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沈清秋猛地坐直了。
浮啊靠靠靠!
剛說完一句「水好清啊」你就給我飄過來一浮,打臉啪啪的不要這麼重行嗎!
柳清歌用船篙勾住那浮,把他翻了個,居然又是一白骨。因為全包括腦袋都用黑布纏住,臉又朝下泡著,剛才才沒覺察。
沈清秋問道:「木師弟,你知道這世上,有哪種瘟疫,會讓人全瞬間化為白骨的嗎?」
木清芳緩緩搖頭道:「聞所未聞。」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定了好一會兒,小船已後退了一段距離,柳清歌又撐起了篙子,片刻之後道:「前面還有。」
果然,從前方陸陸續續飄來五六浮,都是纏黑布的白骨,與第一如出一轍。
沈清秋正凝神細思,忽然,柳清歌把長膏往旁邊石壁上一。又細又脆的竹篙,居然直直了堅無的石塊。船被固定,停在原地不。沈清秋也覺察有異,霍然起:「誰?」
前方黑暗深,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船頭燈火照出個人的廓。只聽一個年的聲音說道:「你們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從暗河進城想幹什麼?」
沈清秋道:「這話我倒也想問同在此地的你。」
他雖然是站在一艘小破船上面,但風貌宜人,青黑髮,腰懸長劍,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閒,看起來也頗仙風道骨。加之沈清秋現在裝B已經裝出了經驗,裝出了自己的風格,這個形象,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那年愣了一下,也想被他的人模狗樣給震住了,半晌,才喝道:「你們走吧!現在不許進城!」
柳清歌哼道:「就憑你?攔得住誰?」
那年道:「城裡有瘟疫,不想死就滾!」
木清芳溫聲道:「小兄弟,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那年看說不走,怒道:「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們快滾滾滾!不然我不客氣!」話音未落,一桿槍矛刺來,虎虎生風的倒也蠻嚇人。柳清歌冷笑一聲。
5秒之後,年落敗,子沉在水裡撲騰。
柳清歌一隻手指就把他掀飛水。沈清秋聽那年還在水裡破口大罵,問:「撈不撈?」
柳清歌:「中氣十足的撈什麼撈。進城了。」拔出竹篙,繼續劃船。
三人從暗河中出來,沒把這非法船隻拴在岸邊,它就自己順水飄回黑暗中去了。這出口在城裡最荒蕪的一片淺澤裡,不見一人,三人朝城中央走了一會兒,忽然後有人踏踏踏追上來。
那落湯一般的年衝上來,氣急敗壞道:「讓你們別進城!進來有什麼用?之前說來救瘟疫的人多了去了,什麼大和尚牛鼻子,什麼什麼花宮,還不是個個都出不去了!自己找死,唉!」
原來這年黑暗裡伏擊,倒是為他們著想了。沈清秋忍笑道:「那我們都進來了,你說該怎麼辦?」
年道:「還能怎麼辦?跟著我別跑!我帶你們找大和尚他們去。」
沈清秋見另外兩人並無異議,他們都對金蘭城不,又人指引不走彎路當然最好,便低一低頭,問:「小兄弟,你什麼名字?」
那年一膛道:「我楊一玄,是城中金字兵鋪的兒子。」
不會就是冒死去昭華寺報信求援的那個兵鋪商人吧?
