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瑛咬著，被他的話堵得說不出來。

侯府夫婦確實將縱得無法無天，可是沒有教過任何生存之道，遇到壞人該怎麼辦，后宅的紛爭如何理，程明簌一直覺得，這不過是一種虛假的護。

就像對待寵那樣，只要吃好喝好，能為他們帶來開心，別的什麼都不重要，從未想過，沒了他們，一個人還有什麼生存的辦法。

第一次有人對薛瑛說這樣的話，面對他一連串的發問，呆呆地看著他，一向跋扈的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程明簌掀開邊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喧鬧的人群，遠遠地，瞧見徐星涯垂頭喪氣，站在路邊，遙著馬車的方向。

程明簌譏笑一聲，放下簾子，“徐星涯喜歡你？”

薛瑛頭頂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都沒有人哄，如果徐星涯在，肯定已經彎著腰幫腦袋，心疼得快跟一起掉眼淚了。

而的正牌夫君程明簌無于衷，坐在那兒連屁都不帶挪的。

薛瑛了自己的頭，哽咽地道：“嗯……他一直就想娶我。早知道……婚前他讓我和他私奔，我就答應了。”

至徐星涯是真心喜歡，婚后也會疼，不會像程明簌這樣對冷嘲熱諷，只知道和作對。

豈料說完，程明簌嗤笑一聲，好像更加不屑了，“私奔？如果他真的為你考慮，就會憑自己的本事求娶你，而不是拉著你私奔，你覺得私奔的名聲，與落水被男人救，哪個會好一點？好像都一樣爛吧？今日他心疼你陪他苦，明日就嫌棄你離經叛道，不安分。既然知道你已經親，還非要跟著你，你猜外人這麼想？你要是真私奔了，無名無分，沒有侯府這個倚仗，你的后半生只能依附于他虛無縹緲的‘’上，你覺得他會永遠你嗎？”

薛瑛急著辯解，“怎麼不會，他那麼喜歡我，從小到大只聽我的話！我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程明簌冷冷道：“忽悠你的時候，自然什麼好話都可以說得出口。”

薛瑛這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個人怎麼這樣，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是那麼的惡毒。

將自己到馬車的角落，低垂著頭，沒有哭，但是眼尾殷紅，看上去很可憐。

等到了侯府，薛瑛悶著頭出去，那背影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像是被他說傷心了。

他本來想拉的，只是一個勁地鉆出去，頭又撞到車廂外的欄桿，疼得哭出聲。

這下是真的委屈得不得了，連自己買的那些堆的東西都不要了，紅著眼睛跑回自己的院子。

晚膳的時候，侯夫人看不見兒，擔憂地問：“瑛瑛呢？”

程明簌說：“今日在外玩了一日，有些累，就先回去休息了。”

侯夫人還是擔心，“累也要吃飯呀。”

嬤嬤將桌上平日薛瑛吃的那些飯菜用小碟子裝起來，準備給薛瑛送過去。

程明簌站起來，說：“我來吧，我正好要回去。”

侯夫人頷首，“行，那你一會兒帶給瑛瑛，讓吃完再休息。”

“嗯。”

程明簌提著食盒回到他和薛瑛的院子，采薇守在門前，看到他，低聲道：“姑爺。”

他問道：“薛瑛呢？”

采薇說：“在屋里。”

抿了抿，“姑娘說了不許別人進去。”

程明簌好似聽不見一樣，推開門，無視采薇有些憤怒的眼神。

榻上窩著個纖瘦的影，聽到開門聲，薛瑛有些生氣地道：“不是說了，不許讓人進來，出去。”

說完，腳步聲卻還是朝自己靠近了，薛瑛“噌”地坐起，看到是程明簌，心里更氣，不想說話。

“吃飯。”

程明簌將食盒放在桌子上。

薛瑛扭過頭，“不吃。”

“不吃會。”

“我不！”

“咕嚕嚕……”

肚子的聲音在夜晚很突兀，屋里靜默幾瞬，薛瑛惱恨地推了一把程明簌。

他就是個瘟神，他一在就倒霉，總是有丟人的事發生在上。

“吃飯。”

程明簌又說了一遍，這次將食盒打開，碗筷都擺好。

薛瑛不理他。

程明簌看著氣鼓鼓的側臉，無奈嘆氣，“求你了，大小姐，吃飯吧。”

