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在薛瑛面前的形象都是沉穩安靜的，話也不多，此刻卻顯出有些慌的模樣。

薛瑛湊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

齊韞低著頭，“沒有。”

“那你是不喜歡和我生小孩？”

“……沒有。”

“我知道了。”薛瑛點點頭，“你是因為帶你弟弟妹妹帶久了累了，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孩子，我小時候就很惹人煩，幾個嬤嬤都帶不住，所以我比誰都知道小孩就是麻煩！”

說什麼他都只是點頭，“嗯。”

頓了頓，又說，“你不惹人煩。”

薛瑛嘿嘿一笑，“我知道呀，我很招人喜歡的現在。”

“嗯。”

不遠風的采薇走過來，小聲提醒，“郎君，該回去了。”

“噢。”薛瑛看向齊韞，著嗓音，“我得回去了，我出來太久，家中會懷疑。”

還有些舍不得走，都沒有同他說幾句話。

“好。”

忸怩地眨了眨眼睛，“我下次還來看你，不過要過一段時間，我不能來得太勤。”

“嗯。”

“我已經同我夫君說好，兩個月后和離，他答應了的。到時候，你要記得來我家提親。”

齊韞點點頭，“我知道。”

的夫君竟然會愿意與和離，只剩兩個月，他需要好好準備一下。

薛瑛將該叮囑的叮囑完了，抱著齊韞給的水袋，隨采薇走向巷子邊停著的馬車。

一路上，都不釋手，左看右看。

薛瑛出高貴，從小見慣了金銀珠寶，用銀子同灑水一樣，這樣的水袋對來說并沒有什麼特別的，可就是新奇，因為這是齊韞親手做的，和那些金銀珠寶不一樣。

馬車緩緩駛到侯府，薛瑛從后門進去，回到房間后趕換回了自己的服。

“阿娘沒問起我吧。”

一邊讓采薇將自己臉上七八糟的東西卸了，一邊問道。

院里的丫鬟說：“問了的，奴婢說姑娘在午睡。”

“今日徐夫人同表爺也來了。”

丫鬟為換上子的，將束發拆開，盤起頭發。

“徐星涯？”

薛瑛好一陣子沒看見他了。

上一次見到徐星涯，還是剛婚的時候，薛瑛被他嘲笑與夫君關系不和，一怒，撒了些與程明簌恩不已的謊言，還罵徐星涯沒用，是個靠父輩蔭庇的臭紈绔。

之后徐星涯就再沒出現過，以前他恨不得三天兩頭往薛府跑，就為了見，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開。

連著幾個月都沒出現，就連萬壽節時他都不在，薛瑛還有些不習慣，估著徐星涯是病了。

上一次聽到徐星涯的消息，還是侯府的下人報信，說表爺考中了，薛瑛很意外，私下里問母親，徐星涯是不是作弊了，被侯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哪有你這樣編排自己表哥的，相野一直就很好，他先前只是沒用功而已，科舉舞弊不是小事，你下次不能說。”

去前廳前，丫鬟同薛瑛說了近來發生的事。

前段時間，徐家三房的五郎摔斷了，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了，三爺到打擊一病不起，徐家的掌家權便回到大房手里，徐夫人一直被三房夫人一頭，如今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忍不住來侯府顯擺。

薛家知道嫁人后過得不如意，再加上去年徐星涯的父親又生了病，不如從前有權勢，徐夫人與妯娌不合，格高傲，在徐家格格不，了委屈便回娘家，找弟妹，也就是薛瑛的母親哭訴。

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侯夫人也很為高興。

薛瑛走到前廳時，遠遠便聽到爽朗的笑聲，過門檻，看到徐夫人坐在里面正在說笑，打扮得很是典雅莊重，比從前那病殃殃幽怨的模樣看著舒服多了，聽見下人通傳，徐夫人忙招手，“瑛娘來了，過來給姑母瞧瞧。”

薛瑛走進去，先前在房門外看不清，等走近了，才發現徐星涯也在，他站在姑母后，大半子都在影中，目漫不經心地落在上。

他瘦了一些，邊沒什麼笑意，下頜廓鋒利，劍眉星目，人瘦了后，反而多了幾分沉的人模狗樣。

薛瑛走上前行禮，“姑母。”

而后看向徐星涯，“表哥。”

徐星涯笑了笑，“表妹。”

他的眼睛像以前一樣不加掩飾地凝視薛瑛，在那張臉上停留許久。

徐夫人拉住薛瑛的手，眉目慈祥，打量了幾眼，笑瞇瞇道：“瑛娘好像比從前胖了些，莫不是有了？”