柳清歌見沈清秋一直打量那年,問道:「你看什麼?」
沈清秋低聲道:「我看,這孩子能在你手底下走幾招,而且心不錯,兩者都很難得,倒是個可塑之才。」
走進主城,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可這個「多」,只是相對剛才的空無一人而言,一條街上頂多三四個人影,而且都從頭到腳埋在黑布裡,行匆匆,彷彿驚弓之鳥,網之魚。楊一玄把他們三人帶到他家中。這兵鋪規模不小,在最寬闊的主幹道上連佔了四個店面,打通了連接起來作一家用,而且還有院、廳、地窖。
無塵大師就在地窖中。他躺在床上,被子蓋住下,一見蒼穹山派的援軍就「阿彌陀佛」起來了。
沈清秋道:「大師,勢危急,別的就不多說了。這金蘭城中盛行的究竟是什麼瘟疫?大師又為何城不出,音訊全無?還有為何人人都要裹著黑布?」
無塵苦笑道:「沈仙師所問,其實都是一個問題。」
說著,他掀開了下的被子。沈清秋一僵。
被子下面,只有一對大,膝蓋以下,空空如也。本該有小的地方,全都消失了。
柳清歌冷聲道:「誰幹的?」
無塵搖頭:「不是誰幹的。」
沈清秋就納悶了:「不是誰幹的,難道還是它自己沒的?」
誰知無塵點頭道:「正是這雙自己沒有的。」
他膝蓋上方的部還纏著黑布,無塵手,費力地想要解開,木清芳連忙相助。無塵道:「這東西可能會讓諸位道友略不適。」
黑布一層一層解開,看清裡面包裹的東西之後,沈清秋呼吸頓了一頓。
大師您管這「略不適」?!?!
原本是他大的地方,已盡皆潰爛,皮壞死,腐橫生。黑布鬆開後,惡臭陣陣。
沈清秋:「……這就是金蘭城的瘟疫?」
無塵道:「不錯。此病初發,先是小面積出現紅斑,短則三五天,長則半月,紅斑會擴大並腐爛。再過一月,潰爛至見骨。必須以黑布纏,見風,方可延遲發作。」
難怪,城裡人人都把自己裹黑木乃伊。
沈清秋道:「發作期有一月之久,可為什麼那時候前去昭華寺報信的楊先生,卻是瞬間化為白骨?」
無塵臉顯悲痛之道:「慚愧,老衲也是後來方知,染此病者,如果在金蘭城,則可以存活一月左右。但如果染病之後,距離金蘭城太遠,就會加速發作。我兩位師弟,就是貿然出城返寺,當場發作。」
怪不得不能進,也不能出!
柳清歌道:「發病源是什麼?怎麼染上的?」
無塵只歎道:「老衲慚愧。此番城,躊躇多日,對這瘟疫底也還一籌莫展,既不知病源何在,也不知如何傳染。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會不會傳染。」
木清芳愣道:「此話怎解?」
沈清秋卻若有所悟道:「你們看那兵鋪家的兒子,他近照顧無塵大師這麼久,卻週不纏一條黑布,可見皮完好,康健得很。如果說這的確是瘟疫,無塵大師卻沒傳染給他,的確蹊蹺。」
無塵道:「正是此意。出師未捷,反倒累了諸位,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沈清秋道:「大師本意是救人於水火,千萬別這麼說。」他見木清芳凝神研究無塵上的潰爛部位,如同一腐臭也聞不到,問道:「木師弟有什麼發現?能配出治療的方子嗎?」
木清芳搖搖頭:「這似乎……不像瘟疫。」他看了看幾人:「在下需要察看更多的病人,才敢下定論。」
沈清秋出了地窖,見那兵鋪家的兒子又怒氣沖沖扛著一柄長刀往回走,笑著問道:「東家,怎麼啦?」
楊一玄氣鼓鼓地道:「又有人進城來了。都是上趕著送死!」
估計是別派又有送援手的來了。沈清秋見他臉鼓得像個包子,有心逗弄:「小兄弟,我看你功夫不錯,有人教嗎?」
楊一玄不理他。沈清秋又道:「我告訴你,你去找今天把你打下水的那個哥哥。他厲害得很,你跟他多打幾回,比你跟誰學都有用。」
一聽這話,楊一玄眼裡倒是有了躍躍試的彩,拋下沈清秋就跑。沈清秋給柳清歌找了個纏人的麻煩,心中大樂,走幾步轉過街角,看到前方景,止住腳步。
城中死氣沉沉,家家戶戶大門閉,也有不原先就無家可歸的人找不到去,聚集在街頭。以往大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敢拋頭面,可如今空的,他們也肆無忌憚了,支了口大鐵鍋,底下堆柴,騰騰燒水,有幾人揪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在那兒拔。個個都裹在不風的黑布裡,見到畫風和他們格格不的沈清秋,一點不驚訝,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死人。畢竟這些天,再多威風凜凜進城來說要解救他們的修士都見過了。死得比他們還快!
