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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策在丹門墻之下，聽完一個年輕羽林衛的話，若有所思地頷首，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看樣子這次三公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足雖不值一提，但挨罵肯定傷臉面。

大家有來有往兩敗俱傷，好的，公平。

等回府把這消息告訴那只“大蝦”，多半要憤世嫉俗地贊一句“老天有眼”“報應來得真快”吧？

隋策一面往家里走，一面好笑地輕嘆。

無論如何，總免得讓某人整日癱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怨天哀地。

宮門離富貴坊不遠，他徒步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正要進去，腳下了一半，子還在外面，偏頭發現那角門停著輛板車，于是多頓了半瞬。

但見家中的馮管事懷抱起箱籠和布包依次放上去。

他年紀不小了，累得氣吁吁滿頭大汗，周遭卻不見有小廝幫忙。

隋策奇怪了一下，仍未及多想，回半跳院。

去臥房沒尋得商音，他從荷花廳外的曲廊穿過，迎面遇到了另外兩個管事。

二者連忙向其躬腰行禮。

“駙馬。”

“駙馬……”

他潦草地一點頭，隨口問：“知道公主在哪兒嗎？”

其中一個答話：“殿下現在抱竹軒。”

隋策自語說：“我猜也是。”

剛抬腳準備走，忽的又想起什麼，原封不后退回來，“誒，馮管事近日是要回鄉探親還是怎的？我看他東西收拾得齊全，還了輛車，告長假了麼？”

此言一出，兩位管家皆諱莫如深地垂首相視一眼，頗有些無所適從。

“這……”

隋策瞧出他們的小作，不解地笑了笑：“怎麼，什麼事還得避著我，說不得嗎？”

管事們連忙矢口否認。

“回駙馬，殿下今早查賬……查完就將馮管事趕出了府，辭退了……”

“辭退？”他略意外，“什麼理由？”

對方答得猶猶豫豫，“殿下沒詳說……只覺得賬本做得不好。”

這就太籠統了，且昨晚懷恩街的賬簿是他們仨一塊兒記的，可把兩人嚇得不輕，一路都在反思有無差錯之，生怕麻煩落到自己頭上。

年逾四十的管事們百思不解，只得委婉地同隋策表示：“恐是驚馬一事壞了殿下緒，今日……今日氣不大順。”

另一個忐忑地補充，“對，對，氣不順。”

隋策知道商音偶爾會耍些公主脾氣，但親以來二人只是拌斗得火熱，很真正見發作什麼，聞言遲疑地額心一蹙，帶著幾分探究朝書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尚未進抱竹軒，其間抑的氛圍已然鋪陳開來，甚至夾雜著子的啜泣聲。

兩個臉的小丫鬟正哭哭啼啼抹著眼淚退出房門，路上到他，也懶得再周全禮數，敷衍地蹲了個安，便錯而過。

幾名侍婢正探頭探腦的在門邊看熱鬧，眼見是他，連忙拉拉扯扯地閃到一旁。

而屋里的事似乎還沒完，隋策聽得有人邊央求邊噎，聲淚俱下：“求求殿下，求求殿下了，不要攆我走。我家中至親已亡故，出去也無容。

“如今年歲又大了，現在若離開重華府，和死街頭沒有分別的……”

地上跪的是個大丫頭，隋策約記得是負責伺候商音的那些花木，平日里寡言語，活兒倒是干得很細致。

披著猩紅白狐裘的重華公主坐在靠窗的桌案前讀書，聞聲像是十分不耐，皺眉把書卷放下，“那是你的事，你不死街頭與我有什麼關系？

“要比慘，西南災民還有幾萬呢。看你這中氣十足的樣子，一天兩天的恐怕沒那麼容易死，能撐著你找到飯吃。”

“殿下、殿下……”拿膝蓋往前蹭了兩步，淚眼婆娑，“可我已經過了二十，再被公主府攆出去，除了青樓館，別想是不會有人家敢要我。

“我只有這里可以依靠了……”

商音聽得無于衷，目一側，甚至還有些嫌吵。

“打碎的那只花盆，我可以賠的。”哭得快背過去，了口氣眼淚，“若是錢不夠，用月例抵也行，求求殿下了，殿下你發發慈悲吧……”

說話間便去抱的。

商音頭疼地丟下書卷，“你真的好煩啊。”

“我的話你沒聽明白嗎？我說了讓你走，就是沒得商量，放手——”

上一掙，那丫頭登時沒跪穩，重心往后栽，恰摔在剛進門的隋策腳邊。

他垂眸看過去，不便親自手扶，只朝跟前的今秋悄悄遞了個眼風。

后者還是很給他面子，雖然沒有商音的吩咐，依舊把這姑娘攙到了一旁。

隋策負手在后，款步走近，半是勸架半是詢問地笑道，“芝麻綠豆點兒事，用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吧？”

畢竟懷恩街替自己解圍的那份人還熱乎著，商音態度不錯，只撈起書翻兩頁，沒拆他的臺，“我管教下人，不關你的事。”

他從善如流地點頭，“對，管教下人自是應該，不過……”隋策抬眼看，語氣仍是不著調的腔，“罰得是不是重了點兒？”

“打碎，賬本瑕疵，算不得大錯。”

他半笑著一眨眼，腆著臉勸道，“你就消消氣，扣點工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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