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他似乎是個種。

第二天中午，賀瓷接到了陳弘新的電話，姐夫說昨天在家都沒能好好吃頓飯，今天中午要請吃飯，在公司附近選了一家火鍋店。

手不打笑臉人，賀瓷雖然和賀苑的關系還僵著，但卻沒辦法拒絕姐夫的邀請。

工作日的中午火鍋店沒什麽人，賀瓷工作一結束就來赴約，上午在和一個合作方談續約條件，講得口幹舌燥，人還沒坐下就擰開剛才在便利店買的冰水喝了幾口。

陳弘新坐在對面，叮囑緩著點，“哎喲，慢點喝，別給自己嗆著了，孩子喝點冰的嘛，我給你倒杯熱的。”

冒煙的嗓子終于好點，賀瓷了西裝，將外套搭在椅背上，白皙纖長的手指卷著襯衫袖口。

對上姐夫充滿慈的關懷眼神，不由失笑：“老陳，收收你這老父親一般的慈祥眼神吧。”

賀瓷和陳弘新關系不錯，中學的時候也曾有一段惹事生非的時期，但很多時候都是陳弘新替善後。

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父母和姐姐工作忙，他們不開的時候，陳弘新也會作為家庭代表來看，生活學習都給安排得有條，事無巨細。

那時候賀瓷時常覺得他比爹更像爹，心好的時候也會“老陳”、“老陳”地喊他。

“剛才看你這麽幹練又有氣場地朝我走來，”陳弘新一邊很誇張地比劃，一邊說，“我只是慨啊，當年的小屁孩現在也長大了，在工作中能獨當一面了，你姐姐看到也會很欣的。”

賀瓷沒有反駁他，只是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年齡，看著桌上沸騰著冒泡的鍋底，小口小口地喝著他剛才給倒的熱茶。

“我們去旅游的時候給你帶了點小東西，之前讓你一起去你不去，原來那時候就已經回國了。”陳弘新將旁的一個手提袋遞到對面。

賀瓷打開袋子一看，吃的玩的都有，看上去都是一些當地的特，笑道：“謝謝老陳，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陳弘新樂呵呵地說：“還不是你姐走到哪兒都想著你，咱家裏不一直都是這樣嗎？蓓蓓和楠楠有的禮小瓷也有。”

賀瓷被他說得心頭一陣陣發，角勾起了真心實意的笑容，“你們怎麽又把我當小孩子了？”

將東西收好，把小推車上的食材拿上桌，問道：“你怎麽中午有空出來？你閨不是要上學嗎？”

賀苑和陳弘新不喜歡太過鋪張的生活，他們家裏雖然有兩個孩子，但只請了一個保姆，小孩的大多數事陳弘新都是親力親為，按理來說這個點他應該在接兒放學。

“你姐姐今天休息，我就得空了。”

陳弘新一邊在鍋裏燙蝦，一邊笑瞇瞇地對賀瓷說：“這個蘸料是本地的吃法，你嘗嘗看。其實我今天本來想帶你去吃川菜的，但你姐姐說你的胃肯定不適應，吃辣又得疼了。”

句句不離賀苑，他今天來當和事佬的目的昭然若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賀瓷只覺得自己安分了好些時候的智齒又開始疼了。

“今天約你吃飯最主要還是想看看你，但我也是領了任務來的，”陳弘新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小信封，推到賀瓷的面前，“打開看看。”

“什麽東西啊？這麽神神。”

賀瓷放下筷子，打開信封，瞧見裏面裝著一把鑰匙、一張電梯卡，以及一張寫著地址的便簽，不由愣住了。

陳弘新解釋道：“房子就在CBD附近，你上班通勤走路十分鐘，是前兩年買來投資的一室一廳，之前一直空著，現在你住正好。”

“老陳。”賀瓷的視線一直沒從那個鑰匙上挪開，半開玩笑地問，“這鑰匙是你從我姐那兒的嗎？等知道了你不得跪鍵盤？”

“哎呀，你這是什麽話。”陳弘新哭笑不得，“我哪裏敢？”

拿這就是賀苑的意思了？昨天的爭執和那個掌又算什麽？

“我不要。”賀瓷將信封合上，往他那邊推，“我也準備買房子，地段這麽好的房子你們也別空著了，拿去出租吧。”

