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洗完澡, 沈思檸從浴室出來。

裴時禮不在臥室，朝臺瞥了眼，他在臺上煙。

男人雙手搭在欄桿上, 銀月自上而下落在他上, 仿佛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冷調的, 襯得冷然又淡漠。

後是繁華奢靡的海港, 青白的煙霧籠罩著他的面容, 冷白的皮被渲染的更加模糊。

孤獨又冷漠。

也許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居高位的人，總是冷漠的。

沈思檸一直都相信，不是所有人都有人的能力, 就連自己也不是意泛濫的格, 做事也總是在權衡利弊, 做不到全心投，又怎麽能強求他呢。

冷靜下來, 仔細想想他的話，并沒有任何的錯, 慕詩穎是他的朋友，或許和他有什麽, 如果因為的不開心讓他們斷的話，未免太強人所難。

他并不喜歡慕詩穎，也沒有和做任何親的事, 沈思檸相信這是實話，他這麽驕傲的人，實在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

從理智上來說, 他這樣沒有任何的錯誤，之前和培養也是真心的, 所以沒必要鑽牛角尖，這樣只會讓自己很累。

想通後，沈思檸深吸一口氣，把巾扔到椅子上，著漉漉的頭發，去找吹風機。

到吹風機的那刻，的眼神有幾分渙散，眼前閃過幾幀他給吹頭發的畫面，眼睫了，打開吹風機。

的頭發很厚，每次吹頭發都是大工程，沈思檸沒有耐心吹太久，吹了六幹就關掉吹風，任由它自然風幹。

明天就要回去，吹完頭發，沈思檸去收拾行李箱。

這次出行從簡，他們倆一人一個行李箱，沈思檸收了陸綺年給的禮，原本空間正合適的箱子裝不下了，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仰頭看向坐在床上的男人，“你的行李箱還有位置嗎？”

裴時禮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嗯。”

“那我把筆記本放在你的箱子裏了？”

的反應和上次爭吵後完全不同，仿佛剛剛他們只是在流彼此對這段婚姻的看法，雖然理念上有矛盾，但是可以調和忍，沒必要因為一點分歧，大晚上的大鬧一通。

畢竟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倆是要過一輩子的，沒必要揪著一點小問題不放。

裴時禮盯著，沉默幾秒，應了聲。

沈思檸原本是想打開他的箱子，把自己的電腦塞進去，可突然改了主意，把電腦放在他的行李箱上，“我怕把你的東西弄了，你明天臨走的時候裝進去就行了。”

裴時禮的眉頭皺了下，連薄也微微抿起來，“嗯。”

沈思檸并沒有要和裴時禮冷戰的意思，只是剛才的爭吵讓想清楚更適合在這段婚姻裏的定位，既然這段婚姻是不能輕易結束的，就這樣繼續下去吧。

需要記住，他有他的邊界，最好不要越界。

不合時宜的過分占有也是不能有的。

記住這兩點，其他的就按照之前一樣吧。

這樣告訴自己。

只是，等上床準備睡覺時，仍是往床邊移了移，沒有像前段時間那樣躺在他懷裏。

畢竟是爭吵過後。

一時沒法立刻切換，也是正常現象。

沈思檸這樣安自己。

黑暗中，腦袋枕在的枕頭上，聽著海浪撞擊船的聲音，著一個方向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慢慢閉上眼睛。

-

短暫的游三日游結束，回到江城後，沈思檸立刻投到工作中，這三天積攢的工作量，連續加了一星期的班才理完。

裴時禮比更忙，三天兩頭的出差，沈思檸沒有追問他的行蹤，也不知道他在洲還是歐洲。

已經是十二月了，江城的氣溫驟降，冷風把梧桐樹的枯枝吹得呼呼作響，柏油馬路上一片蕭瑟。

沈思檸如今理起案件來越來越得心應手，坐下辦公室檢查團隊實習生寫的起訴書。

劉念念進來彙報工作：“沈律，趙媛的案子一審開庭安排在下周二。”

