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江哲遠的手指頓住：“啊？”

哪來的去國出差三個月的計劃。

就算去國談合作，順利的話三天結束，不順利的話撐死一個星期。

哪來的三個月！

裴時禮面無表地看著他：“打。”

江哲遠：“……”

江哲遠屈服于權勢，還是打了過去，沈思檸那邊隔了幾秒鐘就接通了，江哲遠打開免提。

“喂？”輕好聽的聲從話筒傳來。

江哲遠在某人的監視下，輕咳了聲：“是太太嗎？我是裴總的助理，江哲遠。”

沈思檸：“什麽事？”

江哲遠閉了下眼，“裴總要去國出差。”

“哦。”

江哲遠看了眼裴時禮，繼續道：“要去三個月呢。”

那邊安靜一秒，“我知道了，還有事嗎？”

江哲遠用眼神詢問裴時禮，後者紋不，只是眉眼間愈發的沉。

“！！！”

江哲遠只好繼續胡扯：“太太，裴總這半個月飛了三個國家，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六小時，做著高強度的腦力勞，他真的很辛苦！今天又要去國出差，一去就是三個月，真是太辛苦了！”

沈思檸到一陣莫名：“江特助，你到底要說什麽？”

“……”江哲遠挫敗地低下頭，“沒什麽，太太您忙。”

沈思檸掛斷了電話。

江哲遠著頭皮直視裴時禮的目，“裴總......”

裴時禮冷聲道：“出去。”

“……”江哲遠沒立刻走，“裴總，如果您是因為和太太吵架不高興，我想多說一句——”

裴時禮掀起眼皮，眉眼清冷寥落。

見他沒有出聲反對，江哲遠連忙道：“我覺得夫妻之間還是把話說清楚比較好，互相猜忌的話很容易消耗。”

尤其是你們這種本就沒什麽的聯姻夫妻。

裴時禮目落在筆記本屏幕上，不知道有沒有在聽他說。

江哲遠點到為止，沒有多說，抱著文件出了辦公室。

-

莫名其妙接到江哲遠的電話，江哲遠說的話也莫名其妙的，沈思檸迷地把手機放下，正準備去找聞堰升一起去法院，手機忽然又響了。

是昨晚讓幫忙查落事的一位朋友。

鄒倩語氣爽朗：“姐們，我給你查過了，那位慕詩穎背後的人是誰查不出來，不過你聽說過周秉深嗎？我聽人說之前看過從周秉深的車上下來過。”

周秉深。

沈思檸想到前段時間裴時禮帶去見他的朋友，那位周秉深是他的發小。

可是，周秉深的朋友不是顧笙嗎？

難道是朋友？

慕詩穎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

沈思檸思緒萬千，沒有為難鄒倩，“我知道了，謝謝你。”

掛斷電話，沈思檸思索片刻，給落發了條短信，拿著文件去合夥人辦公室。

“咚咚咚。”

幾秒後，辦公室響起低沉的男聲：“進來。”

沈思檸走進辦公室，“聞par，可以出發了。”

聞堰升從文件中擡頭，金框眼鏡後的目漠然，“走吧。”

離婚案件的訴前調解是必備程序，案件的委托人錢志遠，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訴求是和原配妻子閔語離婚。兩人相識于年時期，從一無所有到榮華富貴，同苦卻不能共甘，如今鬧到對簿公堂的地步。

只是這個案件最奇特的地方在于，一般訴訟離婚說明夫妻之間已經破裂，爭議焦點在于財産分割，錢志遠還算有良心，在離婚協議書上寫著，同意給閔語一半的財産。

雖說這只是正常作，算不上有良心，可沈思檸從事這行一年以來，見慣了人冷暖，當事人將財産轉移到國外的事不在數，甚至更狠心的人能夠讓對方淨出戶。

錢志遠的訴求只有離婚，在和聞堰升流時過底，只要閔語同意離婚，他可以再給三分之一的財産作為補償。

可閔語怎麽都不松口，就是不願意離婚。

沈思檸跟著聞堰升走進法院，負責本案調解的法是一位中年法，閔語早早坐在會議室，穿戴打扮貴氣十足，一看到聞堰升過來，冷聲嘲諷：“錢志遠人呢，自己不敢來，還專門雇了兩個人過來。”

楊法看向聞堰升：“聞律師，涉及人關系的案件當事人必須親自到場，錢志遠人呢？”

聞堰升拉開椅子坐下，淡聲道：“馬上就到。”