掌勺的敲敲鐵鍋:「湯好了!來盛了來盛了!」頓時,不躺在旁邊捉虱子的流浪漢一咕嚕爬起,端著碗湊上去。畫面跟民救災似的。
這場瘟疫打了整座城市的生活節奏,這樣自發組織的大鍋飯其實真能救命。
一定要快些探清疫病源,讓金蘭城早點恢復昔日景象。沈清秋暗暗下此決心,轉要走,迎面過來一個人,拄著枴杖,形佝僂,手抖得碗都快掉了,似乎是個老太太。
他見狀要給讓路,結果不知年老弱還是得發昏,腳底一歪,撞到沈清秋上。
沈清秋扶了一把,那老太太聲音含混道:「對不住……對不住……人老糊塗啦……」說著又急急越過他往前走,估計是怕菜湯搶沒了。
沈清秋走出兩步,突然頓住,覺哪裡不對勁。
不對。
這老太太看上去跟風中殘燭似的一吹就倒的模樣,剛才撞上來的覺為什麼這麼沉重?!
他猛一回頭,那爭著盛熱菜湯的人群裡,本沒看到剛才那「老太太」的人影。
左側有一條花巷口,沈清秋追了上去,剛好看到一個彎背如勾的影子在巷尾一閃而過。
霧草這速度比百米衝刺欄也不差了吧?!還「老太太」!剛才真瞎了眼了!
沈清秋拔就追。雖說現在想想這老太太形象的確可疑,可沒早點發現異常這能怪他嗎,現在整座金蘭城裡,所有人都是這種渾黑布著走路的可疑形象!
追趕途中,他忽然覺得手背有點,舉起來一看。
……這條手還真是多災多難。當初被天錘長老刺滿了窟窿眼的是它,現在最先開始長出紅斑的也是它!
說起來當初手賤開《狂傲仙魔途》這本奇書的也是它。啊啊啊好想剁了這隻手啊啊!!!
這麼一分神,沈清秋腳下慢了一步,又忽然覺察頭頂有人挾劍氣襲來,折扇一展,隨時準備飛個風刀出去,喝道:「誰?!」
那人倏地從一旁屋簷上落地。兩人打了個照面,沈清秋口而出:「公儀蕭?」
那青年立刻撤劍,又驚又喜:「沈前輩?」
沈清秋道:「是我。你怎麼也來了?」忽然想起剛才楊一玄說又有人從暗河進城來了,想必就是公儀蕭這一撥人,問道:「幻花宮派你帶人城查探?」
公儀蕭道:「晚輩的確是命城調查,但……帶領不是我。」
沈清秋奇了。公儀蕭可是幻花宮老宮主最寵的小弟子,在冰河出現之前,基本默認他就是下一代領導,老宮主獨生也傾心於他,但凡弟子輩有個什麼事,那必須是他帶隊,除了冰河能用男主環吊打他,誰還能搶他位置?
