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瑛剛剛恨不得摳嗓子，把喝進去的東西吐出來，難怪覺得舒服了許多，世人不都說，人死前會回返照，若那方子有問題，如今也差不多要死了。

程明簌回過神，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我害薛姑娘做什麼？”

薛瑛口而出，“當然是因為你覺得我搶……”

話說到一半堪堪停住后還跟著下人呢，不能大呼小。

氣鼓鼓的，本來病中蒼白的臉都一下子紅潤許多，生乖張，程明簌看著，不由淡淡笑了。

一詐就詐得出來，那麼容易生氣，像個小貓一樣。

“你笑什麼笑！”

薛瑛更加惱恨，他還笑，都已經不打算找他麻煩了，他還想害。

“薛姑娘。”程明簌突然上前幾步，停在面前，低頭看著盈滿怒意的臉，“我給的方子，你們府中的大夫看過，他覺得沒問題才人煮給你喝的，薛姑娘現在都有力氣跑來質問我，不正是證明這方子很好用嗎？我倒是不用薛姑娘謝，只是被這般誤會，還是有些心寒啊。”

丫鬟小聲地在背后道：“姑娘，那方子咱們府中的姚大夫確實看過，沒問題才煮給姑娘喝的。

薛瑛臉上的怒意散去一些，扭頭問道：“真的？”

丫鬟低著頭，“嗯……”

張牙舞爪的架勢一下子弱了。

“所以薛姑娘。”程明簌眉眼彎彎，笑意卻不達眼底，問道：“對救命恩人應該說什麼？”

薛瑛角了。

程明簌一字一頓，“說，‘謝謝’。”

薛瑛頭皮發麻，忍了片刻，很不甘心地，幾乎是從齒里出聲音，“謝……謝。”

第14章 第十四章貴的一時興起，都是沒有結……

咬著，臉漲得通紅，心不甘不愿，聲音又輕又小。

程明簌愣了一下，其實他沒設想薛瑛真的會說“謝謝”，他以為會繼續惱怒地與他爭辯，程明簌原本連繼續逗的措辭都想好了。

可是竟然那麼好欺負。

薛瑛覺得這麼說讓很恥辱，并不想承認程明簌的好意，他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會誤會，還要給送藥，等薛瑛怒氣沖沖地過來質問，就擺出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模樣。

其實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久了，程明簌還沒有認親，不得不思考他心里是不是在盤算著別的什麼壞主意。

“我告訴你。”薛瑛覺得不能輸了氣勢，雖然剛剛道謝了，但不代表他們之間的梁子就解除了，“雖然我的確找過你的麻煩，可是你不是也沒出事嗎？”

倒是有理，繼續說：“所以你也不能賴我，更不能害我，這次就算了，我這個人就是寬容大度，不和你計較。”

程明簌又笑了，這個大小姐實在被養得蠻霸道，不肯服輸，不肯認錯，難怪前世寧愿自己一個人跑出去，都不肯繼續留在侯府。

只是，之后呢？

程明簌想到這兒，角的笑意又冷了下來。

離了侯府，還能去哪兒，金貴慣了，忍得了流落在外的苦麼？話本并沒有給出的結局，但是不難猜到。

薛瑛失蹤后，其實侯夫人派人去尋過，只是話本不允許這樣的劇發生，所以侯夫人只是哭了兩天后，又像一個傀儡一樣，繼續重復地說：“讓走吧，走吧，走了就別回來了。”

“嗯。”程明簌回神，看著問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還要和你說謝謝？”

薛瑛想了想，說：“對呀。”

程明簌無奈，“好的，謝謝薛姑娘。”

下抬了抬，那驕矜氣又出來，“不用客氣。”

程明簌站在原地，看著氣勢洶洶地過來，又揚著下離開。

他并沒有什麼所謂的人之的好品行，程明簌心思狠毒，不是個正人君子，從小睚眥必報，小的時候，養母差，養父經商失敗后，自暴自棄，整日只知借酒消愁，安全就是這個家的負擔。

九歲的時候，他設計讓養父從山上滾下，只不過養父命大，摔下來的時候竟然還沒死，程明簌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等他咽了氣，再背著籮筐回家，告訴長輩，爹爹不見了。

