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修】 哭起來怎麽和糖豆……

見有些發愣, 裴寂彎腰去看那張照片，問道：“怎麽了嗎？”

實話實說就是“我覺得你閨和我長得還像的”。

朋友之間開開玩笑還可以，但這種話對孩子父親說就太無厘頭了, 賀瓷只是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和糖豆在看我小時候的照片, 這張是媽媽拍的我和姐姐。”

母親陳藹在賀瓷小的時候給留下了很多照片和錄像, 只是那時候賀瓷年齡小, 對此沒有太多的印象。

這些東西也是搬來公寓之後在一個箱子裏看到的。

那天，足足翻了一個晚上。

賀瓷回憶道：“我小時候很喜歡姐姐，總是希陪我玩, 覺得和的朋友都很漂亮很厲害, 但我們年齡差距太大了, 老嫌棄我稚。”

不久前才同賀苑起了爭執, 現在看著老照片, 賀瓷心中一下子被了。

其實看到這些照片時, 就想要和姐姐緩和關系, 但面對賀苑，很多次依舊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之前在餐廳突然見到賀苑一家，這件事本帶來的沖擊力太大, 可是現在回想起和姐姐的那場對話，後知後覺地到了姐姐眼中的無奈和傷心。

賀瓷著相冊邊緣的手一下子攥了，自有記憶以來, 和賀苑之間的一直很擰。

們總是做不到像別人家的姐妹一樣親無間，總像是隔了一層什麽似的。

很長一段時間總覺得這是由于年齡差距過大帶來的代, 直到有一回刷到一個帖子。

帖主吐槽自己快大學畢業，父母到了不之年還要生二胎，評論區一些遇到類似境況的人在講述自己的經歷，教帖主如何保障自己的權利, 那時候的如同醍醐灌頂。

站在賀苑的角度不正是如此嗎？

當了二十多年的獨生後，突然有一個妹妹來和自己分家産。

父母年邁，照顧妹的擔子就落在了長姐的肩上。

父母離世之後不但産平分，每個月都還像父母生前那樣，雷打不以生活費的名義往遠在國外的妹妹賬戶裏打一大筆錢。

妹妹回國之後給了一套市中心價值千萬的房子，心的生活，結果還不被領。

更過分的是，這個小的只是來分家産的，自家公司的事完全是甩手掌櫃。

沒人問過到底願不願意扛下這麽重的擔子和責任，拿下公司的管理權。

還是像和自己平分份的妹妹一樣瀟灑自如，做自己喜歡的事。

為賀瓷所做的這一切裏，有哪些事是姐姐應盡的義務呢？

或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但賀瓷不想把別人對的付出當理所應當。

捫心自問，如果是姐姐，絕對做不到這麽大度。

而賀瓷做了什麽呢？總是在爭執，恐怕連最起碼的緒價值都沒給夠。

在姐姐眼裏，好像確實跟叛逆期一直囔囔著要堅持自我的孩子沒什麽區別，也難怪總是會這樣形容自己。

賀瓷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大概就是那個帖子裏令人心生厭煩的弟弟妹妹。

突然很後悔，當時在餐廳裏見到賀苑一個人坐在外面長椅上的落寞背影時，就應該出去，陪在邊，問一句怎麽了。

們雖然在很多事上都立場不同，但這并不應該影響家人之間的互相關心。

賀苑離開餐廳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吃飯呢……

賀瓷的目不自覺地挪向擱在茶幾上的手機。

一直到裴寂去翻相冊，他微涼的指尖過的小臂，賀瓷這才回了神。

這個相冊裏很多都是姐妹倆的合影，當然大多數都是賀瓷媽媽抓拍的。

難得有一張看上去比較正兒八經的，五歲的賀瓷坐在賀苑的懷裏，抓著賀苑的手，大眼睛裏含著一包眼淚。

懷裏的糖豆指著哭唧唧的小時候的自己，賀瓷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了那張照片。

塑封保存起來的相片後是賀瓷母親二十年前留下的幾行娟秀的字跡。

【小苑在理公司的事，小瓷想和姐姐一起拍照片，還想讓抱著。

小苑不依，最後還是因為小瓷的t撒哭泣而妥協。】

糖豆不認字，賀瓷將這句話轉述給聽，念到最後一句時，眼眶酸酸的。

裴寂看著那張照片，說道：“裴家和賀家早年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大概是在我讀本科的時候。

“你姐姐那時候年紀輕輕，卻已經可以在公司獨當一面，由于二十歲的我才剛開始承擔起家族企業的責任，所以賀苑讓我印象很深。”

