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恩出殯的次日，姜府就收到六皇子的退婚書。

接著，翌日皇帝的賜婚圣旨便下來，將姜瑤真賜婚給三皇子蕭修湛，定于明年完婚。

這本該是潑天的喜事，可姜府上下卻如籠寒霜，無一人展笑。

驟然失去長子，姜夫人悲痛絕，一病不起。

姜丞相仿佛一夜老去十歲，滿面滄桑。

姜姝寧白日里強撐著平靜，可夜深人靜時，常常會因過度思念死去的兄長而輾轉難眠，夜夜垂淚。

唯有姜瑤真得償所愿，暗自竊喜。

小心掩飾著這份得意，借口出門，悄然前往城東的來福酒樓。

雅間，與姨娘相對而坐，迫不及待地分這份喜悅。

姨娘手指比劃著問：“大爺，當真去了？”

想起這事，姜瑤真還有些犯怵：“我也不知怎的，三皇子那日怒氣沖天……原以為不過是把大哥教訓一頓，誰料竟直接將人……打死了。”

姨娘比劃了兩下：“年紀輕輕，怪可惜的。”

姜瑤真不以為然，聲音里著幾分涼薄：“要怪就怪他自己命薄。妹妹如今了準三皇子妃，他卻沒福氣瞧見，怨不得誰。”

比起的錦繡前程，姜天恩的死顯得無足輕重。

想要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而四皇子蕭凌川如今也是命懸一線，一切都在往有利于的方向發展。

說起這個蕭凌川，其實有些可惜的。

曾將他視為一枚棋子，早在賞宴之前就開始費盡心思吸引他的注意。

一個被冷落的皇子，格孤僻而郁，只需幾句語、幾次示好，便足以讓他心，甘愿為所用。

更何況，在一群循規蹈矩的世家貴中，是這般耀眼的存在。

果然，他的目開始追隨。

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自從他在皇宮荷花池救下姜姝寧后，他就移別了。

他不僅沒被的魅力折服，還毫不留地揭穿的伎倆，甚至迫的姨娘為他效力。

這不得寵的四皇子，竟比想象中還要野心，難以馴服！

既然如此，那他就去死好了！

姜瑤真角勾起鷙的弧度。

蕭凌川為皇帝擋下的那支箭，淬著南月的劇毒。

沒有解藥，他必死無疑！

——

熙貴妃風風火火地來到三皇子蕭修湛所在的麟閣宮。

三皇子有些意外：“母妃，您怎麼來了？”

熙貴妃神凝重：“湛兒，母妃有重要事想對你說！”

蕭修湛心領神會，立馬屏退左右，讓宮人將殿門關。

“母妃，何事如此張？”

“太醫院那群老東西查出來了，刺中四皇子的箭上，淬的竟是南月獨有的劇毒‘奪命煞’！”

蕭修湛聞言，角勾起幾分笑意：“這不是正合咱們心意？父皇定會以為獵場刺殺是南月細作所為，斷不會疑到咱們頭上。”

“本宮起初也是這般想的！”熙貴妃眉頭蹙，“可你舅舅方才派人來報，在獵場行刺的暗衛中，竟了一人！”

“什麼？”蕭修湛笑容一僵，猛地抬頭，眼中驚疑不定。

他定了定神問，“會不會是那暗衛在撤離時失足，跌落山崖喪命了？獵場地勢險峻，死個人也不足為奇。”

熙貴妃搖了搖頭，目中出深深的憂慮：“若真是如此，倒也罷了。可若那暗衛落旁人手中，了別人的把柄，你舅舅便是百口莫辯，怕是要萬劫不復！”

蕭修湛也意識到問題嚴重。

這沾染了南月劇毒的箭出現得實在蹊蹺，不是舅舅派出的暗衛里混進一個南月細作，便是有人早已悉他們的計劃，故意設局，借這支箭栽贓陷害。

無論是哪個可能，都足以置他們王家于死地！

“讓舅舅加派人手，尋找那個失蹤暗衛的下落，務必找到那失蹤暗衛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蕭修湛沉聲道。

熙貴妃嘆了口氣：“如今也只有如此了，但愿那暗衛當真已死，無人再掀波瀾。”

蕭修湛見這幅憂心的模樣，溫聲寬：“母妃不必掛懷，舅舅行事向來滴水不，此事定能妥善置。”

熙貴妃點點頭，斂去眼底的憂，轉而問道：“姜家那邊的事，可都理穩妥了？”

蕭修湛臉微變，角泛起一抹冷意：“父皇已為兒臣賜婚，姜家嫡子姜天恩，前幾日也已經死了。”

“湛兒，你此番行事太過魯莽。姜丞相對我們仍有大用，你何必非要取他長子的命？”

蕭修湛有些憤憤道：“若非那夜姜天恩唆使姜二姑娘往兒臣營帳送酒，兒臣怎會酒后失態？父皇當著滿朝文武，將兒臣罵得無完，說兒臣沉迷，難堪大任！兒臣從小到大，何曾過如此辱？姜天恩他難道不該死嗎？”

熙貴妃目微凝，沉道：“姜氏兄妹的確壞了我們的謀劃。不過，細想來，若那日 你真為父皇擋下那支毒箭，如今臥床不起的便是你了。如此看來，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蕭修湛冷笑一聲，眼底狠戾之一閃而逝：

“正因如此，兒臣才只取了姜天恩一人的命。若非顧念姜家尚有幾分用，兒臣大可稟明父皇，就說他們兄妹為了達到目的，在酒中下藥，兒臣，讓天下人皆知姜氏為了攀附權勢，有多不擇手段！

到那時，兒臣不僅無需娶那姜二姑娘，父皇更會重懲姜氏，斷其基！如今僅取姜天恩一命，兒臣已是格外開恩了！”

熙貴妃不置可否。

的兒子，生來便有帝王之姿，心果決，手段狠辣，絕非弱之輩。

原一心想促姜家嫡長與湛兒的婚事，怎料姜家兄妹自作主張，竟讓那姜二姑娘了三皇子妃。

如此不知好歹，些許懲戒，自是免不了的。

“罷了，姜天恩既死，姜家失了嫡子，往后定會將所有希寄托于兒上，只會愈發依附于我們。”熙貴妃語氣淡然，帶著幾分篤定，“如此，也算一舉兩得。”

蕭修湛笑了：“母妃所言極是！”

姜府。

姜姝寧聽聞姜丞相近日不思飲食，獨自閉鎖書房。

強撐神，親手熬了碗清粥，端至書房。

推門而，卻見姜丞相正伏案疾書，姜姝寧低頭一看，竟是在寫請辭表。

“父親，您為何要辭？”驚問。

姜丞相抬起頭，蒼老的面容滿是疲憊：“寧兒，為父為數十載，自恃謀略過人，在朝堂文中也算有些地位。可到頭來，竟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皇權之重，可畏可怖！我已失去恩兒，不能再失去你。如今，唯有退出場，方能護姜家周全！”

“父親！”姜姝寧聲音抖，“哥哥之死，分明是冤屈！您若辭，他的死便真了塵埃，毫無意義！況且，瑤真如今已是三皇子準妃，您以為，場是想退便能退的嗎？三皇子與熙貴妃，會容您離去？”

姜丞相一怔，喃喃道：“那為父該如何是好？”

“父親，與其逃避，不如直面他們！”姜姝寧眼底滿是恨意和決絕，“假意順從，暗中籌謀，步步為營，將他們推深淵，以告大哥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