？”他小聲嘟囔。

游：“順手。”

于聞：“……”

這得多瞎的手？

•

游手裏拿的正是黑婆的娃娃。

不是他自己的那種，而是最初就放在木架底層，那個腳上紋著風鈴花圖案的娃娃。

大家被折磨了好幾天，看到娃娃就有影。

像于遙、陳斌這樣的，更是臉都嚇綠了。

誰特麼能想到，大佬去考場溜達一圈，還要帶個伴手禮。

游又問前臺：“規定不能帶？”

前臺：“主要是怕考生在休息有危險，你如果實在想要，也可以留著。”

游又把娃娃收回來。

前臺：“……”

行吧，牛。

這姑娘臉也不紅了，啪啪啪啪地敲著鍵盤，迅速掏出一摞卡發給眾人：“這次的休息時間為5天，卡上標有房間號，注意不要走錯，以免影響其他考生休息恢復。頂層是餐廳，24小時開放。其他生活用品或者考試用可以去商店購買，五天后，也就是你們休息的最後一天，百貨大樓早7-10點折扣最多，有需要的考生不要錯過。”

游接過卡翻到反面。

果然，跟上次小旅館的房卡格式一模一樣。

姓名：游

準考證號：860451-10062231-000A

已考科目：理、外語（2/5）

累計得分：27

于聞拿著自己的卡在旁邊直撓頭：“這考試算分機制有點問題，明明是你答題得分最多，最後大家拿到的卻是一樣的分。”

而且游之前買過東西，同樣兩場考試下來，他剩餘總分還最低。

“無所謂。”游沒多看，把卡塞進兜裏。

陳斌話說：“不是每場考試都這麼算，五場中至會有一場是單獨計分，誰拿到的計給誰。我之前就到過。”

于聞：“然後呢？拿了多？”

陳斌一臉鬱卒：“3分。”

眾人被這個消息嚇蒙了，直到進電梯都沒人再說話。

•

他們的房間就在餐廳樓下，倒是很方便。

眾人拿著卡找房間的時候，老於忽然說：“誒，不對啊。”

“什麼不對？”

“娃娃都送給村民了，你如果帶回來一個，就有一個村民沒拿到？那我們為什麼那題拿了全分？”

游說：“多一個。”

“啊？”

游舉著手裏的娃娃說：“這個跟村民對不上號。”

大家愣了一下，紛紛注意到了娃娃上的花紋。

“之前咱們分析娃娃是誰的時候沒有這個。不然這麼一串花紋，不可能看不見。”

游說：“我沒把這個放進去。”

“那要這麼說，這個也是黑婆給的？”于聞問。

游：“嗯。”

“這就怪了啊！總共18戶人家，算上村長兒，一共19口人。黑婆給我們20個娃娃？不會數數？還是為了混淆讓我們弄錯？”

游了娃娃，說：“也可能了一個跟它對應的人。”

這話一出口，大家當即站住。

什麼了一個人？村民18戶，一戶沒都送了。難道還有沒出來的？

不會啊，連題目都判定他們全對。

那考場上哪里還有人可以？

大家想了兩秒。

臉突然綠了——

當然有人啊，考生不就是嗎？

于聞打了個尿驚：“哥，大晚上的，你不要講鬼故事。”

這麼一嚇，大家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

彷彿此時人人都可能是鬼。

接著，他們發現游正看著右邊的一個人。

被看的是於遙。

是第一個找到房間的，此時剛刷開房門。

酒店暖氣很足，Mike借給的大外套被了。

破損的自然了出來。服壞在肩線，子則破在腳。

著蒼白的腳踝，那串風鈴花的刺青就紋在右側。走廊的燈足以將它照清楚，跟娃娃上的一模一樣。

於遙愣在原地，臉慘白。

其他人臉比還白。

“……姐？”于聞聲音都抖了，“你……你怎麼回事？”

於遙垂著眼，肩膀也在抖。

過了好一會兒，抬起頭看向游，兩隻眼睛紅得像哭過：“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啊？”

即便這時候，的聲音依然很溫和。

游也沒有緒上的變化，依然是平日那副困懶模樣：“我？覺察到是上一場考試，確定是剛剛。”

于聞很惶恐：“上一場？上一場怎麼了？”

游：“題目說用餐的有13人，你掰指頭算算實際多人。”

于聞默默掰了一遍：“13啊！”

剛說完，他又猛地反應過來：“不對，考生13個，但是用餐的裏面還包括獵人甲，那就是14個……有一個不算人？”

眾人齊齊看向於遙，臉由白轉青。

“姐……你究竟——”

于聞想說“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但話出口的時候，這個剛年的男生還是心了一下：“你究竟是誰啊？”

於遙攥著門把手，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進來吧，我告訴你們，走廊裏不太方便。”

