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砰——”

洗手間的門被迅速拉開然後關上。

“咔噠”一聲, 還上了鎖。

裴時禮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拿起扔給他的巾，無奈又好笑地扯了扯。

裴太太在這方面似乎有點不太開竅。

另一邊, 關上門後的沈思檸靠在門板上, 封閉獨立的空間, 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仿佛把剛才憋著的氣都努力補回來。

緩了好幾分鐘, 僵的稍微放松, 但狂跳的心髒還沒平複下來，沈思檸走到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 了幾泵洗手, 仔仔細細洗的手指。

綿的泡沫裹滿整只手, 指間黏膩的也被洗掉。

沈思檸閉了下眼睛，半小時前的那幕無所遁形地闖腦海。

作為年人, 大學時就和落一起看過小視頻，自然不是單純無知的, 但在視頻中看到的，和親眼看見, 親自手......

差距太大了！

他的手很好看，那雙好看的手包裹著的，一一, 形極致的反差。

暖黃的線下，半引半愣怔地由著他引導，男人漆黑如巖的瞳眸晦暗深沉, 眼尾微微下垂，一瞬不瞬地盯著看。

沈思檸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 最後鬼使神差地和他對視著，四目相對，空氣變的焦灼，他不聲地蠱著。

理論知識不算富，更是頭一次實踐，他充當的導師，在耳畔低聲指導，快慢輕重，嗓音低沉暗啞。

一直到最後。

伴隨著一陣悶哼，沈思檸清醒過來，找回丟失的意識，看著滿場狼藉，手指上的黏膩讓再也忍不住，拿起巾朝他上一扔，撂下一句“你自己清理”，逃荒似的往洗手間走。

水龍頭將手上的泡沫沖洗幹淨，沈思檸回過神，又了洗手洗手，一共洗了五遍，擡起手指，放在鼻翼下輕輕聞了聞。

終于香香的了。

沒有任何異味。

在洗手間磨蹭十幾分鐘，沈思檸深吸一口氣，從洗手間出去面對現實。

臥室的線依舊昏暗，裴時禮坐在病床上，服已經自己穿好了，整整齊齊的病號服，正一不茍地翻看平板，一派溫潤矜貴的謙謙君子模樣。

很難讓人把他和放浪這個詞聯系到一起。

沈思檸有些惱怒，氣他這麽淡定，更氣自己的不淡定，繃著臉，面無表地把巾和水盆端進洗手間。

大約是見臉不好，裴時禮放下平板，緩聲道：“你不用覺得吃虧，下次你有需要我也會幫你。”

“……”

這是幫不幫的事嗎！

“我沒覺得吃虧，”沈思檸故作淡定，提醒道，“你還在生病，還是要控制一下。”

裴時禮盯著，的臉頰上染著淡淡的緋紅，偏偏口中還不服輸，似是要在裝淡定這一賽道上奪得首魁。

“我是正常男人，”裴時禮淡淡語，“被你來去，有反應很正常。”

“……”

哪有來去！

只是給他好不好！

他自己莫名其妙地發qi，還要把鍋扣在的頭上！

沈思檸面上緒未顯，平靜道：“我知道是正常現象，這點理論知識我還是有的。”

裴時禮氣定神閑地看著，“哦，所以剛剛是故意我，故意用指甲刮我？”

“……我沒有。”

“故意也沒事，”裴時禮大度道，“我們是合法夫妻，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

真的沒有故意！

沈思檸憤懣地看他。

撞上裴時禮吊兒郎當的眉眼。

裴時禮沒再逗，扯笑了下：“上床睡覺吧。”

沈思檸跟他解釋不通，索不再解釋，清者自清，走到床的另一側，掀開被子上床，背對著他躺。

裴時禮擡手將燈關上。

黑暗中，沈思檸覺到他躺在床上，跟之間的距離很近，下意識地想往床邊挪一挪。

剛要，忽然腰間一沉，裴時禮拉著的右手，不輕不重地給著。

沈思檸一怔，聽到他問：“手酸不酸？”

“……嗯。”