賀瓷的語氣裏著一驕傲：“我爸媽經常誇姐姐是商業天才。”

裴寂同一樣，坐在地毯上，長支著，到了的膝蓋，他隨口說道：“今天在餐廳我和你姐夫聊了兩句，他人不錯。”

“是，”賀瓷撐著下去看一頁頁翻過的老照片，“他人很好的。”

“我聽說你姐姐在和陳弘新結婚之前還有過一段婚姻。”

見賀瓷翻相冊的手一頓，裴寂說道：“抱歉，我隨便問問。”

賀瓷抿笑了笑，這沒有什麽好抱歉的，這在圈子裏是公開的，只是賀家一直避而不談，大家好奇也是正常的。

“沒錯，但對于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我很小，父母也很提起。”

那時候太小，對于賀苑的生活了解得確實不多，所以連男方是誰都不知道。

和賀苑的距離太遠，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姐姐的生活裏就突然多了陳弘新。

他們，結婚，生子，經營著自己的小家庭。

雖然賀苑現在看上去嚴肅正經，但記得之前父母偶爾說過，姐姐年時可有自己的主意了，總是做一些在長輩看來離經叛道的事，之後也是經歷了一些事才沉澱下來。

至于往事，如果是平常姐妹，玩笑間說起很正常，但由于從小對賀苑那種又又敬又怕的複雜，從未主詢問揭人傷疤。

今天在和賀苑理論時也是難得談及姐姐的曾經，事後也是有些後悔的。

相冊裏最後一張照片是賀瓷的個人照，時間大概是過年期間，穿著大紅的服，額間還有一點紅，兩頰不知道塗了什麽東西，紅的像猴屁似的。

賀瓷臉頰一下子紅了，捂住那張照片，不讓父倆看。

裴寂的嚨裏滾出一聲低笑。

“很可。”

糖豆也笑得開心，手想要將那張照片拿出來，讓賀瓷給念後面的字。

盡管非常不好意思，但賀瓷依舊選擇滿足的要求。

只是那張照片拿出來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那張照片後面還夾著一張照片，一張從未見過的照片。

這個相冊是媽媽之前整理的，一直以來，賀瓷都只是翻看，從未換過順序。

由于知道小時候就知道這張照片的背後寫得什麽，所以這張照片從未被取出來過。

那張一直不見天日的相片是賀苑抱著嬰兒時期的。

賀苑握著的手去自己的臉頰，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像素并不是很好，但這并不妨礙賀瓷從賀苑臉上看到未曾見過的溫，以及賀苑眼底似有似無閃爍著的淚。

賀瓷覺得自己心髒一痛，將那張照片取出。

母親給們拍了很多照片，這是頭一回希母親能在照片上多留下些什麽。

事實卻讓失，這張照片的背後只有一個日期。

拍攝于半歲的時候。

賀瓷下意識拿起手機，將那張照片拍了下來。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緒中，賀瓷沒有注意到裴寂複雜的眼神。

相冊翻到底，賀瓷才想起來是請人上來喝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裴寂：“你喝茉莉花茶嗎？是我朋友自制的，很香。”

家裏上檔次的茶葉不是沒有，只是現在太晚了，喝了估計要影響睡眠。

見真的要為自己泡茶，裴寂輕笑道：“倒杯熱水就好。”

沒想到他還容易滿足的，賀瓷點點頭，扶著靠在懷裏東倒西歪的糖豆，手撥弄了一下小臉蛋，“糖豆你要吃點什麽呀？小餅幹？糖果？還是牛？”

家裏沒有小孩，所以也沒準備孩子吃玩的東西。

冰箱裏的甜食也在去梅江之前清理掉了。

糖豆搖了搖頭，了自己尚且圓滾滾的小肚子，提醒他們自己還撐著。

不用了，今晚已經比平時吃得多了。”裴寂說道，“吃多了容易積食。”

賀瓷打開電視機，給糖豆調了最的畫片，去島臺給裴寂倒了一杯熱水，回到客廳時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陳弘新發來一條消息。

【小瓷到家了嗎？】

賀瓷這才想起自己忘記給姐夫報平安，連忙回道。

【到了。】

【姐姐還在加班嗎？】

陳弘新很快回了消息。

【到了就好。】

【你姐姐還在公司工作呢，事好像有些棘手。】

【助理說又不吃飯，最近總說胃不舒服，想帶去醫院檢查也說沒時間去，最重要。】

【小瓷你也多勸勸，最聽你的了。】

賀瓷此刻有強烈的意願給賀苑撥一個電話，自從經歷了親人離世，邊人有什麽小病小痛都會很張。

心頭的想法實在不住，也顧不上家裏有客人了，和裴寂說了聲就去自己的房間打電話。

電話自掛斷兩次之後才被人接起。

賀苑的聲音聽上去疲憊：“這麽晚打來有什麽事嗎？”