誰敢進？

眾人還在猶豫，游卻先點了頭。

•

不久後，所有人都圍在了于遙房裏。

于遙盯著那個娃娃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說：“之前說這是我第一次考試……其實是騙你們的。”

“我確實是考生，但那是好幾年前了。當時很倒楣，到的第一場考試，就是咱們剛剛結束的那場。考吉普賽語，跟……趙文途一批。”

……

會一點吉普賽語，給同伴們做過簡單翻譯。

一來二去，就了趙文途日記裏每天出現的姑娘。

不過，那時候的並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本日記。

……

趙文途不在後，考生還剩兩個。

於遙，還有一位中年男人。

那天夜裏，鬼手如期上門。

原本是沖著那個中年男人去的，結果那人急之下，一把把拽到面前，往前一推，送到了鬼手的刀口下。

“我現在就記得他說，砍吧，別找我，求求你們。鬼手沒砍準，刀落了好幾下。應該……難看的。”於遙在椅子裏，陷進回憶。

眾人聽得不忍：“那你……”

“那我應該跟其他考生一樣，葬在樹林或者變村民對嗎？”於遙說：“我也以為會那樣的，但是也許是我走運吧。”

為趙文途哭了一整個白天，甚至忍不住去了一趟樹林，試圖去找趙文途的跡，看看他被拖去了哪里。

最不濟……給他立一座墳也是好的。

結果找到晚上，也沒能找到趙文途的任何蹤影，反倒撿到了一張卡。

“什麼卡？”游問。

於遙說：“就是那位監考讓你的那種卡，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張掉在樹林。”

“卡面寫的什麼？”

於遙說：“重考一次。”

“我被……砍之後，那張卡發揮了作用，但因為是撿到的，作用只發揮了一半。”

眾人茫然地問：“還能一半？什麼意思？”

“我沒有像其他考生一樣，變鬼手或者村民。但也沒有真正活過來，重新開考。”於遙說：“我漂在那個村子的河裏，被黑婆撿了回去。”

游忽然想起來，村長曾經說過，黑婆專做死人活，曾經從河裏撿過一個姑娘，用竹筐拖了回去。

“我明明是考生，卻好像變了考場的一部分。”

作為考題的黑婆把巫用在了於遙上，居然起了作用。

用死去兒的頭髮製了一個跟於遙一樣的娃娃，然後于遙就像那些村民一樣，死而復生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大著肚子。黑婆說，把兒藏在我上了。”

眾人骨悚然。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你能聽懂黑婆的話？”

“我作為考場的一部分時，是能聽懂的。”於遙說：“但後來我離開了，那之後我就聽不懂吉普賽語了，包括我原來會的那些，也都忘了，怎麼都撿不起來。”

“離開？”游說：“司機說他沒接過人。”

於遙說：“我算人嗎？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像誤弄出來的一段bug，介於考生和NPC之間。

離開考場也不是坐的那輛城際士，而是自己徒步走了很久，穿行了不知多地方，然後機緣巧合跟著一群考生進了某場考試中。

也許是系統刻意為之，也許是其他影響。

的記憶越來越差，考試前的很多事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有有人害過，也有人護過。

“本來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就偶爾幫考生一把。”於遙說，“直到某一次考試，我又見到了那個害我的人。”

于聞沒忍住，憋出一句髒話：“？他居然沒死？”

“我後來才知道，他有一張免考牌，賭場里弄到的。”於遙說：“那次外語考試，他本想試試能不能僥倖通過，最後發現實在太難，把那張卡用掉了。”

于聞一聽，更火了：“他媽的，他有免考牌還把你推出去？！那他後來呢？”

於遙說：“他考試不行，但招很多，而且好賭，賭運居然不錯。我後來打聽到，他在賭場又弄到了兩張延期卡，一次最多能延兩年，他用了兩張，躲在休息過了四年，再沒弄到新的延期卡，只能出來繼續考試。”

“那你找到他了嗎？”

於遙還沒開口，游說：“找到了吧，在上一場考試裏。”

眾人一愣。

於遙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誰啊？”

游說：“最後變獵人甲的那位。”

眾人愣住。

許久之後，於遙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我很多時候會被系統掉。那次違規……應該就掉了我，你當時沾了墨，系統就把違規誤判給了你。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我一直在找機會補償。”

游說：“補償就算了。”

反正罰了幾次，他本人毫無損失。

“倒是你。”游說：“為什麼見到趙文途不去認？”

於遙沉默了很久，苦笑了一下輕聲說：“我已經變這樣啦，臉跟原來不太像，可能了黑婆兒的影響，像個剛年的小姑娘，他認不出來的。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人還是鬼，就……不讓他失了。”

如果不見面，那麼……想起名字的趙文途，在最後那個瞬間，至是滿足的。

至於憾，全都留在日記裏。

他自己已經不會去苦惱了，只有看的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占兩章，所以碼得晚了點~明天秦究上線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