沈思檸應了聲：“我知道了。”

自從張鵬飛不強行幹擾後，趙媛的案子步正軌。

“還有白的案子，”劉念念說，“我接到法院的電話，說丈夫不服一審判決上訴了，這個案子怎麽辦？”

白還是沈思檸當實習律師時，團隊派給的案件，掛的律師名頭是的帶教陳律師，不過工作都是在做的。

白可以算是第一個完全由負責的當事人。

沈思檸從電腦中擡頭，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我負責到底吧，不用麻煩陳律了。”

劉念念：“好的。”

劉念念出去後，沈思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長時間坐在椅子上，讓的腰有些疼，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江景。

的這間辦公室視野很好，站在窗邊可以看到江城的地標建築，夕落下時還能看到江景，唯夢幻。

夕？

沈思檸扯了下，怎麽又想到那天和裴時禮一起在海邊看落日的畫面了。

擡手拍了拍腦袋，回到辦公桌前，正要敲字，桌面上的手機震，是婚紗店的電話，沈思檸一怔，接聽。

“裴太太您好，您的婚紗已經到店了，您什麽時候有時間來試一試？”

的婚紗是裴時禮設計師設計的，後續的小細節都是直接和沈思檸通的，沈思檸想了想，“明天下午吧。”

“好的，期待您的臨。”

掛斷電話，沈思檸繼續忙工作。

午飯是和夏沐、許靜一起吃的，夏沐請的客，散夥飯。

“姐妹們，我辭職啦！”

剛落座，夏沐就宣布這個大消息。

許靜瞪大眼睛：“不是吧姐們，你還真辭啊，我以為你就是和之前一樣口嗨呢，你居然真的辭職了！”

夏沐聳了聳肩，“這個工作強度我實在不了，你們做訴訟還好一點，跟著法院的流程走，我們做非訴的，一遇到大項目，月月的加班，我已經分比失調很久了。”

許靜哼了哼：“那以後我只能和檸檸一起吐苦水了！”

夏沐眨了下眼：“倫家永遠是你的電子垃圾桶。”

兩人胡扯一會兒，許靜問起正事：“你打算之後怎麽辦？”

“先去冰島轉一圈，拿命換的錢我得先，”夏沐托著腮，“之後呢，我打算去裴氏做法務。”

許靜瞪大眼睛：“裴氏？是撐得起咱們江城一半GDP的裴氏集團？”

夏沐得意點頭：“嗯呢。”

“我靠我靠，姐們你悶聲幹大事啊！”許靜羨慕道，“裴氏的門檻很高的，我大學畢業想投裴氏，但是他們不招沒有工作經驗的，你怎麽進去的？”

夏沐：“我們團隊接的這個項目甲方就是裴氏，我私下跟他們的法總聊了聊，本來我也覺得自己沒希，不過——”

賣了個關子，等許靜和沈思檸齊齊看才繼續：“說裴氏打算擴展澳洲那邊的業務市場，需要從本部帶人過去，所以才有空出來的崗位。”

沈思檸邊喝蘑菇湯邊聽著，和裴時禮在家很會談工作上的事，更不會清楚他公司的戰略規劃。

許靜咬了口牛，“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和帥氣的金主爸爸一起工作啦！”還記著前段時間一起吃飯，夏沐給看的絕背影。

“別提了，”夏沐哀嘆，“人家結婚了，我看手指上戴著戒指呢，我只好默默地欣賞了。”

許靜：“說的跟人家沒結婚你真敢上似的！”

沈思檸安靜地聽們倆胡扯，飯後，給落發短信，問有沒有時間，陪去試婚紗。

落直接一個視頻打了過來，“試婚紗你找我去？你的塑料老公呢？”

