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一定是指甲抓的啊，裝被袖扣劃了也有可能。”

尤莉婭白眼翻出天際，“你當我是沒見過高端袖扣的土鱉啊？！你說那是男人抓的都比這強，我可是主攻法律方向翻譯的專業人士，刑事法庭傷痕對比不知道跟過多起，不要懷疑我們專業人士的經驗好嗎？”

“哦……”許知韻不說話，默默飯。

“不過話說回來，”尤莉婭踢著桌繼續道：“我還真想謝那位救苦救難的菩薩。你不覺得今早的譯研會，Leo看起來平和了很多，全程除了冷臉，也沒有以前那種暴躁的表。”

一臉地誠懇，“如果我有幸能見到這位以飼虎割喂鷹的壯士，我一定當面致謝，然后給點最貴的男模！”

“……”許知韻一

臉無語，“男模就算了，請喝一輩子的咖啡吧，比較實用。”

“嗯，也行。”

尤莉婭點點頭，順便喝了許知韻剩下的咖啡。

*

嚴聿帶上Fiona的項目，其實是在意大利米蘭舉行的亞歐首腦會議。

作為外部長期固定的合作翻譯，嚴聿跟隨主要員，在會議前一天就乘機抵達了米蘭。

歡迎宴會設在市中心的斯福爾扎城堡，嚴聿作為翻譯人員，陪同前往。

香鬢影，酒過三巡，晚上十點的時候主要領導人都早早散場，只留下些工作人員繼續現場協助。

嚴聿終于輕松下來，可是空空的胃腹滴米未進，晚餐早已撤走，他只能先喝點果充。

“Leo？”

后響起悉的聲音。

嚴聿回頭，看見一個著套裝的英國老頭，對他笑得眉眼彎彎。

“Lucas？”

嚴聿怔忡，反應過來的時候，盧卡斯的手臂已經掛上他的肩膀。

“你小子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覺又長高了？”說完盧卡斯踮起腳，還試圖把他短胖的胳膊往嚴聿脖子上勾。

嚴聿沒什麼表地制止他，說：“也有可能不是我長高了，是你變矮了。”

盧卡斯一愣，隨后笑起來，“果然是我們外部帶出來的人才，損人都拐彎抹角的，好的！好！”

Fiona在這時走了過來。

盧卡斯上了年紀，眼神不太好，手都出去了才發現這人他不認識。

好在嚴聿足夠妥當，搶在尷尬發生之前對Fiona介紹，“這是我以前在外部的老師，盧卡斯克。”

他只說了名字，沒有說頭銜，因為是私人的場景，也不想讓談話變得正式。

Fiona明白嚴聿的意思，也知道大名鼎鼎的盧卡斯克是誰。

禮節周到地跟盧卡斯介紹了自己，又頗有自知之明的找了個借口離場，把談話空間留給兩人。

盧卡斯卻打量了Fiona許久，轉過來問嚴聿，“這不是你上次拜托我去撈的那個姑娘吧？”

嚴聿依然是一副冰山臉，反問：“首相大人真的不會嫌棄你過于八卦嗎？”

盧卡斯嘿嘿兩聲，“你不問我怎麼知道不是？”

嚴聿白他一眼，懶得問，只說：“這個是同事，上次那個也是同事，都只是工作需要。”

“行吧，”盧卡斯聳聳肩，“既然你跟我裝蒜，下次你媽跟我打聽你的時候，我也就直說了。”

嚴聿蹙眉，“什麼時候跟你打聽了？”

盧卡斯占了上便宜，適可而止，“就上周，那個VA的慈善晚宴，和你繼父一起去的。”

說完還不忘安，“放心吧，我說了最近沒怎麼見你，不太了解。不過，他們倒是問起斯圖爾特家的那個小丫頭，麗薇是吧？聽說最近去你們公司了？”

眉頭越皺越深，嚴聿有些無語地看著他，“有時候我真覺得，你該去的地方不是閣，而是軍六。”

“哦？是嗎？”盧卡斯笑起來，態度模棱兩可，“不過不管你看上了誰家的姑娘，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誰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看見你的樣子，我就想起我年輕的時候，嘖嘖，英俊優雅帥氣，絕對的芳心縱火犯，youknow？”

嚴聿糾正他，“你年輕時候高178cm，我有188cm，謝謝。”

“……”

“還有，”看著盧卡斯吞了蒼蠅似的表，嚴聿了自己茂的頭發，“你25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禿頂了。”

“……”

*

“啊嚏！！！”

