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偏過頭，目掃過他那張俊朗的臉上，慢悠悠地彎起了角。

“沈的好意，心領了。”

“屁的活兒，還是留給你家菲傭吧。”

“憋壞了吧？”

沈聿側頭，看蘇靠在椅背上，臉帶著未散的疲憊。

“蘇，一年不見，你這變化簡直是胎換骨啊。”

“以前央畫室里那個乎乎的小姑娘，最會懶撒，料盤打翻了都能賴我半天。”

“現在這要強勁兒，跟誰學的？”

他故意逗：“不會是晏昀野那小子把你刺激大發了？”

蘇白了他一眼，疲憊被這悉的科打諢沖淡了些。

“扯他，晦氣。”

“再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不如靠自己腰桿。”

“行行行，蘇老板腰桿最！”

沈聿笑著打方向盤，車子拐進一條綠蔭匝道的私路。

“看你繃得跟拉滿的弓弦似的，再不松一松，還沒等陳大師出山，你先把自己熬干了。”

“走，帶你去個地方泄泄火，比灌咖啡管用。”

“港島我地盤，聽我的。”

蘇笑了笑，沒有拒絕他。

車子最終停在半山一低調卻安保森嚴的私人俱樂部。

“這里是干嘛的？”

蘇環視了一眼四周環境。

“港島解圣地，靶場。”

沈聿推門下車，甩上車鑰匙給泊車小弟。

他顯然是客，輕車路地帶到獨立靶道，挑了把貝雷塔87靶槍遞過來。

“試試？”

蘇戴上降噪耳機，接過沉甸甸的槍。

是真不會，握槍的手勢都著生疏。

在教練指導下生地握槍，上膛，瞄準。

“砰！”

瞄了半天，第一槍靶，后坐力震得虎口發麻。

皺了皺眉，有點不服輸的勁兒上來了。

“嘖，蘇老板這準頭，跟砍價的本事反比啊。”

沈聿在旁邊抱著手臂，笑得欠揍。

蘇搖了搖頭。

“真沒過，以前只在吃游戲里突突過。”

沈聿上調侃，卻還是上前半步，虛虛扶了下的肘部。

“怕什麼？我教你。”

沈聿站到后，沒有過分近，只是扶著的手腕調整姿勢，聲音帶著點難得的認真。

“肩膀放松，手腕繃住，別跟槍較勁，讓它為你手臂的延。”

“呼吸，對，就這樣，扣扳機要穩，別猶豫。”

他的指導簡潔實用，帶著常年玩擊的從容。

蘇凝神，再次瞄準。

砰！砰！

雖然依舊沒上靶心，但至子彈都咬在了靶紙邊緣。

“有進步！”

沈聿隨手拎起一把定制款，作行云流水。

砰砰砰幾聲連響，遠靶心開出幾朵整齊的。

“看，這才擊。”

他收槍，作流暢瀟灑，帶著點張揚。

蘇看得眼睛一亮，著發酸的手腕，真心實意地豎起大拇指。

“可以啊沈！深藏不！”

“你這技，確實夠炫。”

出手機對著他。

“別，給你這高時刻留個念！”

“回頭讓聲聲看看，什麼人模狗樣……”

“啊不，是文武雙全！”

沈聿角一勾，很配合地擺了個隨意的持槍姿勢，下頜微揚。

蘇迅速按下快門，鏡頭里的男人眉目疏朗，帶著幾分張揚的意氣。

……

晚餐選在維港邊一家老牌餐廳，是家地道的粵式私房菜，清淡滋補。

窗外是香江夜景。

離了白天的繃，席間聊起央舊事，聊港島趣聞，氣氛輕松。

“好久沒這麼放松了。”

蘇切著牛排，慨道。

“謝了，沈聿。”

“跟我客氣？”

沈聿舉杯。

“為蘇老板的港島首戰告捷。”

蘇笑著杯。

餐后，沈聿提議。

“合個影？”

照片里，兩人并肩站著，背景是維多利亞港夜景。

蘇笑容放松，眼底帶著久違的明亮。

沈聿手虛虛搭在后的椅背上，笑得恣意，保持著恰到好的距離。

蘇翻看今天的照片。

沈聿擊時專注的側影，晚餐時致的菜肴，還有那張燈火闌珊下的合影。

突然想起遠在地的晏聽南。

手指頓住。

他此刻在做什麼？

一促狹的笑意爬上蘇角。

水至清則無魚。

有點別的魚兒游來游去，說不定還能刺激一下目標魚，讓它早點咬鉤呢？

佛爺的定力，可太想試試深淺了。

蘇輕點屏幕，選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維港夜景下與沈聿的并肩合影，另一張，特意選了沈聿持槍瞄準的颯爽側影。

開始編輯朋友圈。

【久違的摯友，靠譜的東道主，兼神槍手現場教學，技一流，佩服佩服！】

發送功。

蘇滿意地放下手機，端起果抿了一口。

不知道這條朋友圈會不會達到那晚點男模的效果。

蘇心大好，繼續和沈聿聊起央趣事。

……

同一片夜，港島另一端。

亞太藝投資峰會觥籌錯，香鬢影。

臺上演講者激昂陳詞，臺下掌聲雷。

晏聽南端坐前排主位，卻心不在焉。

峰會冗長。

手機屏幕在掌心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沒有新消息。

只有死寂。

手指下，刷新朋友圈。

一個悉的頭像赫然跳出紅點。

晏聽南眸一凝，立刻點了進去。

照片上，維港的流溢彩了背景板。

蘇與一個陌生男人并肩而立，笑容放松，鮮活明亮。

另一張，男人持槍的側影，姿態稔，鋒芒畢。

那行文案更是刺眼。

神槍手？

技一流？

晏聽南著酒杯的指節收了一瞬，杯中的琥珀晃出細微漣漪。

他面上波瀾不驚，一莫名的燥意卻攀上脊椎。

他記得蘇在他面前的所有樣子。

狡猾的，試探的，裝無辜的。

卻極見過如此刻照片里笑得這般純粹，毫無負擔。

幾秒后，他拇指在屏幕邊緣一劃，退出了朋友圈。

他面無表地將杯中冰酒一飲而盡。

接著，他對旁邊正與人低聲談的景淮微一偏頭。

“景淮。”

他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晏總？”

“后續你理，我先回酒店。”

景淮心里下了判斷。

老板破天荒答應出席這種應酬，心思顯然不在這里。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