薛瑛這才慢慢地挪了回來，拿起筷子。

吃飯的時候很文雅，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不怎麼吃葷食，只吃菜，偶爾夾一塊都要嚼好久

程明簌見狀，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吃？”

薛瑛小聲地道：“會胖。”

“可是你吃得很。”程明簌見要放下筷子，對說：“繼續吃。”

“我飽了。”薛瑛皺了皺眉，將碗推開，“我今日買了許多新子，我不想過幾日都穿不起來。”

程明簌皺眉，“你平日也只吃這麼多？”

薛瑛點點頭。

方才打開食盒時，程明簌發現里面只有一些素菜，份量也得可憐，居然說自己飽了，可是就這幾口都沒吃完。

可見平日就是這樣，侯夫人也早就習以為常。

“難怪你差。”程明簌忽地道。

薛瑛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抬頭。

“飯不好好吃，出行都是馬車，一步路都不肯走。”他毫不客氣地道：“所以你才會不就生病。”

薛瑛今日一點也不想理他，“要你管。”

心里還在傷心呢，因為他在馬車里說的那些話，頭上撞到的地方還在疼，但是他一點也不關心。

說不定心里在幸災樂禍，笑話。

薛瑛有些悶悶不樂，吃完飯便躺在榻上，只留一個背影對著他，大概是怕他又繼續說一些討人厭的話，這次直接掀起被子將自己蒙起來，只出一個頭。

程明簌坐在窗邊看書，隔一會兒便回頭看一眼，發現榻上的被子卷還是一不，薛瑛面朝著墻壁，偶爾肩膀，像是在哭。

哭竟然都沒有哭出聲，怕是又像新婚夜那樣，自己抹眼淚。

他將書合上，過了一會兒，忽然起，慢吞吞地去洗漱，然后慢吞吞地解了束發，下外袍，在地平上鋪好被褥。

程明簌躺下來，也背對著薛瑛，閉上眼，許久，他又睜開，盯著黑漆漆房屋中虛無的一點。

“那個……我回來時說的那些話。”程明簌斟酌著開口，“我也沒有罵你什麼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慎重一些，不能隨便相信別人，承諾這種東西，說出口的時候就不值錢了。”

程明簌心想，他今日在馬車上對講的那些……是不是語氣太重了？可是他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啊，至于生氣這樣？

程明簌眉心擰著，好吧，對于一個從小被養在錦繡堆里、從未直面過現實殘酷的大小姐來說，可能他說的那些東西確實有一些讓人難以接。

“我……不是看輕你。我就是告訴你，依賴別人，不如自己立起來。”程明簌頓了頓，“我也沒說你蠢或者笨，其實……你還聰明的，知道維護自己的面子，知道不能和徐星涯私奔。”

“男人的話不能盡信，沒有誰會永遠護著你，做你的依靠，世間變數太多，你得靠自己。”

他說完，屏息凝神，等待著薛瑛的回應，既沒有憤怒的反駁，也沒有焦急的狡辯。

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沉寂。

程明簌坐了起來。

真的有這麼傷心嗎？一句話都不說了？以前不是都很能言善道，強詞奪理嗎？

他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極其緩慢地轉過，從地鋪上坐了起來，將床邊的蠟燭點上。

視野里亮起來，然而，預料中傷心絕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薛瑛側躺著，睡得很香，呼吸均勻綿長，手里松松地攥著一本話本，書頁被用手指著，停在某一頁，的臉上都被出了幾道墨痕。

這哪里是傷心絕，分明是看話本看得睡著了，什麼哭得肩膀，只是在翻頁而已。

程明簌這個人冷無，八百年才有一點的愧疚一下子煙消云散，他重新躺下來睡，閉上眼，到了半夜，想想還是氣不過，又站起來，一把將薛瑛攥在手里的話本出，踢到床底下。

第二日清晨，薛瑛睡醒了，侍們進來為洗漱，薛瑛打算吃早膳的時候將昨夜里沒看完的話本拿出來繼續欣賞，結果翻了幾遍床榻都沒翻到。

“采薇！”

立刻大道：“我床上的話本呢，就我這幾日看的那個。”

采薇愣道：“沒瞧見啊……丫鬟們整理床榻的時候也沒看見有什麼書。”

“怎麼會呢。”薛瑛有些著急，“我放枕邊的。”

這可是絕本，市面上很難淘到的。

薛瑛買它可是花了大價錢，都沒舍得一天就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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