他臉上掛著淚，漠然地看著大家上山尋找，最后將養父的尸抬了下來。

同村的孩子都怕他，程明簌對誰都狠，孩子們之間的欺負大多是玩鬧，而程明簌是下死手。

他沒有大方到心甘愿將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讓給別人，只是薛家的人對薛瑛深厚，而程明簌對親生父母并沒有什麼，他厭惡被命運控，被拖著往前走的荒謬，沒有那些份帶來的環，他照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不能，他也寧愿在泥沼里打滾，大不了拉高高在上的人和他一起墜落，總之，他不要被線牽著在天上飛。

到此為止吧，與薛家的接，薛瑛繼續做的千金大小姐，而他走自己的路。

……

薛瑛休息了兩日，又恢復原來靈活潑的樣子，傍晚的時候武寧侯從外面回來，問起別院的程明簌，下人說，他已經走了。

薛瑛一聽，心中詫異，“走了？”

“是。”下人答道：“程郎君晌午后就離開了，臨走時讓奴婢轉達，多謝侯爺與夫人關照，他的傷已經養好，就先回國子監了。”

武寧侯與侯夫人一聽，嘆氣許久，武寧侯覺得可惜，那孩子聰慧，樣貌品行都很好，是個可造之材。

侯夫人在一旁隨口道：“那孩子的確好，有時候我覺得，他同人你年輕時長得似乎有些像。”

“是嗎？”

……

薛瑛有些不可思議，以為程明簌要在侯府賴上許久，心積慮蟄伏，最后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都已經做好準備要繼續與他斗下去了。

薛瑛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與夢里的完全不一樣，讓人捉不，看不出他的心思是什麼。

侯府限制了好幾日，薛瑛捱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能出門，剛解便直奔松源山。

出門著急，且薛徵看很嚴，怕又出去吃東西，和不三不四的人結，薛瑛沒法再扮男裝，那樣太明顯，只說自己要出門和小姐妹一起買首飾，幸好平日驕奢逸的作風深人心，兄長并沒有懷疑，薛徵怕錢不夠花，還多給了一千兩。

薛瑛穿著織造局新送來的蘇繡暑衫，羅輕薄，發髻也是京中最時興的飛云髻，斜珠釵，額前牡丹花鈿襯得整個人明艷華貴，恍若寶玉堆砌而。

出了府，還知道掩耳盜鈴，在皇城街逛了一圈，買了幾件首飾，再車夫調轉方向，去了松源山。

一路上薛瑛都在擔憂，前前后后，有半個多月都不曾來過了，先前，每日都來找齊韞，指他當上大，招他為婿，可以仗著丈夫的位繼續無法無天，別人奈何不了，可是他一直對冷冰冰的，不似別的男人那般殷勤，這可是個棘手貨，要下些功夫，薛瑛怕耽擱半個月，先前的功夫就白費了。

若是齊韞不記得了，還得另尋目標。

到了山腳下，像平日那樣，坐在石碑前等，因為穿著裝，哪怕只是坐在那里都引人注目。

薛瑛時不時往后張，看到來的不是齊韞，連笑臉都懶得擺，收回目，等得急躁。

有大膽些的，忍不住停下來，湊過來問東問西，“姑娘一個人坐在這里，是在等人嗎？小生名……”

還有些臭書生喜歡拽些酸文，薛瑛向來沒什麼耐心，本來等不到人就煩，扭過頭說：“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你好丑，聲音像被毒過。”

對方愣了一下，而后很難堪地跑開。

沒多久，書院里就有人傳，說山腳下有個人，不知道在等誰，就是脾氣不太好，說話尖酸刻薄。

正在寫課業的齊韞筆下頓住，而后站了起來，匆匆出了書院。

他走下臺階，只是沒多久就停住，站在原地。

他在做什麼呢？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就急著要過去，明明連同窗們口中說的是誰都不知道。

薛瑛已經許久不來了，最后在的那日問他，能不能別總是“嗯”，說些別的，齊韞讓別再來了，他還記得自己說完這句話后，薛二小姐神驚訝，然后是惱怒，眸了，泛著淺淺的水。

齊韞看得出有些傷心，每日都來找他，可是齊韞從來沒給過什麼好臉，他總是冷冰冰的，不會像別的人一樣對笑臉盈盈。

作為武寧侯與建安公主的兒，薛瑛份高不可攀，貴的一時興起，都是沒有結果的，等失去興趣，一切都會歸為沉寂。

明知道最后是什麼，還放縱自己繼續沉溺于其中的人，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貨。

齊韞在石階上站了會兒，又慢慢地轉過，突然對自己的沖到啼笑皆非，不是從最開始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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