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秋看清那顆小葉紫檀側的徽記，指尖一。

緩緩放下茶盞，拾起那顆紫檀珠。

晏聽南二十歲退役那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他收養了戰友十歲的孤楊昀野。

第二件事，同年港島秋拍會上，晏老爺子砸了八位數，拍下這串千年小葉紫檀佛珠，作為他踏商海的賀禮。

紫檀珠纏腕，菩提子催禪心，了他在商海浮沉中的第二道命門。

現在珠串崩裂，還讓這小丫頭住一顆。

林序秋指腹碾過檀珠的徽紋，問道： “怎麼得來的？”

蘇支著下，笑意淺淡。

“昨兒換下的里，咣當掉出這麼個小玩意兒。”

林序秋這才掀起眼皮正眼看，目到蘇那張臉時頓住。

骨相致，段勾魂，掌臉配著水潤杏眼。

像沾了晨的梔子，也像纏在菩提樹上的合歡藤。

既純又，勾得人心尖發。

難怪。

晏聽南栽得不冤。

這張臉確實有資本。

將檀珠按在烏木茶案上，翡翠鐲子磕出清響。

“名字？”

“蘇。”

蘇指尖蘸著冷掉的茶湯，在案幾上寫下名字。

林序秋忽然笑了，抬手示意：“給這位蘇小姐換套柴窯盞。”

“蘇小姐。”

林序秋目落在蘇臉上，眼底興味涌。

“拿佛珠當棋子，當心滿盤皆輸。”

“十二年前，晏老爺子將這串檀珠拍下送給他時，說這108顆珠子能鎮住他骨子里的瘋勁。”

“他的父親晏暨白為死，而他為恨活。”

“他心冷似鐵，可不是什麼善茬。”

蘇手接過茶藝師遞來的新茶，指腹在杯沿挲。

“晏聽南這些年修的不是佛，而是心魔。”

“他心底藏著一團火，只是沒人敢去點燃。”

林序秋輕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點燃了又如何？火勢大了，燒的可是你自己。”

蘇抿了一口茶，不徐不疾道：“夫人放心，火勢再大，也燒不到您上。”

“您不也想看看，這尊佛爺到底能瘋到什麼地步嗎？”

林序秋沉默片刻，眼中漸漸浮現出一贊許。

“有意思。”

“說吧，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蘇捻著杯蓋撥弄浮葉的手微微一頓。

“我要您輔助我攻略晏聽南，幫我接近他。”

林序秋挑眉：“就這？”

“就這。”蘇角微揚。

“近水樓臺，才好放火。”

林序秋輕笑一聲，放下檀珠推回蘇面前。

“野心夠大，膽子也不小。”

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茶湯表面的浮沫。

“回去等我消息。”

蘇從手包里出一張名片放下。

名片上只有一串數字，沒有名字，也沒有頭銜。

“夫人若有興趣，隨時聯系。”

蘇微微頷首，轉離去。

林序秋拾起桌上的名片，著離去的背影。

“蘇……”

低聲呢喃，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名字裹著水的，骨子里卻藏著穿刃。

……

暮四合，晏家老宅。

今天是初七，晏家每月一次的家宴循例開席。

主位的晏弘懿白發如霜，目掠過晏聽南空無一的手腕。

“佛珠呢？”

晏聽南抬眸，淡淡回應：“斷了。”

“斷？”

晏弘懿眉間壑深了幾分。

“跟了你十二年的件，從未離，怎麼說斷就斷了？”

“有盡時，線繃久了總要斷的。”

晏聽南慢條斯理地舀著松茸湯，語氣平靜。

“已經找了老師傅重制修復，您不必擔心。”

晏昀野坐在下首，聞言心頭一跳。

他想起昨晚蘇頸側的紅痕，混著那些葷話，像刺一樣扎在他心里。

偏巧他爸這串佛珠斷得蹊蹺。

所以，昨晚和蘇糾纏的男人，怕不是他爸？

他鬼使神差開口：“爸，昨晚是在Nebula過夜？”

晏聽南目掃過來，帶著幾分威：“怎麼？”

晏昀野結滾，聲音低了幾分。

“沒什麼，只是聽說昨晚云閣套房有客人住，想著是不是您......”

話未說完，就被晏聽南冷冽打斷。

“不是。”

“港島來的厲董昨晚臨時來京談合作，我讓景淮安排了套房。”

晏昀野頭松了松，懸著的石頭哐當落地。

至，昨晚與蘇耳鬢廝磨的不是他爸。

但一想到蘇昨晚確實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晏昀野瞬間沒了胃口。

林序秋冷眼看著滿桌暗涌，角一翹。

“菜不合胃口？”

舀著湯，目掃過晏昀野盤里未的鰣魚。

晏昀野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

“沒有，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

林序秋銀匙攪著參湯，笑意溫。

“年輕人，再忙也要注意。”

“別像你爸一樣，整天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

晏弘懿屈指叩桌，渾濁卻銳利的目掠過父子二人。

“聽南，集團事務再重，也別忘了本！”

“你年歲不小了，該家了！”

晏弘懿蒼老的聲音里著幾分不悅。

“亦瑤下個月回國，中秋你們就把婚事定了。”

林序秋筷尖微滯，卻自然夾起糖藕放晏弘懿碟中。

“老爺子，聽南自有分寸。”

“再說了，亦瑤那孩子年紀還小，多等幾年也無妨。”

晏弘懿冷哼一聲：“年紀小？亦瑤今年二十五，正是家的好時候。”

“聽南，你也三十有二了，當年你父親……”

“所以我不會走他的老路。”

晏聽南冷冷截斷話頭。

“婚姻大事，不該為利益的籌碼。”

聞言，晏弘懿手中象牙筷咔地扣在瓷碟上，震得湯羹微。

“當年你父親為個人把命都折了！”

老人渾濁的眼底滲出冷。

“你倒清心寡，連人都不沾。”

晏聽南放下筷子，拭凈角。

“爺爺要聯姻的話，林小姐配昀野正好。”

晏昀野霍然抬頭，撞進晏聽南浮著薄冰的眸子。

“胡鬧！”

晏弘懿額角青筋暴起，一掌拍在桌上。

晏聽南放下筷子，聲音冷冽：“集團還有國會議，失陪。”

說完，晏聽南便起離席。

晏昀野見狀，下意識向前傾。

“爸，我送您……”

“不用。”

晏聽南轉，目掃過晏昀野。

“你留下陪太爺爺。”

晏昀野張了張，言又止。

晏弘懿盯著晏聽南離去的背影，手背青筋暴起，瓷勺當啷砸進冬瓜盅里。

“真是翅膀了。”

他間滾著痰音，帶著幾分蒼老的沙啞。

林序秋放下銀匙，抬眼看向晏弘懿。

“老爺子，聽南子冷，您又不是不知道。”

“他這些年為集團殫竭慮，難免有些脾氣。”

“有些事急不得，火候到了，自然水到渠。”

晏弘懿著氣，臉稍霽。

“你倒是會替他開。”

林序秋正開口，手機忽然震。

屏幕亮起，一封加郵件躍眼簾。

是蘇的背景調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