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的巨大鳥居矗立在神廳盡頭，其上的漆歷經千年仍鮮艷如。

鳥居後方，古樸的石階盤旋而上，每一級都刻著晦的神代銘文，階梯穿神廳穹頂，直抵星空深——在那裡，巍峨的神座懸浮於虛空之上，沉默地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覺手捧著【八尺瓊勾玉】靜立於石階之前。

在前——

一顆金屬鑄造的心臟，表面出古樸的齒結構，隨著無形的節律緩緩搏。每一次收，都會從接滲出細的金砂，如同神明的；一團永不停息的融金，態的金屬在虛空中不斷變換形態。

【工匠之心】與【黃金髓】，分別來自於天津麻羅與金山毘古神的工匠神異寶。

高聳的神座投下巨大的影，將覺的形完全籠罩。仰起頭，髮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後的影子在地面上拉一道脆弱的細線，彷彿隨時都會被高空之中投下的威所碾碎。

不知過了多久——

覺後的鳥居上，黃綠熒如同流螢般四散飛舞。

繚炫目的點之中，神谷川的影被飛速勾勒出來。

「你該歇一會了。」神谷緩步走到覺的邊。

「高天原上的神座是金山毘古神鑄就的。」覺仰頭看向深邃星空上的那抹深沉影，自說自話，伴隨著的話語聲，【黃金髓】表面浮起古老的鍛冶符文，每一次涌都發出類似鐘鳴的悠長迴響，「藉助【八尺瓊勾玉】，我能到神座中所蘊含的洶湧澎湃的力量。這力量卻並是來自金山毘古神了，我想那就是你說過的，伊邪那岐的律法力量。」

「嗯……」神谷點點頭。

據徐福所給的報，伊邪那岐所留下的律法力量分為兩，一刻在守護神座的徐福上，另一個則存在於神座本。

如今徐福雖已隕落，祂上的【八尺瓊勾玉】也被神谷川所取走。但神座里的舊律力量卻依舊存在，還勉強維持著歸墟封印不在短時間徹底崩壞。

「神谷，還是和之前討論的一樣……」覺將目從星穹上收回，黃金瞳流溢，「你的新律或許要基於伊邪那岐舊律的基礎去創造。神座不能被毀壞，不然墟的封印也會隨著崩毀。而要想使封印鞏固，又需要極強大，極高位格的神格力量作用在神座上……」

「所以不管如何，我還是得坐上神座，對吧？」神谷川的語氣平靜，波瀾不驚。

覺輕輕點頭，同時將【八尺瓊勾玉】遞出：「但我們終究與安倍晴明不同。【八尺瓊勾玉】已經歸我們所有，而你也掌握著與伊邪那岐相似律法權柄。坐上神座的瞬間，就是你譜寫新律的最佳時機。」

神谷將勾玉接過。

他上來源於大國主的神格力量，與這枚古樸勾玉再度產生奇妙的共鳴，泛起和的金。他凝視著這枚古老的神，緩緩道出思考已久的方案：

「伊邪那岐的舊律以鬼神共主為祭品，換取歸墟封印千年的穩固。而我要譜寫的新律，自然要避免犧牲自我……登上神座，自我錮……怎麼樣？」

既要利用鬼神共主的極高權柄與位格作用於神座，以保歸墟封印穩固，又要避免神谷川自我犧牲。

那麼新律的規則只能試著折中，將出雲律法朝著溫和的方向改——

神谷川坐上神座長眠，應該也可以實現將他的高位格權柄作用在神座上。

只是如此一來，新律穩固封印的效果肯定遠遠不如舊律。

「可能換來封印十幾年……或者二十年的穩固時間。」覺接過話，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之後你就得解除桎梏，離開神座……不然，律法的力量可能會開始吞噬你的神格……而你要想再度坐上神座，或許需要更加漫長的時間來恢復。」

的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近段時間來，覺不止一次和神谷討論過新律到底該是什麼樣的。

可終究只是神工匠，能做的也就是儘可能對神座與【八尺瓊勾玉】，在譜寫新律這方面，的見解比不上擁有大國主神格的神谷川本人。

「二十年……在此期間，只要培養出能夠接班的下一任鬼神共主，這套新律就可以較為長久的運作下去了吧。」

「二十年是不是有些太短了？」

「曾經的伊邪那岐肯定不相信凡人能在短短數十年間為神明。」神谷川語氣依舊淡然，「但凡人遠比那些舊神想象的要堅韌……我為鬼神共主，距今不過就用了五年多。」

「可是……」

覺言又止。

並非人人都能是神谷川，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一樣創造奇跡，

但除此之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目前所討論的這套新律律法，已經是新高天原集團所能想出的最優解。

神谷川的想法確實很冒險，可如今新高天原所走的每一步本就是在冒險——

改變舊律，譜寫新律本就是兇險異常，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供參考，充滿了不確定。

哪怕是覺現在同神谷川所談及的一切，不過也就是基於神工匠技藝所得出的理論推測而已。不到最後一刻，沒人敢肯定結果會是什麼樣。

可如果遵從穩妥的舊律，以犧牲神谷為代價換取出雲的千年安寧……

覺是肯定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果的。

「哦，對了。不僅僅是要培養下一任的鬼神共主。」神谷又突然補充道，「連帶著與未來鬼神共主有著深厚羈絆的神巫，也得一起培養。」

「聽你的意思，好像已經有人選了？」

……

「小葵——！「

鹿野屋的呼喊聲驚檐下的風鈴。

赤著腳跑過家中長廊，木地板被踩得咚咚作響，懷裡抱的文件袋灑落一路紙頁。

而此時的起居室，鶴見葵正跪坐在榻榻米上。

子切安綱在膝間泛著寒，小袖手從葵的袖口繚繞出來，細心地為刀塗抹鍛冶媼所特製的保養油。

「師姐？」

突如其來的靜讓葵停下保養武的作。

「出大事了！」

小鹿一個跪撲到茶幾前，懷中的文件嘩啦散開。

「我剛從對策室那裡得到的消息，大事不妙了啊！先前各地的異訪事件不是有慢慢平息下來的趨勢嗎？可就在剛剛，各地同時發大規模靈異事件，到都有稀奇古怪的妖怪忽然冒出來了哇！」

小鹿所帶回的文件報告，附帶著目驚心的照片——

某棟寫字樓外牆上，直徑超過三米的人面瘡正咧著狂笑；某廢棄工地里，遊盪著以生鏽鋼筋為脖頸，擁有攪拌機巨口的轆轤首；潛伏在新幹線隧道之中，以地鐵網路為巢的鐵道土蜘蛛……

每一起靈異事件的目擊者都百上千。

現世，徹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