不過眼下來不及細想,各種念頭一瞬轉過,沈清秋道:「一起追!」
公儀蕭響亮地應了一聲,兩人齊齊躍出。
那佝僂影閃進了一五層樓臺。這建築站在外面都能覺香撲鼻,臺上花枝招展,看來以往是勾欄一類的地方。只是如今早沒了歡聲笑語,鶯歌燕舞,只有大門敞開,一樓大廳一片森然。
兩人屏氣凝神,邁進門檻。
大廳裡桌椅翻到,一片狼藉。沈清秋看了公儀蕭一眼,低聲道:「分頭查。你看左邊的雅間,我負責右邊。」
他用折扇推開最近那間的門。床上影影綽綽能看見躺了個人,他先是一提心,然後很快放下來。
那只是一白骨,穿花繁複的衫子,滿頭珠翠,躺的姿勢很安詳。大概是樓的子,心知死期已到,梳妝打扮,穿上了最好的衫,安睡赴死。連死亡也要用最的姿態,大概是子的天。沈清秋唏噓一秒,退出房間,依然把門關好。
一連好幾間裡,都有正裝的子骨。看來這間勾欄幾乎是全軍覆沒。沈清秋正要推開第六間,從二樓傳來響和人聲。
兩人飛上樓。沈清秋搶在前面,人還在樓梯上。忽然,有個青年溫潤的聲音傳來:「無礙。諸位不必為我擔心。」
一聽到這個聲音,沈清秋如遭雷擊,手中折扇被他得發出卡嚓一聲。
剎那間,連呼吸都彷彿停止了。
他僵地卡在了樓梯上,可已經能看到二樓長廊盡頭的雅閣了。一群幻花宮服的弟子們正簇擁著中心的一人。
那是個穿玄的俊青年。髮帶隨青飄,背負一把古樸長劍。面如冠玉,兩點沉潭寒星般的眸子,正不經意過這邊來。
雖然長開了不,氣質也與以往大不相同,可這張隨便哪個角度都能選作言小說封面男的臉,沈清秋打死也不會認錯!
同時,一個已經封塵依舊的悉聲音,伴著谷歌翻譯般刻板的語調,一大串提示消息在他腦子裡一條接一條連珠炮般地炸開:
【您好。系統已功激活。】
【通用激活碼:冰河。】
【自我檢測:總能源運行正常,狀態良好。】
【休眠模式停用。標準模式啟。】
【更新包下載安裝完畢】
等一下我勒個你還真的更新了?!
【謝您的再次使用。】
能退貨嗎?
☆、重逢
沈清秋猛地坐直了。
浮啊靠靠靠!
剛說完一句「水好清啊」你就給我飄過來一浮,打臉啪啪的不要這麼重行嗎!
柳清歌用船篙勾住那浮,把他翻了個,居然又是一白骨。因為全包括腦袋都用黑布纏住,臉又朝下泡著,剛才才沒覺察。
沈清秋問道:「木師弟,你知道這世上,有哪種瘟疫,會讓人全瞬間化為白骨的嗎?」
木清芳緩緩搖頭道:「聞所未聞。」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定了好一會兒,小船已後退了一段距離,柳清歌又撐起了篙子,片刻之後道:「前面還有。」
果然,從前方陸陸續續飄來五六浮,都是纏黑布的白骨,與第一如出一轍。
沈清秋正凝神細思,忽然,柳清歌把長膏往旁邊石壁上一。又細又脆的竹篙,居然直直了堅無的石塊。船被固定,停在原地不。沈清秋也覺察有異,霍然起:「誰?」
前方黑暗深,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船頭燈火照出個人的廓。只聽一個年的聲音說道:「你們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從暗河進城想幹什麼?」
沈清秋道:「這話我倒也想問同在此地的你。」
他雖然是站在一艘小破船上面,但風貌宜人,青黑髮,腰懸長劍,舉手投足間氣定神閒,看起來也頗仙風道骨。加之沈清秋現在裝B已經裝出了經驗,裝出了自己的風格,這個形象,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那年愣了一下,也想被他的人模狗樣給震住了,半晌,才喝道:「你們走吧!現在不許進城!」
柳清歌哼道:「就憑你?攔得住誰?」
