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寧連日來都往宮中給蕭凌川送補湯，可得知他蘇醒后，便不再前往。

并非不愿面對蕭凌川，而是老家徐州傳來的消息讓心神不寧。

那日曾向姜夫人問起姜瑤真生母之事，隨后便暗中派人前往徐州道觀附近，尋覓那姨娘的墓地。

借修墓之名命人掘開棺木，果不其然，里面空無一。

這證實了的猜測：那夜在姜瑤真院中瞥見的黑影，正是姜瑤真的生母——那位出歌伎的姨娘。

當年并未因難產去世，而是詐死，卻因割舍不下親生兒，多年間時常潛回姜府探。

這是姜姝寧前世從未發現的。

令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放不下兒，這姨娘為何還要離開？

姜府食無憂，主母寬厚仁慈，一個歌伎出的甚至能肆意鞭打下人而不責罰，這樣的日子外人求之不得。

究竟何等大事，能讓一位母親拋下骨，遠走十余年？

姜姝寧毫無線索，甚至無法確定在姜府布下天羅地網，是否真能制住這個手不凡的姨娘。

反復思量后，覺得最穩妥的法子還是讓姜瑤真離開姜府。

既然這些年姨娘是為姜瑤真才頻頻潛姜府，只要將姜瑤真送走，定會尾隨而去，姜府便能悄無聲息地化解患。

姜姝寧向姜丞相提議把姜瑤真送去老家，但沒有提及姨娘一事，姜丞相思忖片刻，便應了下來。

他當天就去姜瑤真的院子里說了此事。

“我和你母親在老家為你尋了一門親事，你不日便啟程回老家，再過兩年就嫁過去罷！”

聽到這話，姜瑤真臉瞬間變得慘白。

撲通一聲跪在姜丞相面前，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父親，兒是姜家次嫡，怎能下嫁到徐州那種地方？兒不去！要嫁，也要嫁皇子！”

“住口！你還有臉提這事！”姜丞相怒不可遏，“你次嫡的份是你姐姐提議給你抬的，你不知恩就算了，竟恩將仇報，企圖毀清譽！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徐州那門親事，你就是不嫁也得嫁！”

言罷，姜丞相拂袖而去，留下姜瑤真跪在地上，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落。

咬下，心中滿是幽怨與不甘。

徐州窮鄉僻野，荒涼偏遠，怎能與繁華的京城相提并論？

姜瑤真，怎會甘心嫁到那種地方？

拭干眼淚，讓院里的心腹嬤嬤宋嬤嬤去請冬梅。

自從秋月被發賣后，冬梅便如驚弓之鳥，再也不敢與姜瑤真聯系。

如今被召見，戰戰兢兢地走進院子，低著頭，不敢直視姜瑤真的目。

“冬梅，”姜瑤真的聲音冷若冰霜，帶著一威脅，“平日里我給你的首飾不，若我告訴爹爹首飾丟了，懷疑是你的，你說你會不會被趕出姜府？”

冬梅一聽，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二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姜瑤真冷笑一聲：“怕了？那還不快告訴我，最近我那個姐姐在做什麼？”

冬梅邊哭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小姐……這幾日按照老爺的吩咐，每日都去宮里探四皇子……另外，我聽說，讓人去徐州查姨娘的墓地……其他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什麼？讓人查我娘的墓地？”姜瑤真心頭一，眼中閃過一慌，“可查出什麼？”

“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沒說。”

“退下吧！”

若被姜姝寧查出娘還活著，后果不堪設想！

猶豫片刻，再次喚來宋嬤嬤，待道：“你幫我想個法子給四皇子帶句話，就說，他要找的那人，我可以安排他們見面。但我有條件。”

姜瑤真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瘋狂：“我要他，上姜府提親，娶我！”

蕭凌川是皇子中最不寵的一個，若非勢所迫，絕不會考慮嫁給他。

然而，姜丞相鐵了心要將送往徐州那偏遠之地，別無選擇，只能孤注一擲，盡可能地留在繁華的京城。

與皇子結親，無疑是當下最直接有效的策略。

蕭凌川很快便收到姜瑤真遣人送來的紙條。

七皇子恰好在側，他瞥見紙條上的容，不嘖嘖稱奇：“這姜二姑娘的膽識著實不小，竟敢如此直白地要求四哥你娶！話說回來，那生母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四哥你如此執著于見一面？”

蕭凌川的眼神晦暗不明，聲音低沉：“的生母，正是那潛伏已久的南月細作！”七皇子聞言，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追問道：“四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日賞宴上，姜二姑娘跳的那支舞不是尋常舞。”蕭凌川神凝重，“是南月族舞，只有南月人才會跳。姜丞相世代忠于大鄴，唯獨那歌伎出的姨娘——姜二姑娘的生母，世如迷霧。所以我斷定，便是南月細作，那舞，也是傳給兒的。”

“可這也太冒險了！”七皇子難以置信道，“南月細作怎敢讓兒公然跳這舞，不怕暴嗎？”

蕭凌川冷笑一聲，眼中閃過寒：“或許，正是要引人識破。”

七皇子一怔，盯著他道：“四哥，你的意思是，那南月細作是故意引你發現的？”

畢竟，蕭凌川的生母也是南月人，只有他見過南月族舞。

七皇子猛然想起一事，急切道：“上次月神節抓的‘細作’，不過是你用重金收買的死士，剛獄便服毒自盡，刑部毫無收獲。父皇雖因此對你稍有改觀，但四哥，你如今份敏 ，絕不能與真正的南月細作沾上半點關系。若借機算計，讓父皇誤以為你通敵，后果不堪設想！”

“想算計我？先掂量有沒有這個能耐！”蕭凌川眼底戾氣橫生，語氣森然。

七皇子小心翼翼地繼續問：“那四哥，你打算答應姜瑤真的條件嗎？四皇子妃的份，豈能輕易許給一個南月細作的后代？”

蕭凌川的眼神驟然冷冽，斷然道：“自然不會！”

與此同時，姜府綺麗院，姜瑤真焦急地等待著回音。

當得知蕭凌川斷然拒絕了的提議時，震驚與不解織在心頭。

“怎麼會這樣？”

深知四皇子蕭凌川素來冷峻疏離，卻未料他分明有求于，卻拒絕得如此不留面。

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偶爾瞥見的蕭凌川向姜姝寧的目，那目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洶涌緒。

難道，連他也對姜姝寧心生慕？

頓時惱怒起來，這些皇子們，究竟是中了什麼邪，竟一個個都對姜姝寧如此傾心？

就在這時，新來的婢春花推門而，遲疑片刻才小聲道：“二小姐，三皇子又派人來府上提親了，送了好些貴重的聘禮……不過，全被大小姐命人退了回去。”

姜瑤真聞言，臉驟變，心底妒火熊熊燃起。

攥著手中的繡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姜姝寧！憑什麼總能輕而易舉地奪走所有人的目？

憑什麼連三皇子的青睞都獨獨落在上？

絕不能再讓姜姝寧這般張揚下去了——那個婚約，本該是的！

深夜，姜府后院的燈火早已熄滅，姜瑤真獨自坐在妝臺前，燭搖曳，映得面容鷙。

忽地轉頭，對著墻角那團模糊的黑影，語氣冷得像淬了毒的刀鋒：“娘親，幫把姜姝寧殺了。只要死了，我便是姜府唯一的嫡。爹爹不僅不會將我遠嫁徐州，還會竭盡全力為我謀一門皇親的婚事。”

那黑影似鬼魅般無聲無息，聞言卻微微一頓，隨即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