的手沒有停歇、高速度的了半個小時，真的很累很酸。

都快磨破皮了。

“我。”裴時禮輕輕著的虎口，替放松。

沈思檸咽了咽嗓子，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他不鹹不淡地道：“畢竟是因為我，裴太太的手才會酸。”

“……”

“我該負責。”

“……”

-

因為昨晚的事，沈思檸待在病房裏總會胡思想，這幾天都在客廳裏辦公，裴時禮倒也沒阻攔。

不過這活還是落在了的頭上，好在裴時禮的手很快就恢複了，了三四天，沈思檸見他的手能自由活，就不再幫他了。

的律師執業證也拿到了，不用再做助理的工作，這段時間正忙著和新來的實習律師接工作。

與此同時，伴隨著的困擾是案源。

的職業領域主要是婚姻家事、私人財富管理，一般的大家族都有從小培養的家庭律師，財富管理不到外來的律師，家事領域的話，也不像民商事訴訟那樣案件衆多。

沈思檸最開始選擇這一小切口的領域純屬興趣，真正等到自己獨立才知道起步階段的困難。

“嗡嗡。”

就在趴在電腦前自暴自棄時，手機屏幕上突然閃現一個悉的名字，是溫澤瑞打來的電話。

沈思檸有些意外，點開接通後，溫澤瑞表明來意：“我記得你大學讀的是法律？”

“嗯。”

“你認識什麽律師嗎？最好擅長打離婚司的，後臺要。”

沈思檸眼睛一亮，剛想著案源就有人來送，遂自薦道：“我就是。”

溫澤瑞怔了下，隨即笑了：“那正好，是我的一個學妹，丈夫的背景強的，自己找過幾個律師，但礙于丈夫的勢力沒人敢接，你如果能接的話，我把的微信推給你，的你們倆親自聊。”

沈思檸激道：“謝了，過年回家請你吃飯。”

溫澤瑞：“行，我跟說一聲，然後把微信推給你。”

“好。”

十分鐘後，溫澤瑞推來一個微信號：【趙媛，剩下的給你了。】

沈思檸給他發了個“OK”的表包。

加了趙媛的微信，趙媛把基本況說了一遍。

今年二十六歲，丈夫張鵬飛比大十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趙媛大學學的，畢業後結婚生子，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直到近日發現丈夫出軌，想要離婚，訴求是財産和孩子。

沈思檸：【趙士，你們簽婚前協議了嗎？】

趙媛：【沒有。】

沈思檸：【孩子現在幾歲？】

趙媛：【四歲。】

沈思檸眉頭簇起來，以趙媛和張鵬飛的經濟條件，想要爭取孩子的養權很困難。

趙媛：【沈律師，我和孩子的特別好，他是我親自帶著長大的，張鵬飛他本就不關心孩子，你幫我把孩子要回來。】

沈思檸：【趙士，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我把需要的證據材料發給你，你把證據保留好，其他事宜，你哪天有空，我們面談。】

趙媛：【我隨時都有空，我聽師兄說你在江城，我這兩天去江城找你。】

沈思檸：【好。】

退出聊天界面，沈思檸去查張鵬飛的背景，手下控三家上市公司，資産算起來得十幾億。

第一個自己的案子標的額這麽大，有幾分張，但更多的是激，幹勁十足。一直忙到吃午飯，張嫂送飯過來，沈思檸拎著飯盒去臥室，裴時禮現在只有腳還不大能，其餘的都恢複了。

見進來，裴時禮從文件中擡頭，“下午你有事嗎？”

沈思檸現在獨立了，時間由自己安排，不開庭的話沒有什麽必須要立刻做的，“沒事，怎麽了？”

裴時禮：“我下午有個國會議，要用客廳。”

“哦，那我下午在臥室待著。”

“嗯。”

下午，沈思檸把律所要的獨立材料整理好，決定給自己招個助理，便給律所行政發了短信。

把招聘要求發給行政，行政說會和人事接，盡快幫找到滿意的人選。

一切都安排好，沈思檸有了幾分困意，爬上床準備睡一會。

-

隔壁客廳。

裴時禮連續開了兩個小時的會議，結束後沒幾分鐘，裴之樺的電話打了過來。

延續著一貫開門見山的風格，裴之樺問：“澳洲的事你怎麽打算的？”