那年道:「城裡有瘟疫,不想死就滾!」
木清芳溫聲道:「小兄弟,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那年看說不走,怒道:「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們快滾滾滾!不然我不客氣!」話音未落,一桿槍矛刺來,虎虎生風的倒也蠻嚇人。柳清歌冷笑一聲。
5秒之後,年落敗,子沉在水裡撲騰。
柳清歌一隻手指就把他掀飛水。沈清秋聽那年還在水裡破口大罵,問:「撈不撈?」
柳清歌:「中氣十足的撈什麼撈。進城了。」拔出竹篙,繼續劃船。
三人從暗河中出來,沒把這非法船隻拴在岸邊,它就自己順水飄回黑暗中去了。這出口在城裡最荒蕪的一片淺澤裡,不見一人,三人朝城中央走了一會兒,忽然後有人踏踏踏追上來。
那落湯一般的年衝上來,氣急敗壞道:「讓你們別進城!進來有什麼用?之前說來救瘟疫的人多了去了,什麼大和尚牛鼻子,什麼什麼花宮,還不是個個都出不去了!自己找死,唉!」
原來這年黑暗裡伏擊,倒是為他們著想了。沈清秋忍笑道:「那我們都進來了,你說該怎麼辦?」
年道:「還能怎麼辦?跟著我別跑!我帶你們找大和尚他們去。」
沈清秋見另外兩人並無異議,他們都對金蘭城不,又人指引不走彎路當然最好,便低一低頭,問:「小兄弟,你什麼名字?」
那年一膛道:「我楊一玄,是城中金字兵鋪的兒子。」
不會就是冒死去昭華寺報信求援的那個兵鋪商人吧?
柳清歌見沈清秋一直打量那年,問道:「你看什麼?」
沈清秋低聲道:「我看,這孩子能在你手底下走幾招,而且心不錯,兩者都很難得,倒是個可塑之才。」
走進主城,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可這個「多」,只是相對剛才的空無一人而言,一條街上頂多三四個人影,而且都從頭到腳埋在黑布裡,行匆匆,彷彿驚弓之鳥,網之魚。楊一玄把他們三人帶到他家中。這兵鋪規模不小,在最寬闊的主幹道上連佔了四個店面,打通了連接起來作一家用,而且還有院、廳、地窖。
無塵大師就在地窖中。他躺在床上,被子蓋住下,一見蒼穹山派的援軍就「阿彌陀佛」起來了。
沈清秋道:「大師,勢危急,別的就不多說了。這金蘭城中盛行的究竟是什麼瘟疫?大師又為何城不出,音訊全無?還有為何人人都要裹著黑布?」
無塵苦笑道:「沈仙師所問,其實都是一個問題。」
說著,他掀開了下的被子。沈清秋一僵。
被子下面,只有一對大,膝蓋以下,空空如也。本該有小的地方,全都消失了。
柳清歌冷聲道:「誰幹的?」
無塵搖頭:「不是誰幹的。」
沈清秋就納悶了:「不是誰幹的,難道還是它自己沒的?」
誰知無塵點頭道:「正是這雙自己沒有的。」
他膝蓋上方的部還纏著黑布,無塵手,費力地想要解開,木清芳連忙相助。無塵道:「這東西可能會讓諸位道友略不適。」
黑布一層一層解開,看清裡面包裹的東西之後,沈清秋呼吸頓了一頓。
大師您管這「略不適」?!?!
原本是他大的地方,已盡皆潰爛,皮壞死,腐橫生。黑布鬆開後,惡臭陣陣。
沈清秋:「……這就是金蘭城的瘟疫?」
無塵道:「不錯。此病初發,先是小面積出現紅斑,短則三五天,長則半月,紅斑會擴大並腐爛。再過一月,潰爛至見骨。必須以黑布纏,見風,方可延遲發作。」
難怪,城裡人人都把自己裹黑木乃伊。
沈清秋道:「發作期有一月之久,可為什麼那時候前去昭華寺報信的楊先生,卻是瞬間化為白骨?」
無塵臉顯悲痛之道:「慚愧,老衲也是後來方知,染此病者,如果在金蘭城,則可以存活一月左右。但如果染病之後,距離金蘭城太遠,就會加速發作。我兩位師弟,就是貿然出城返寺,當場發作。」
怪不得不能進,也不能出!