“買房子？”陳弘新關切地問，“你現在手上有這麽多錢嗎？爸媽留給你的房子你舍得賣？”

賀家父母去世時，産分配很公平，京西的房子留給了在國生活的大兒，也就是賀苑一家四口現在住的這套，國外的兩套房留給了一直在國外生活的小兒。

京西是超一線城市，市中心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都要上千萬，如果賀瓷要在地段好一點的地方買房子，國外的那兩套房就都得賣掉，自然是舍不得的。

房子買偏一點，國外的房子賣一套，手上的債券和票也賣掉，這樣的通勤時間就會很長，生活質量也會降低。

見賀瓷不說話，陳弘新繼續說道：“你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個辦法，或者你想回家住嗎？雖然你姐姐上說不想讓你回國，但家裏一直有你的房間，楠楠現在住的房間都是雜間改的，你的大房間我們一直沒呢。”

賀瓷撇撇，輕聲說道：“可真矛盾，不想讓我賣掉國外的房子是覺得我有朝一日還是要回去的吧？”

“那房子從購買到裝修，都是爸媽定下的，只是想讓你留個念想。”繞來繞去終于回歸正題，陳弘新松了一口氣，“你姐姐昨天一時緒沖了，也很後悔，昨天給你送傘你也沒給臺階下，今天就派我送鑰匙來了，雖然上不說，但這不就是暫時同意你留在國的意思嗎？”

昨晚裴寂走後，賀瓷見到賀苑夫婦，并沒有走上前，而是轉頭就走了。

畢竟臉上還疼著，賀苑的示好可接不住。

“這人做的永遠比說的多，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而且你昨天那話確實傷心了，你怎麽能讓當你……”

陳弘新嘆氣道：“三年前你車禍，半個月瘦了十多斤，聽到你說這話怎麽可能不傷心不生氣？生孩子的時候我都沒見哭，你昨天走後都掉眼淚了。”

昨晚賀瓷翻來覆去睡不著，自知失言，雖然人們在吵架時總是習慣于向最親近的人捅刀子，但有些話說出來確實傷。

“我明白我也有錯，這不是話趕話間什麽七八糟的話都倒出來了嗎？但是，老陳……”賀瓷給陳弘新夾了一塊羊，試探道，“你知道為什麽不想讓我回國嗎？難道你們想讓我躲債？”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些七八糟的理由了。

“你……”

捕捉到陳弘新稍有不自然的微表，賀瓷手的作一頓，有些咄咄人地問道：“我在國真有債呀？”

“賀瓷，你可別坑我。”陳弘新捂著臉，語氣驚恐，“我是不可能背叛你姐姐的，休想從我這裏套話。”

“嘁，我是在詐你，沒想到你真上鈎，”出去的筷子繞了一圈又被收了回來，賀瓷將羊放進自己裏，“你不說拉倒，我早晚要知道。”

“不想讓你回國確實有的理由，但肯定不是你昨天說的那些七八糟的話，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陳弘新頓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姐姐對你也是一樣的，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希你平安順遂無憂無慮地生活。”

“只是在用的方式保護你，或許現在你不再需要的保護，但對來說，這是的本能。”

“小瓷啊，”陳弘新語重心長地說，“你們之間立場不同，或許未來有一天，你會覺得一些事做錯了，但不要忘記的出發點永遠是為你好，可以嗎？”

這種打預防針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妙，但不管怎樣，這番話確實很心窩子。

在陳弘新那雙無比真誠的眼睛的注視下，賀瓷點了點頭，答應他：“好，我不會真的跟生氣的。”

昨天吵架上頭，只記得小時候賀苑對時不時的疏遠，但永遠不會忘記車禍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就是賀苑，形容枯槁的，看上去比這個傷患還糟糕的賀苑。

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賀瓷沒忘記待會兒還要去t裴寂的辦公室，低頭專心致志地吃著東西。

“小瓷，還有一件事，”陳弘新問道，語氣有些支支吾吾，“你的老板對你好嗎？”

賀瓷自然認為他指的是他們招商部的總經理，擡頭問道：“你說夏餘馥？雖然很嚴厲，但對我好的，你們認識？”