裴時禮坐在沙發上，扯了扯領帶，領帶上的煙灰領帶夾是沈思檸上次給他買的那只。他眉頭微皺，淡聲道：“照舊。”

話筒那頭，裴之樺安靜幾秒，然後問：“跟沈思檸說了嗎？”

裴時禮：“過段時間再告訴。”

“你自己理好就行。”事說完，沒有多餘的話，便把電話掛上了。

裴時禮將手機扔到茶幾上，沒過幾分鐘，病房門推開，徐右庭拿著一疊照片走了進來。

“呶，你那個堂弟應該是想要競標城南的那塊地，最近在跟城規局的人打道呢。”

照片裏，是徐右庭找人拍的，裴時澈和政府的人出各種飯局的畫面。

雖說如今的裴家做主的是裴時禮，但裴老爺子心疼小孫子，表面上給兩個孫子留下的份一樣，但私下裏給裴時澈的幫助比給裴時禮的多。

裴老太太延續老爺子的偏好，覺得讓大孫子掌控家族話事權有些對不起小孫子，便在裴時澈的事上，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得知裴時禮出了車禍，裴老太太發話，將手中百分之五的份轉給裴時禮，算是補償，也算是告訴裴時禮，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算是不可能算了的，只是老太太表態，裴時禮明面上不好做的太過，銀行卡了裴時澈的貸款，夠他頭疼一陣。

“他打算建酒店？”裴時禮隨口問道。

徐右庭打了個“響指”，“答對了，你要跟他搶？”

裴時禮淡淡地睨著他：“那塊地有什麽好搶的。”

徐右庭：“……”

也是，那塊地裴時澈費盡心力想要拿到，但對于裴時禮來說可有可無，沒有搶的必要。

裴時澈的事說完，徐右庭來找裴時禮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談，他走到沙發上坐下，正道：“上次我發給你的和你老婆見面的那個小白臉——”

裴時禮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看著他。

“……”徐右庭嘖了聲，“我跟你說正事呢，那小白臉和秦嶼池一起立的MY科技，你知道吧？”

裴時禮：“嗯。”

“他們最近在做一個智能機人的項目，想要拉投資，找到我這邊來了，我看了覺得還不錯，有前景的，你覺得呢？”

MY科技是去年立的，合夥人秦嶼池是北城秦家大公子，偏偏秦父想要教育兒子，對這個新立的MY科技各種使絆子，北城本地的大企業礙于秦父，不好給秦嶼池投資，所以才拉投資拉到江城來了。

裴時禮靠在沙發椅背上，將領帶拽掉，扯了扯，“有錢為什麽不賺。”

“我也覺得這個項目能賺不錢，”徐右庭說，“那我就給那邊回複了，等你病好了一起吃個飯，把這事定下來。”

“嗯。”

談完正事，徐右庭忍不住賤：“照片的事，你跟你老婆說清楚沒有？我覺得哈，那個陸淮之跟你有幾分像啊，尤其是眼睛，你倆都是桃花眼，你說會不會有什麽替文學......”

徐右庭那天去律所正好有事，沒想到在會議室外面看到這樣的一幕——

沈思檸和一個男的單獨在會議室，看樣子就是在說私事。

這種綠帽子的消息他怎麽能不第一時間分給好兄弟呢！

裴時禮涼涼地掃他一眼，“一個被拒絕過的狗而已。”

徐右庭嘖了聲：“看來你老婆的桃花債還多。”

“咚咚咚。”

徐右庭正胡扯著，有人敲門，裴時禮說了聲“進來”，江哲遠帶著幾個SA，人人手裏拎著幾個禮盒，一齊走了進來。

“裴總，這些是您要我在拍賣會上拍的藏品，鑽石和珍珠都按照您的要求加工制作首飾。”江哲遠手裏拿著的是一個深藍的絨盒子，方方正正的一個，“這是那對珍珠耳釘。”

打開盒子，裏面躺著一對珍珠耳釘，不是誇張隆重的款式，很適合日常戴，也很適合沈思檸走的優雅知風。

“嘖嘖嘖，”徐右庭著下，調侃道，“我說那天江特助怎麽跟打了似的，拍了一件又一件，是給你老婆買的。”