柳清歌道:「發病源是什麼?怎麼染上的?」
無塵只歎道:「老衲慚愧。此番城,躊躇多日,對這瘟疫底也還一籌莫展,既不知病源何在,也不知如何傳染。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會不會傳染。」
木清芳愣道:「此話怎解?」
沈清秋卻若有所悟道:「你們看那兵鋪家的兒子,他近照顧無塵大師這麼久,卻週不纏一條黑布,可見皮完好,康健得很。如果說這的確是瘟疫,無塵大師卻沒傳染給他,的確蹊蹺。」
無塵道:「正是此意。出師未捷,反倒累了諸位,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沈清秋道:「大師本意是救人於水火,千萬別這麼說。」他見木清芳凝神研究無塵上的潰爛部位,如同一腐臭也聞不到,問道:「木師弟有什麼發現?能配出治療的方子嗎?」
木清芳搖搖頭:「這似乎……不像瘟疫。」他看了看幾人:「在下需要察看更多的病人,才敢下定論。」
沈清秋出了地窖,見那兵鋪家的兒子又怒氣沖沖扛著一柄長刀往回走,笑著問道:「東家,怎麼啦?」
楊一玄氣鼓鼓地道:「又有人進城來了。都是上趕著送死!」
估計是別派又有送援手的來了。沈清秋見他臉鼓得像個包子,有心逗弄:「小兄弟,我看你功夫不錯,有人教嗎?」
楊一玄不理他。沈清秋又道:「我告訴你,你去找今天把你打下水的那個哥哥。他厲害得很,你跟他多打幾回,比你跟誰學都有用。」
一聽這話,楊一玄眼裡倒是有了躍躍試的彩,拋下沈清秋就跑。沈清秋給柳清歌找了個纏人的麻煩,心中大樂,走幾步轉過街角,看到前方景,止住腳步。
城中死氣沉沉,家家戶戶大門閉,也有不原先就無家可歸的人找不到去,聚集在街頭。以往大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敢拋頭面,可如今空的,他們也肆無忌憚了,支了口大鐵鍋,底下堆柴,騰騰燒水,有幾人揪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在那兒拔。個個都裹在不風的黑布裡,見到畫風和他們格格不的沈清秋,一點不驚訝,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死人。畢竟這些天,再多威風凜凜進城來說要解救他們的修士都見過了。死得比他們還快!
掌勺的敲敲鐵鍋:「湯好了!來盛了來盛了!」頓時,不躺在旁邊捉虱子的流浪漢一咕嚕爬起,端著碗湊上去。畫面跟民救災似的。
這場瘟疫打了整座城市的生活節奏,這樣自發組織的大鍋飯其實真能救命。
一定要快些探清疫病源,讓金蘭城早點恢復昔日景象。沈清秋暗暗下此決心,轉要走,迎面過來一個人,拄著枴杖,形佝僂,手抖得碗都快掉了,似乎是個老太太。
他見狀要給讓路,結果不知年老弱還是得發昏,腳底一歪,撞到沈清秋上。
沈清秋扶了一把,那老太太聲音含混道:「對不住……對不住……人老糊塗啦……」說著又急急越過他往前走,估計是怕菜湯搶沒了。
沈清秋走出兩步,突然頓住,覺哪裡不對勁。
不對。
這老太太看上去跟風中殘燭似的一吹就倒的模樣,剛才撞上來的覺為什麼這麼沉重?!
他猛一回頭,那爭著盛熱菜湯的人群裡,本沒看到剛才那「老太太」的人影。
左側有一條花巷口,沈清秋追了上去,剛好看到一個彎背如勾的影子在巷尾一閃而過。
霧草這速度比百米衝刺欄也不差了吧?!還「老太太」!剛才真瞎了眼了!