被賀瓷清澈的目注視著，陳弘新只覺得自己的腦門上都浮起了一層薄汗。

“我不是指，我說的是裴寂，昨天我看到他給你送傘，覺得他眼，似乎在新聞上見過，回去一查果真是你們大老板。”陳弘新低頭擺弄自己的筷子，避免撞上賀瓷的目，以免餡，“你和他很嗎？”

剛才說得頭頭是道的人現在目躲閃，其實陳弘新不擅長說謊，也不擅長套話，賀瓷將他的異常盡收眼底，不聲地說道：“可是他基本上不在前面。”

“啊……啊？”陳弘新改口道，“那就是和你姐姐一起出席活時見過，我不關心這些，所以一直記不清。”

“我怎麽會和他呢？他的朋友和你們一個小區，昨天他是去參加聚會的，我們也是偶然撞上的。”

雖然他話中的百出，但賀瓷不再為難他，輕笑道：“我和他的見面次數五個手指頭都能點明白。”

“這樣啊。”陳弘新笑了笑，“總之你如果在職場上欺負了，一定要和我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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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瓷車禍醒來之後，和周遭一些人和同樣陌生的還有肚子上的一道疤，姐姐只是告訴，曾割掉了一個多餘的東西。

一無所知的賀瓷只能被接信息，也追問了一些問題。

是瘤子嗎？需不需要複查？

當時的賀苑是這麽和說的：“不用，現在已經完全好了，那些忘記的東西不重要，快樂地活下去，往前看才是最重要的。”

丟失的記憶不重要，肚子上的疤痕不重要，像是靈乍現般偶爾冒出來的片段不重要。

既然如此，賀苑在逃避什麽？又在努力藏什麽？

每回聊到這裏，賀苑都三緘其口，賀瓷也只能從細微末節的地方發現蛛馬跡，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靠直覺。

比如現在，陳弘新聊起裴寂的時候就是明顯不對勁的。

可究竟是和裴寂有關系，還是賀苑和他本就不對付？越是努力回想，賀瓷越是覺得茫然。

一直到來到頂層辦公室，這個問題還是沒有答案，腦袋又開始疼了，這是發出的警報，賀瓷只好作罷。

裴寂的助理周鐸帶進了辦公室，小聲提醒：“裴總的會議還沒結束，他說如果你到了就讓你稍等一下。”

賀瓷來西達兩個月，這還是第一次上頂層，普通的員工電梯到不了頂樓，裴寂的專屬電梯也要刷卡，像這種底層員工是沒有權限的。

賀瓷坐在沙發上喝著熱咖啡，打量著裴寂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很大，但裝飾卻得可憐，辦公桌上一臺臺式電腦，一臺筆記本電腦，桌子的一角散落著幾份文件。

桌子後面的書櫃一半擺了文件，一半放了西達獲得的各種獎杯獎牌。

另一面牆上做了暗門設計，應該是通向休息室，除此之外就是賀瓷坐著的沙發面前的茶幾了。

賀瓷這兩個月跟著夏餘馥和合作方對接，去過不其他公司高管的辦公室談事，為了彰顯壕氣，他們喜歡在辦公室放各種各樣能撐場面的東西，字畫，玉石，甚至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如果那些人的裝修風格是“富貴風”，那裴寂的這個就是“冷淡風”，和他家的裝修風格一樣。

不過這間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CBD的辦公室，不需要任何充滿銅臭味的東西來撐場面，它的存在本就意味著地位、資本和財富。

咖啡沒喝兩口，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賀瓷下意識起。

裴寂大步朝著辦公桌走去，從容不迫卻又帶著很強的氣場，西裝外套搭在他的臂彎，西裝馬甲勾勒出他勁瘦的腰。

賀瓷覺到他的視線從自己上過，久違的迫又回來了，這兩天他們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會給賀瓷帶來錯覺，差點就要忘記了裴寂是圈子裏殺伐果斷的玉面閻羅。

裴寂對出現在這裏并不到意外，側頭繼續給書吩咐工作：“國慶那周的工作都往後推，我會親自和夏總去津市對接，按我剛才在會議室說的，你去通知一下。”

聽到他說起夏餘馥，賀瓷知道今天上午才回京西的老大這是又要去出差了。

書得了任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不忘記把門帶上。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他們二人，裴寂長疊地在椅子上坐下，手肘支在扶手上，右手抵著眉心輕，看上去有些疲累，過了一會兒，他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不是來簽協議的嗎？杵在那裏做什麽？”