薛瑛形高挑，只有臉頰纖瘦，大概因為年紀漸長，所以態也盈一些，帶收攏，更襯得柳腰纖細，姿曼妙。

薛瑛搖搖頭，“沒有的。”

怎麼可能有，都沒和程明簌在一張床上睡過，要是讓長輩們知道這幾個月程明簌都是打地鋪，怕是要急死。

“趁年輕，要抓。”

徐夫人拍拍的手。

有了掌家權的姑母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以前有氣勢許多，哪怕弟妹是公主，也有了底氣著腰桿說話，不再哭哭啼啼。

薛瑛坐在一旁吃點心，無意加兩位長輩的對話，說來說去無非是后院的事，末了，徐夫人嘆氣，將話題繞到徐星涯的婚事上。

憂愁得很，旁人像徐星涯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會跑了。

這一點侯夫人與有一樣的憂愁，因為薛徵甚至比徐星涯還要年長幾歲，而薛徵到現在還沒有親的打算，每每提起這件事，薛徵只會拿從軍之人，以家國為先這個理由來搪塞。

兩個人對著嘆氣，責罵兒子的不是，薛瑛快笑瘋了。

忽地一旁遞過來一杯水，憋笑有點難，順手接下。

喝了一口才想起來看一眼是誰給遞的水，一抬頭對上徐星涯的目。

他被母親數落那麼久，臉上也沒個惱之，反而還在笑，“喝口水吧，小心噎著。”

薛瑛笑意收斂，小聲道：“謝謝表哥。”

徐星涯盯著，“不客氣，表妹。”

徐夫人開始掌家后比從前忙不，徐家一切務都要來管，所以不能像從前一樣一大早就來薛府訴苦，有時候還要住好幾日才回家。

這次沒坐多久便站起，走之前還不忘拉著薛瑛的手，低聲道：“瑛娘，你與二郎從小一起長大，姑母知道你們好，他也一向聽你的話，你勸勸他，讓他早日家，他最聽你的話了。”

薛瑛有些為難，想說也不是皇帝啊，哪有說什麼徐星涯就聽什麼的，他連親娘的話都不聽，怎麼可能會聽的話。

但是看著姑母滿臉期許的模樣，薛瑛又只能點了點頭，“我會勸勸表哥的。”

徐夫人找借口先出去了，前廳只剩薛瑛和徐星涯，以及丫鬟。

薛瑛抿抿，斟酌一會兒，喚道：“表哥。”

徐星涯看向。

“那個……這麼久了還沒有恭喜你金榜題名。”

沒甚誠意，徐星涯不覺得他這個沒良心的小表妹會誠心實意地祝賀他。

自小他便知道，薛瑛心氣高，虛榮心重，從來沒什麼真心，利用人的時候什麼好話都能說得出來，覺得對方沒用后也是毫不猶豫一腳踢開，甚至連敷衍的話都懶得說。

徐星涯覺得表妹這樣沒心沒肺地也好的，他喜歡就夠了，反正都是要嫁給他的。

哪怕薛瑛長大后，見識的人變多，不再親近他這個表哥，徐星涯也覺得沒關系，他就是可以包容薛瑛的一切，心甘愿做的下之臣，做一條沒有尊嚴，任使喚的狗。

可是偏偏，薛瑛婚后，這樣濫濫心的人，竟然會真的喜歡上的新婚夫君。

這幾個月，無數個人與徐星涯說過，薛瑛如何與程明簌恩，走到哪兒都要牽著手，就連母親從宮宴上回來都說，薛瑛依賴的夫君，小夫妻里調油，當時在書肆，那些恩不已，琴瑟和鳴之詞，居然不是薛瑛隨口說的話。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可以對誰都不上心，把任何人都當做隨時可以丟棄的墊腳石，就像當初翻臉無地拋棄齊含章一樣，唯獨不能真的對某個人心。

徐星涯從來都不是個正人君子，他時便會兇狠地趕跑那些覬覦薛瑛的人，在書塾讀書時，薛瑛若對某個書生青睞有加，對方便會到徐星涯的威脅，先生布置課業，薛瑛無人能找，只能地求到他面前來，讓他幫寫功課。

趕走那些同樣垂涎滴的犬，再繼續在面前做人畜無害的表哥，恨不得在的生辰宴上挖了那些書生的眼珠子，更恨不得在花枝招展地勾搭男人時，將鎖起來。

爛人可以有真心，但這真心不能是對別人的。

薛瑛垂著頭，當然沒發現徐星涯看的眼神，直白，毫不收斂，不忘徐夫人的叮囑，說道：“表哥，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該收收心，娶個妻子，家立業，不要總讓姑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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