沈思檸在他旁邊拉開椅子坐下，將電腦拿了出來，打開文檔記錄。

五分鐘後，錢志遠姍姍來遲。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不願意松口的閔語同意離婚，要了錢志遠三分之二的財産，聞堰升出聲反對，他自然要為他的當事人爭取最大的利益，錢志遠攔住他，“不用，給吧。”

閔語靠在椅子上，保養很好的手指拿起那份離婚協議，隨後扔到桌面上，笑著看錢志遠，“我記得二十年前，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什麽也沒有，你握著我的手說以後都會有的。我陪著你白手起家，如今你什麽都有了，第一件事是要把我換了。”

錢志遠長相普通，有幾分憨厚，他眼神微閃，“阿語，是我對不住你，你很好，只是我不你了，多餘的錢是我給你的補償，我們好聚好散，好嗎？”

“好啊，沒有就沒有了，錢我不能不要，”閔語掉眼淚，拿起鋼筆，在離婚協議上簽好字，然後扔到對面，“拿好了。”

幾張紙被用力扔過來，鋒利的紙張劃破了沈思檸的手背，瞬間就冒出珠，眉頭蹙了下，把文件整理好遞給錢志遠。

錢志遠接過文件，在上面簽好字，“抱歉，我還有會議要開，剩下的事可以和我的律師談。”

說完，他率先離開了會議室，沒再看閔語一眼。

等他離開後，閔語再也撐不住，趴在桌子上就哭了起來。

雙方當事人都簽了字，其餘的事都給雙方的律師談，沈思檸作為聞堰升的助理，暫時用不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哭的肩膀抖的閔語。

腦海裏奇怪地閃現一個論題——

“究竟是從相到形同陌路還是從未被過更痛苦？”

應該是相後更痛苦吧。

從未得到，何談失去呢？

得到後甜回憶帶來的陣痛才是最要命的。

沈思檸的目微閃，心髒重重往下沉，口傳來悶悶漲漲的酸。

應該是會議室裏的空調溫度太低，覺上有些冷。

沈思檸看向對面的閔語。

二十年的回憶......已經為一部分的那個人選擇離開。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忘記，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還好。

還好裴時禮在陷得太深前把話說清楚。

和他的好回憶只有幾段，很容易就會慢慢淡去。

自我開解一通後，順了順呼吸，繼續整理會議記錄。

-

下午六點，沈思檸準時下班。

開車回家的路上，想到江哲遠打來的電話，裴時禮要去國出差三個月，這樣的話就有三個月的獨立空間，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調整心態。

回到家，張嫂已經做好了飯，沈思檸把包隨手扔到沙發上，然後去衛生間洗手。

擰開水龍頭，柱的水流潺潺流出，將手放在水龍頭下。

冰涼的水擊打著掌面，擡頭看了眼鏡子裏的人，白皙溫的眉目間化著一說不出的郁，擡起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對著鏡子扯了扯。

難看。

真難看。

沈思檸第一次直觀地到“強歡笑”四個字。

水流從水龍頭中流出，在洗手池中轉了一圈，旋渦狀鑽下水道。

沈思檸輕輕呼了一口氣，沒有強迫自己，沒什麽表地走了出去。

拉開門的那刻，沒注意，繼續往前走，腦袋突然撞到一堵堅的膛上，悉的沉香氣息傳來，有種寺廟煙熏火燎的氣味，沈思檸一頓，立刻後退半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抱歉，我沒看見。”沈思檸說。

裴時禮目淡淡地掃一眼，徑直從邊繞過，打開水龍頭洗手。

沈思檸擡頭看了眼天花板，擡從衛生間離開。

張嫂的廚藝很好，做的菜有種傳說中“媽媽的覺”，今天的菜有吃的小排骨，沈思檸夾了一塊放到碗裏，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裴時禮在對面拉了個椅子坐下來，張嫂見氛圍不對，默默地從餐廳退了出去。

沈思檸慢慢嚼著米飯，許是平時吃飯要麽一個人吃，和別人吃飯往往都會聊天，“食不言寢不語”六個字和毫不搭邊，餐桌上的沉默，讓原本還算不錯的胃口都沒那麽好了。

看來以後吃飯要和他錯峰。

沈思檸又去夾排骨。

裴時禮也了筷子。

下一刻。

兩雙筷子同時夾到同一個排骨上。

沈思檸手指一頓。

裴時禮低眸看。

沒有擡頭。

下一刻，把筷子移開，換了一塊排骨。

裴時禮盯著的頭頂看了幾秒，隨後將那塊排骨夾起來放碗中。

全程無流地吃完這頓飯，沈思檸沒有回臥室，拿著包去了書房。

沒開燈，線昏暗，靠在椅背上，只覺得心俱疲，想到剛剛飯桌上的畫面，又是一陣頭疼。

看來比想象的要難熬。

高估自己了，沒法立刻做到用表面夫妻的態度對他。

不是說去出差，怎麽還在家裏。

快點走吧！讓一個人冷靜冷靜！

“嗡嗡。”