“你都說是塑料老公了，他哪有時間陪我去？”沈思檸輕描淡寫地笑道。

落沒察覺到異常，哼了哼：“好吧好吧，我明天有空。”

“明天中午我請你吃飯。”

“好嘞！”

掛斷電話，沈思檸看了眼推如山的工作量，無奈地嘆了口氣，任命地坐在電腦前理。

-

夏沐的小道消息沒錯，裴氏集團開拓澳洲市場的計劃，集團部開始大換，今早公司網毫無預兆地公布數十位高層的人事變通知，要麽降職，要麽外派到分公司，不過更多的是開除。

除去工作能力不足的蛀蟲，更多的是裴之楠在裴氏安的人手，一群人一大早組團來總裁辦公室要說法，但都被保鏢毫不留地擋在門外。

裴家家風森嚴，向來是長子繼承家業，當初由裴之樺掌權裴氏，裴老爺子本著相互制衡的原則，私下裏大多支持裴之楠的某些提議，為的是給長子警醒，要居安思危。

這些年來，裴之樺和裴之楠明裏暗裏一直在鬥，最終是裴之樺險勝，但他的在長年累月的高強度工作下變得殘敗不堪，檢查報告的多項指標都有問題，醫生給了最後的忠告，如果再這樣高強度的工作，有癱瘓的風險。

他只好退位給裴時禮。

裴時禮二十三歲那年接管家族企業，經過三年的發展，裴氏的商業版圖整整擴大了十幾倍，他在集團部的聲譽和地位越來越高，是時候騰出手去整治歷史留問題。

保鏢擋得住高管們，卻沒法擋裴之楠。

基因擺著這，裴之楠長得也不差，年近五十看著卻只有四十出頭，風度翩翩的儒雅大叔，只是此刻面上很難擺出從容淡定的姿態。

“時禮，你這是什麽意思？”裴之楠顧不上保持風度，一進門就冷聲質問，“為什麽我的人就集辭職，上次由我負責的北灣的項目你把我踢掉我不跟你計較，這次你是要把二叔往絕路上嗎？你眼裏還有沒有章法？還有沒有長尊卑！”

裴時禮靠坐在椅背上，嗓音溫和淡漠：“二叔，這是所有董事的共同決定，是由董事會通過的，法律上完全行得通。”

“你......”

“至于長尊卑——”裴時禮屈指敲了下桌子，江哲遠立刻遞給裴之楠一個文件夾，“我前段時間出車禍的事，二叔應該也聽說了吧？”

裴之楠的眼神有些躲閃，不過仍是理直氣壯道：“你難道沒給你補償嗎？你拿了便宜還賣乖，你這麽做，經過你的同意了嗎？”

裴時禮擡手，單手著太xue，不不慢道：“二叔覺得我如今需要靠聽的話才能做決定嗎？”

裴之楠的臉瞬間難看起來。

對于裴家傳位給長子的家規，裴之楠一直不服氣，裴之樺在位的時候，有裴老爺子制衡著，他在集團部的實權比裴之樺低不了多。

可他忘了，裴時禮不是裴之樺，裴之樺對他或許還有幾分兄弟之，可是裴時禮對整個裴家，包括他父親和，都不深。

必要的面子他可以給，但要是及他的底線，本就淺薄的親，就算不要了又能如何？

他如今還飾著表面的太平，完全是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

不然上次的車禍，絕不會這麽輕易算了。

裴之楠的臉越來越難看，不由地打起牌，“時禮，你真的要這麽對二叔嗎？你不記得你小時候你爸媽要離婚，沒人管你，是誰夜夜的照顧你嗎？你二嬸的心最了，就算你不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你二嬸這些年對你的好你都忘了嗎？”