賀瓷揪著床上玩偶的耳朵，小聲道：“沒事的時候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賀瓷清了清嗓子，問道：“姐夫說你還沒吃飯，你想吃什麽？我幫你點餐，這樣也不耽誤你的時間，別說你不吃哦，我知道你還沒吃晚飯。”

賀瓷聽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似乎沉重了些，過一會兒，姐姐開口道：“我都行，你定。”

“現在好晚了，吃點容易消化的吧。”賀瓷舒了一口氣，問，“砂鍋粥，可以嗎？”

“嗯。”

心裏輕松不，賀瓷的語調高了些，說道：“好，你等著收外賣吧，一定要都吃掉，姐夫說你最近總是胃痛，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力大，飲食不規律而已，沒什麽大問題，”賀苑淡聲說道，“陳弘新怎麽總是向你告狀。”

“不舒服就是在發出警告啊，千萬不要諱疾忌醫呀，檢按時做了嗎？你……”

賀苑打斷了的話：“我有按時檢，你今天好啰嗦。”

賀瓷撅，語氣帶上些微不可查的撒的意味：“我這是關心你，結果你還不領。”

頓了頓，有些別扭地說道：“公司的業務出什麽問題了嗎？如果你有需要我的話，我可以回來幫你，就算我什麽都不懂，我也可以從頭學起。”

其實打這通電話之前，沒有這個打算，但有些話就這樣口而出了，是潛意識裏的想法。

“沒什麽大事，你不是說現在在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嗎？”賀苑說道，“你好好在西達待著吧，如果實在待不下去了，再來找我收留你。”

一如既往的刀子豆腐心。

這通電話是對賀苑的妥協。

賀苑不再說讓離開西達離開裴寂，是賀苑對的妥協。

們其實都有在很努力地理解和諒對方，不是嗎？

這個認知讓賀瓷心裏暖融融的，掛斷電話之後，趴在床上給賀苑點了外賣，猶豫了一會兒，將剛才拍的那張照片發給賀苑。

【姐，我永遠你喲～】

【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我要買通你的小助理，讓每餐都拍你吃飯的視頻，不吃飯的話就等著我的電話轟炸吧！】

其實賀瓷不是吝惜表達的人，這也不是頭一回在社件上對賀苑說你。

當然說得最多的時候還是姐姐給打錢給買奢侈品的時候。

知道賀苑大概會像之前那樣，對這稍顯稚的消息不予回複。

但賀瓷這次卻很希對方能說點什麽，畢竟這通電話應該算是們正式破冰了吧？

但很久都沒等來賀苑的回複。

畢竟家裏有客人，離開時間長了有些失禮，賀瓷剛準備離開房間，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消息一條條進來。

看著那幾行字，賀瓷愣在原地，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

【小瓷，我之前對你說過很多氣話，但我從沒想過你會當真，并且記這樣久。】

【比如那句“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因為我的憐憫心”，其實并不是這樣，你的誕生不是帶有原罪的。反之，你的到來給爸爸媽媽帶來了幸福和快樂，與我而言，也是如此。】

【你的快樂自由是我最大的心願，但我的顧慮太多了，總是希你好，卻忽視了你是否真的需要我這樣的“關心”。】

【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你是勇敢的自由的獨立的個，是完全可以為自己人生負責的大孩t子了，我不應該用我過往的人生經歷作為評判你是否會幸福的依據，作為長輩的我們也應該學會放手。】

【小瓷，希你能記住，人生的容錯率其實很高，不要對自己太過于苛求，也不要強行扛下不應該你承擔的責任。】

【姐姐欣賞你的勇氣，你可以往前沖，但累了的時候記得回家，我們一直在家裏等你。】

最後那句話是——

【姐姐也永遠你。】

賀瓷抖著手拭著滴落在屏幕上的淚水，可卻是越越糊，一直因為和賀苑之間的別扭而患得患失，這幾條消息，填滿了心空已久的地方。

賀苑和不同，很難宣之于口，賀瓷不知道如今發這幾條消息需要做多久的心裏建設。

賀瓷將臉埋在絨玩偶上，無聲哭泣。

一想到這只小兔子是賀苑送的十八歲的生日禮，哭得更厲害了。

在的人禮上，大家送的都是金銀珠寶，奢侈品首飾包包，只有賀苑送了一個看上去略顯稚的玩偶。

當年的賀卡上寫的是

「我們的小姑娘今天十八歲了，他們都在恭喜你年，但你在姐姐面前可以永遠做不把委屈藏在心裏的小孩。」

盡管當時上說著嫌棄，但從英國到國，再到如今回國，補補，洗洗刷刷，這個看上去略顯笨拙的小兔子一直陪在邊。

“哭起來怎麽和糖豆一樣？”