手機突然震。

沈思檸拿起來看了眼，是落的電話，點了接通。

“怎麽了檸檸，你臉好差。”手機屏幕的亮照出略顯疲倦的臉，落一眼就看出不對勁，語氣張。

“沒事，”沈思檸坐直，“工作累的。”

落盯著：“真的沒事？”

“我能有什麽事，”沈思檸換了個話題，“下午給你發的短信，你看了嗎？”

“看了，沒想到慕詩穎的背景這麽強，”落冷哼，“這次算我踢到鐵板了，居然和周秉深有關系，半個娛樂圈都是周家的，我還是乖乖認輸好了。”

周家和沈家不在一個圈子，但周秉深既然是裴時禮的發小，實力自然不容小覷。沈家的主要産業在房地産和流方面，在娛樂圈的人脈不算廣。

“對不起啊落落。”沈思檸歉意道，不應該給了落希又讓失。

“這怎麽能怪到你，明明是慕詩穎和周秉深的錯，仗勢欺人的資本家，我這輩子都鄙視他們！”落不希沈思檸自責，語氣輕快道，“不過也算因禍得福，黎璟南覺得沒幫我撕下這個資源對不起我，給我換了個大制作，大主的劇！一號！不論是陣容還是片酬，都比上一個好得多！”

“那好，”沈思檸笑，“等我閑下來，去給你探班。”

“好啊。”

閑聊幾句，沈思檸突然問：“你這周末有時間嗎？”

“本來沒有，不過那個劇被搶了，現在有了。”

沈思檸眨了下眼睛，“陪我去旅游吧。”

落沒應聲，靜靜地盯著。

沈思檸：“怎麽？”

落嚴肅道：“沈思檸，你不開心。”

視頻中的兩人安靜對視幾秒。

“是有點不高興，”沈思檸沒有否認，“所以你陪我出去玩吧。”

落沒有多問：“當然好啊，兩天的話，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我知道一個古鎮風景特別好，尤其是秋天，滿地的梧桐葉，我上次拍戲的時候去過一次，可了，就去那裏行不行？”

沈思檸笑著說：“好。”

掛斷電話，沈思檸看了眼時間，快八點了，進臥室前，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緒，走了進去。

臥室裏沒人，松了口氣，看到兩個放在一起的枕頭，口又是一陣悶痛。

昨晚因為和他睡一張床，整夜翻來覆去地做夢，一整夜都沒睡好，導致今天白天的工作狀態不佳。

表面夫妻的話，是不需要睡一張床的。

沈思檸不是自的子，想通後，拿著自己的枕頭走進次臥。

裴時禮吃完晚飯就進了書房，電腦的屏幕黑了很久，煙灰缸裏多了幾個煙頭。

十點左右，他瞥了眼黑屏的電腦，起，往主臥走。

臥室裏，寬大的床上被褥平坦地擺放著，原本兩個靠在一起的枕頭只剩下一個。

裴時禮薄抿一條直線，擡往次臥的方向走。

自從裝修好，次臥就沒人住過，甚至很有人進來，房間裏顯得空闊又清冷。

沈思檸坐在床頭，書看不下去，索放棄，拿著手機在玩貪吃蛇，的蛇已經為這群蛇裏最長最的一條，就在這時，臥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拉開。

手指一頓，下一秒，蛇頭撞向一條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小蛇上，死了。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他害死了。

沈思檸有些惱怒地擡起頭，看著裴時禮走進來，站在床邊。

他還沒洗澡，上穿著黑襯衫，領口的扣子沒扣，隨扯掉幾顆，略顯頹靡。

從他一進來，就聞到了很濃的煙味。

應該吸了很多的煙。

裴時禮單手進袋裏，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

沒等他質問，沈思檸主說了原因：“我想了想，表面夫妻應該不需要睡一張床。”

裴時禮眼眸微瞇，下頜線繃，卻沒有吭聲。

沈思檸了手指，把想好的日後的相模式告訴他。

“在外面，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都會配合，但在家裏，我想就不用再演了吧。”

彼此對視很久。

裴時禮克制緒，嗓音盡量平靜：“搬回去。”

沈思檸：“沒必要。”

裴時禮收回視線，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