裴時禮瞥他一眼，“不然，我買首飾還能給誰？”

徐右庭一噎，“說的也是。”

別的不說，作為多年的好兄弟，徐右庭真沒見過裴時禮邊有過曖昧關系的，他和周秉深討論過，最後歸咎于裴大眼太高，一般的人不了他的眼。

原本以為他對沈思檸，只是當普通聯姻妻子看的，沒想到還真上了心。

這一場拍賣會，說花了十幾個億。

“你對你老婆還好的。”徐右庭慨道。

裴時禮睨著他，“我不對我老婆好，難道該對你好？”

徐右庭：“……”

“你是對沈思檸好，還是對你老婆好？”徐右庭隨手拿了香蕉剝開，邊吃邊好奇地問。

裴時禮對他無聊的話題不興趣，沒搭理他。

徐右庭：“我說真的，如果你當初娶的人不是沈思檸而是別的人，你也會對那個人那麽好嗎？”

裴時禮皺了下眉：“沒有這種如果。”

裴時禮在客廳裏理了剩餘的工作，忙完後，江哲遠把他扶進臥室。

現在差不多是下午五點半，窗簾沒有拉，夕餘暉從玻璃窗進來，灑滿整個房間，金的線落在人的側臉上。

江哲遠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沈思檸，立刻收回視線，將裴時禮扶到床上後，聽到裴時禮說：“你出去吧。”

“好的。”

等江哲遠離開後，裴時禮原本要拿平板出來看，想了想把平板放下，側眸去看睡在床上的人。

睡覺喜歡側著，蜷小小的一團，烏發垂散，鋪滿潔白的床單，秀眉微蹙，睡得很沉。

連他進來都沒聽見。

這幾天是有多累？

裴時禮皺了下眉，莫名想起徐右庭剛才的話——

“如果你當初娶的人不是沈思檸而是別的人，你也會對那個人那麽好嗎？”

如果娶的不是，是其他人，他會對那個人那麽好嗎？

裴時禮不覺得他對沈思檸多好，這只是他概念裏丈夫應該做的事，最基本的義務。

但，如果娶的不是，是其他人......

裴時禮靠在床頭，擡手了眉骨，不去想沒營養的問題，這些年他不是沒遇到優秀的人，但那會兒他沒有結婚的念頭，等他有結婚的念頭，就遇到了沈思檸。

緣分麽。

他無聲地輕哂了下。

裴時禮閑著無聊，視線在臉上掠過，不出門的話一般是素，白淨的臉蛋上，因為睡著了，顯得有幾分稚。

和平日裏強裝冷靜不大一樣。

看起來乖乖的。

裴時禮勾了勾，目放在的耳垂上，很小很厚的耳垂，那晚用手幫他時，耳垂紅的跟滴似的。

他手，到的耳垂，輕輕了，很，不錯。

東西大概容易上癮，他的手向下，指腹著的臉蛋，屈指輕輕了下。

睡夢中的人皺了皺眉，不滿地撥開他的手，裏不知道在嘟囔什麽。

裴時禮挑了下眉，又了一下，沈思檸的眼睫了，慢吞吞地睜開眼，與他的視線對上。

“裴時禮......”

剛醒來的嗓音還綿綿的，有幾分江南子的嗲。

裴時禮眉心一跳，第一次聽用這樣的調調說話，跟平日裏表現出的風格完全不同，他有一秒鐘懷疑過是自己幻聽。

他低眸，看著迷迷糊糊的眸子，水霧霧的，像在森林裏迷失的小鹿。

對視兩秒，愣愣地看著他，似是夢游中睜開眼，沒察覺到有危險，又重新閉上眼，裏嘟囔著：“裴時禮，你不要....”

說完，還順帶把他的胳膊帶走，兩只手抱著他的右臂，把腦袋也在上面。

裴時禮低眸看，胳膊被霸占著，他用手指了的臉蛋，“胳膊還給我，我要用。”

睡夢中的人又皺了下眉，似是很不滿有聲音打擾睡覺，抱著他的胳膊翻了個，鼻尖在他胳膊上輕蹭了下，語氣中有幾分蠻橫的霸道。

“不許說話......我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