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趴在床上抱著玩偶的賀瓷僵了僵。

賀瓷緩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緒，但哭個大花臉實在不願意擡頭，聲音又啞又悶：“你怎麽來了？”

手機屏幕還亮著，裴寂掃了一眼，就將賀苑發來的消息盡收眼底。

知道賀瓷不喜別人穿著占有灰塵的坐在的床上，所以裴寂拖了一把椅子坐到的邊。

視線落到賀瓷的後腦勺，他說道：“你的房間門不是開著嗎？我來看看把客人丟在客廳後，主人在做什麽。”

其實從賀瓷匆匆去打電話他就不放心了，捕捉到夾雜在畫片裏抑的哭泣聲後，他就徹底坐不住了。

一直到微涼的巾被人輕按在臉側，賀瓷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頭，看到聊天記錄大剌剌地擺了出來，立馬將手機翻轉。

不過知道裴寂已經看到了賀瓷發來的消息。

接過他遞來的巾，賀瓷了臉。

“姐姐和的一雙兒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了。”

聽見這句話，裴寂有些恍了神，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以後會有其他的親人的。”

賀瓷想了一下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視線有些不自然地飄忽著，說道：“你也有個弟弟……”

急于想要和別人分自己的緒，裴寂似乎是一個和有共同話題的人。

“是，我也有個親弟弟。”

裴寂說道：“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們父母就離婚了，二十多年，我們一直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一直到今年，他才進西達管理層。

“從小到大，不人為了自的利益挑撥離間，他們希見到我們兄弟相爭，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他的嗓音磁沉，醇厚，很好聽。

賀瓷也不自覺地被他的故事吸引，問道：“然後呢？”

“但對我而言，他的出生是個藉，從小到大，即使隔著地理上的距離，我們之間總是會有很多共同語言，我們都很激這個世界上有對方的存在，所以在裴家永遠不會發生兄弟鬩牆的事。

“從照片裏可以看出，你出生在一個很溫馨的家庭，有很棒的父母，至于賀苑……

“人的總是複雜的，但在複雜的中一定有底，就是賀苑對你的底。”

賀瓷聽到他這番話又想哭了，鼻子還堵著，嗓子依舊沙啞：“我從小到大一直希自己能夠得到的認可，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

“沒什麽不應該的。”

裴寂抱靠坐在椅背上，姿勢放松，“如同我剛才所說的一般，是一位很優秀的，你敬佩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不同的人立場終究是不同的，在一些事上，不認可你，這并不代表你錯了。”

賀瓷吸吸鼻子，說道：“你這個樣子好像心靈導師。”

“做了父母的人肯定不一樣，”裴寂挑了挑眉，“閨哄多了，自然就有經驗。”

哄閨……

他這是把自己當小孩了嗎？

說曹，曹到，糖豆的影出現在了門口。

沒穿鞋，裴寂三兩步走到門口，將閨抱了起來。

見閨想去賀瓷的旁，他說道：“糖豆，你的小瓷阿姨不喜歡別人不換睡就上的床。”

賀瓷這才明白他拖來把椅子的原因。

醉酒不可怕，可怕的是總有人在幫你回憶。

坐在床上的賀瓷從裴寂手中將孩子接到自己的懷裏，輕咳一聲，說道：“沒事，今天正好要換床單被套。”

剛才哭得不能自已，把平時的習慣都拋之腦後了。

賀瓷的皮白皙細膩，哭完之後紅紅的眼眶和鼻尖尤為顯眼，裴念慈手了依舊泛紅的眼尾。

知道在安自己，賀瓷和臉，“謝謝寶貝。”

糖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對著裴寂打了一陣手語。

裴寂眉心擰了起來，問：“你肚子痛嗎？”

糖豆點了點頭，賀瓷張起來，將剛才的緒暫時拋之腦後，“是不是積食了？”

剛說完，糖豆就扭著子從懷裏下來，找到了房間裏的垃圾桶，趴在地上哇的一聲將晚上吃的東西全吐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