終于得了指示，賀瓷松了一口氣，朝他走去，客套地說道：“我怕打擾到您。”

“怕打擾您”、“怕麻煩您”、“謝謝裴總”……

千篇一律的客套話，但這是卻這些時日對他說的最多的話，裴寂拉屜的手一頓，終究沒說什麽，將早就準備好的協議拿到桌上。

那幾張薄薄的A4紙在手下，他看了眼站在桌邊的賀瓷，卻說起了別的事：“Kellyamp;Lula即將在京西落地全球首家咖啡店，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畢竟這個行業，這點行業敏銳度還是有的，賀瓷點了點頭，想起了剛才裴寂對書的吩咐，猜測道：“您想和他們合作？”

Kellyamp;Lula是意大利著名的奢侈品品牌，近幾年，奢侈品品牌在國界餐飲掀起了一陣陣熱，這些店一半都會選擇在旗艦店旁擴展咖啡空間。

西達Kellyamp;Lula隔壁的店鋪上個季度合約到期就沒續約，賀瓷見夏餘馥也不急，便猜到他們是想爭取Kellyamp;Lula在國的咖啡店首店。

首店往往備關注，如果能談攏自然是好的，但KL的創始人和他們的競爭對手有，西達一直不是他們的首選，要從猛的裏搶，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有這個想法。”裴寂的指尖點著那份協議，往賀瓷的方向推了推，賀瓷注意到他的無名指上依舊帶著那枚戒指。

這回終于看清了素戒上的圖案。

像是線條勾勒并填充的半顆心，明顯是對戒中的其中一只。

不夠沉穩和端莊，看上去是年輕的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總之和裴寂現在的份地位都不匹配。

明顯是舊。

“國慶之後就出差，你和夏餘馥一起去。”

他的話打斷了賀瓷的思緒，的睫快速翕了兩下，反應過來裴寂的話，這是兩位大佬要帶一起出差的意思？

老板們的決定自然不敢有異議，何況喜歡和大佬們一起挑戰高難度的工作，雖然很累，但能快速長，眼中漾起笑意：“好呀，謝謝裴總。”

賀瓷從裴寂的手裏接過保協議，畢竟這份協議是因為那個孩子，便隨口問道：“小朋友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原本以為裴寂頂多和客套兩句，沒想他竟反問道：“怎麽，你很關心？”

對上他探究的眼神，短暫的愣怔之後，賀瓷明白了這孩子大概是裴寂的肋和逆鱗，不能多看不能多問不能多談。

陌生人之間談何關心，賀瓷知道他的孩子也不需要來自陌生人的關心，斟酌著措辭：“小孩子生病總是遭罪的，我小侄子之前流時折騰了好幾天，一家子人流抱。”

裴寂沒有回的話。

言多必失，賀瓷決定閉。

翻開保協議，簡單看了看，都是針對小朋友的，如果向外界了小孩子的信息，不但要丟工作，還要面臨巨額的經濟賠償。

想到之前劉雅熙說的那些傳聞，賀瓷非常能理解裴寂作為老父親想要保護孩子的心，對這些條款也沒有異議，四下看了看，在找筆。

一支很致的鋼筆遞到了的眼前。

實心鉑金筆桿上鑲著鑽，熠熠生輝，賀瓷一時間忘了將筆從裴寂手中接過。

裴寂提醒：“賀瓷？”

“裴總，不好意思。”賀瓷暗惱自己的失態，雙手接過他的筆，“您的鋼筆很漂亮。”

指腹道筆帽上凹凸不平的字，賀瓷忍不住多問了兩句：“這是定制的？”

“嗯，之前一個小騙子送的。”

裴寂的聲音很淡，但又暗含著其他的愫，無奈，懷念，妥協。

賀瓷拔筆蓋的作一頓。

騙子可不是什麽好詞，但小騙子卻是很親昵，很有故事的稱呼。

分手後依舊保留著曾經的戒指，前任的禮，談起對方也帶著無奈的寵溺……賀瓷愈發覺得，別人口中“覺在床上t都不會”的裴寂像是一個為所困的人。

沒想到這人似乎是個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