林清挽是個心慈的人，那時候都住在老宅，裴之樺和岑蔓常年在外出差，裴時禮生病，林清挽有時會和老太太一起照顧他。

最嚴重的一次，那時候裴之樺和岑蔓準備離婚，裴老夫人和裴老爺子都不在家，裴時禮半夜發起高燒，還是林清挽見他沒去上學，才發現他生病了。

裴時禮很敬重林清挽，只是隨著裴時澈長大，不可避免的權力鬥爭，讓林清挽對他漸漸疏遠，後來的幾次示好全都存著試探的心思。

裴時禮的手指頓了下，“二叔，這已經是看在二嬸的面子上的結果了。”

不然的話，他恐怕連自己也要趕出去。

裴之楠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煞白的臉緩了許久才正常起來，他什麽也沒說，緩緩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離開。

等他走後，江哲遠上前，向裴時禮彙報目前集團部的況：“裴總，經過這場人事變，裴董安排的人已經全部清除，這是人事部擬定的新的人選。”

裴時禮掃了眼，“放著吧。”

江哲遠把文件放到桌面上，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臉，糾結一番說道：“婚紗店打來電話，太太的婚紗到了，太太回複說明天下午去試婚紗。”

裴時禮指尖有規律地點了點桌面，淡聲道：“把明天下午空出來。”

江哲遠小心翼翼道：“您明天下午要去見張書記。”

裴時禮蹙了下眉，“推到晚上。”

江哲遠稍頓：“好的。”

-

沈思檸沒打算讓裴時禮陪去試婚紗，這段時間他在國外出差，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看見他了。

今天下班，還以為他不在家，沒想到在地下車庫遇到了他。

剛停好車，就看到那輛悉的黑賓利開過來，就在停車位的旁邊。

冬後的氣溫降低，沈思檸看著他從車上下來，穿黑呢子大，將皮襯冷白，在冷的地下車庫，仿佛韓劇中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間使者。

近十天沒見面沒有聯系，沈思檸一瞬間腦袋有些短路，怔怔地盯著他看了幾秒，很快恢複冷靜：“你回來了。”

裴時禮眸深邃冷沉，淡淡地應了聲。

沈思檸：“上樓吧。”

兩人一起坐電梯回家，狹小的電梯，沒有任何聲音，氣氛死一般的沉寂。

封閉的空間，沈思檸嗅到他上悉的木質沉香味和煙草味，又了很多的煙嗎？

眼眸了下，然後告訴自己，他的生活習慣，不在可以手的權限範圍。

回到家，張嫂做好了四菜一湯，全都是沈思檸喜歡的。張嫂也沒想到裴時禮今天回家，忙著道：“先生，我再去做幾道菜。”

沈思檸的口味偏甜，張嫂給做飯時會多加糖，而裴時禮的口味偏淡，鹽糖和辣椒都吃得。

裴時禮掃了眼餐桌，“不用。”

張嫂言又止，沒有多說什麽，把菜擺好後，默默地從餐廳退了出去。

裴時禮看著對面安靜吃飯的人，穿著米白，看起來和溫，吃起飯來很是賞心悅目，小口小口地咬著排骨，吃飯時很安靜，沒有發出任何不雅的聲音。

大約是察覺到餐桌上的沉默，忽然擡眸看他，向他推薦菜品：“這個油麥菜很好吃。”

裴時禮盯看了幾秒，收回視線，夾了油麥菜，“你明天有事嗎？”

沈思檸一愣：“有，怎麽了？”

裴時禮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接著問：“什麽事？”

沈思檸：“開庭，見客戶。”

“還有呢？”

他低眸看。

餐廳明亮的線籠罩下來，襯得他眉眼愈發深邃，迫撲面而來。

沈思檸握著筷子的手指蜷起來，他應該是知道了婚紗的事。

“婚紗店給我打了電話，”沈思檸語氣平靜，“我明天下午去試婚紗。”

裴時禮坐在對面，一言不發地看著。

“不用麻煩你陪我去，”沈思檸對上他的眼睛，語氣溫和，仿若一個丈夫的妻子口吻，“我和我朋友說好了，讓陪我去，你安心忙工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