沈清秋拔就追。雖說現在想想這老太太形象的確可疑,可沒早點發現異常這能怪他嗎,現在整座金蘭城裡,所有人都是這種渾黑布著走路的可疑形象!
追趕途中,他忽然覺得手背有點,舉起來一看。
……這條手還真是多災多難。當初被天錘長老刺滿了窟窿眼的是它,現在最先開始長出紅斑的也是它!
說起來當初手賤開《狂傲仙魔途》這本奇書的也是它。啊啊啊好想剁了這隻手啊啊!!!
這麼一分神,沈清秋腳下慢了一步,又忽然覺察頭頂有人挾劍氣襲來,折扇一展,隨時準備飛個風刀出去,喝道:「誰?!」
那人倏地從一旁屋簷上落地。兩人打了個照面,沈清秋口而出:「公儀蕭?」
那青年立刻撤劍,又驚又喜:「沈前輩?」
沈清秋道:「是我。你怎麼也來了?」忽然想起剛才楊一玄說又有人從暗河進城來了,想必就是公儀蕭這一撥人,問道:「幻花宮派你帶人城查探?」
公儀蕭道:「晚輩的確是命城調查,但……帶領不是我。」
沈清秋奇了。公儀蕭可是幻花宮老宮主最寵的小弟子,在冰河出現之前,基本默認他就是下一代領導,老宮主獨生也傾心於他,但凡弟子輩有個什麼事,那必須是他帶隊,除了冰河能用男主環吊打他,誰還能搶他位置?
不過眼下來不及細想,各種念頭一瞬轉過,沈清秋道:「一起追!」
公儀蕭響亮地應了一聲,兩人齊齊躍出。
那佝僂影閃進了一五層樓臺。這建築站在外面都能覺香撲鼻,臺上花枝招展,看來以往是勾欄一類的地方。只是如今早沒了歡聲笑語,鶯歌燕舞,只有大門敞開,一樓大廳一片森然。
兩人屏氣凝神,邁進門檻。
大廳裡桌椅翻到,一片狼藉。沈清秋看了公儀蕭一眼,低聲道:「分頭查。你看左邊的雅間,我負責右邊。」
他用折扇推開最近那間的門。床上影影綽綽能看見躺了個人,他先是一提心,然後很快放下來。
那只是一白骨,穿花繁複的衫子,滿頭珠翠,躺的姿勢很安詳。大概是樓的子,心知死期已到,梳妝打扮,穿上了最好的衫,安睡赴死。連死亡也要用最的姿態,大概是子的天。沈清秋唏噓一秒,退出房間,依然把門關好。
一連好幾間裡,都有正裝的子骨。看來這間勾欄幾乎是全軍覆沒。沈清秋正要推開第六間,從二樓傳來響和人聲。
兩人飛上樓。沈清秋搶在前面,人還在樓梯上。忽然,有個青年溫潤的聲音傳來:「無礙。諸位不必為我擔心。」
一聽到這個聲音,沈清秋如遭雷擊,手中折扇被他得發出卡嚓一聲。
剎那間,連呼吸都彷彿停止了。
他僵地卡在了樓梯上,可已經能看到二樓長廊盡頭的雅閣了。一群幻花宮服的弟子們正簇擁著中心的一人。
那是個穿玄的俊青年。髮帶隨青飄,背負一把古樸長劍。面如冠玉,兩點沉潭寒星般的眸子,正不經意過這邊來。
雖然長開了不,氣質也與以往大不相同,可這張隨便哪個角度都能選作言小說封面男的臉,沈清秋打死也不會認錯!
同時,一個已經封塵依舊的悉聲音,伴著谷歌翻譯般刻板的語調,一大串提示消息在他腦子裡一條接一條連珠炮般地炸開:
【您好。系統已功激活。】
【通用激活碼:冰河。】
【自我檢測:總能源運行正常,狀態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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