埃文河畔的小咖啡店里，麗薇鼻子，把一杯拿鐵推給許知韻。

“今天的翻譯多虧有你，不然剛才那句什麼孔子曰，我只能打胡說了。”

麗薇說的是上午一場文化流的會議，有個英國佬說了句高深莫測的孔子曰，直譯過來的意思是：鳥兒唱歌不是因為它有了答案，而是因為它有歌要唱。

偏偏中方的代表，是個搞比較文學的老教授，愣是沒想明白孔子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轉頭問麗薇，也是一頭霧水。

正當兩人面面相覷，逐漸尷尬的檔口，許知韻猶如神兵天降，告訴兩人，英國佬估計想說的是：嚶其鳴矣，求其友聲。

這是《詩經小雅》里的句子，對方應該是記錯了。

老教授這才茅塞頓開，把談話順利得接了下去。

許知韻笑笑，安麗薇，“引文回譯本來就是翻譯實戰里經常遇到的難點，你是在國外長大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麗薇捧著咖啡看，一雙眼睛晶亮亮的，“可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小雅》，我也不知道，我只聽說過《詩經》，但也沒讀完過原版，所以這些都是高翻院的必修課嗎？”

許知韻搖搖頭，“不是必修課，只是我的個人好而已。以前在國讀本科的時候，老師就提醒過，要做好翻譯不能只是英文好，中文也得跟上才行。所以，我也惡補過幾年中文。”

“天吶……”麗薇有些灰心，“那我這次是不是給你拖后了啊？”

“那也沒有，”許知韻道：“你沒發現自己很擅長分辨各種口音下的英文發音嗎？這也不容易的。”

“是嗎？”麗薇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是的哦！嘿嘿！比如上午那個印度佬和日本人，說的什麼鬼東西？一個舌頭打不直，一個舌頭掄不轉，像這樣。”

活靈活現地給許知韻模仿了一段，笑得兩人前仰后合。

“所以啊，也難怪Leo以前那麼孤僻，原來是有這麼多書要看！”

許知韻蹙了蹙眉，“他以前很孤僻麼？”

“他一直都很孤僻啊，”麗薇眨眨眼，“難道你不覺得？”

這倒是問到了許知韻。

記憶中，嚴聿一直都是個無不在的煩人，雖說也不鬧騰，但絕對算不上孤僻。

麗薇好心解釋，“那可能是你不太了解他吧？他剛來倫敦的時候，就是一副冷艷的臉。我家和他繼父是很多年的世，他都不拿正眼看我，總是昂著那顆高貴的頭顱，讓我欣賞他的鼻孔。”

許知韻被逗得“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聽麗薇道：“他的書房里有一面墻全是老式的錄音機，就是放卡帶的那種。有一次我不小心摁錯了，他沖過來把我推開的樣子，簡直像個被發現了的變態，哈哈哈哈……”

“……”許知韻對麗薇的大條有點無語，“那你小時候還跟他玩？”

“玩兒？”麗薇一臉狐疑，“沒有啊，小時候一直都是我追著他跑，他本就不搭理我的。”

“……”

可能是看出許知韻表里的一言難盡，麗薇又道：“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是Leo，才那麼特別啊。”

許知韻無言以對，只能拼盡全力出一禮貌的微笑。

麗薇卻還是不甘心，掰著手指跟細數嚴聿的“特別”：冷漠高傲已經說過，錄音機墻、卡帶收集控都算上。

“還有他不會彈鋼琴，也不喜歡肖邦，卻收集了他一首曲子所有的版本。”

“就是你上次說過的那個什麼練習曲？”

“嗯嗯，《E大調練習曲》。”

“所以我推測……”麗薇低聲音，鬼祟地沖許知韻勾了勾手，“這都是因為……一個他苦了很多年的人。”

“噗——”

許知韻沒忍住，剛喝的咖啡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噴了出來，心臟卻輕輕地了一下。

一邊道歉，一邊手忙腳地翻找著紙巾。

“你別不信啊！”麗薇一臉地嚴肅，“他來倫敦之后，每一年圣誕假都會回國幾天。有一年甚至為了回國，連他媽媽在黎的畫展都沒去。他又從來不說自己回國是去了哪里，又去見了誰。所以我

推斷……”

麗薇出手指，在許知韻面前晃了晃，“他一定是在國有個忘不掉的白月。而且，那個時候，白月應該是在讀書的，他估計不知道白月的學校，只能等寒暑假人家回家才能見上一面。”

心里忽然空了一塊，說不出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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