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晚安

◎想到倪音，心頭一角變得起來。◎

幾日之後, 倪音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早晨周程遠帶去醫院又開了些藥回來，午飯時周程遠突然開口：“今天覺怎麽樣了？”

倪音看著面前的餐盤：“好的。”

周程遠：“行, 那吃過飯我們去周雨珊那邊一趟。”

倪音愣住，隨即是升起的慌, 沉默, 糾結，試圖乖巧：“我、我覺得我還沒……”

因為了解周程遠, 這些理由這些借口全都無用, 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看著周程遠，堅定地抗議：“我不要去。”

如果真的要拋棄，可以直接告訴的。

周程遠平靜：“只是把東西搬回來。”

盯著周程遠看了幾秒, 確定只是如此，倪音悄然松了口氣, 但莫名的, 心口像是塞了團棉花, 異常的發堵。

憑什麽？

憑什麽一句話就能決定的命運。

憑什麽周程遠可以這麽輕描淡寫。

倪音一邊忿忿不平地想要掀翻這飾太平的景象, 一邊又唾棄自己如同小狗一般稍稍嘗到點甜頭就朝周程遠搖尾。

最後, 無需周程遠重複, 無需周程遠催促, 倪音乖乖跟著他出門。

拋開刺骨的冷風, 晴空暖，在冬日裏是難得的好天氣, 兩側花壇的冬青葉子也被映得翠綠了些。

車水馬龍, 道路略顯擁, 周程遠平穩駕駛, 忽然旁側有車子鳴笛，又嘈雜又惹人心煩，倪音皺眉去，這時對方降下車窗，岑定出現在車窗之後。

他挑眉，朝周程遠打招呼：“哎呦，巧啊。”

周程遠“嗯”了聲。

岑定吊兒郎當問：“你這去幹嘛呢？”

周程遠寒暄：“拿點東西，你呢？”

岑定往後讓了讓，出駕駛座的同事，他怪氣：“我能幹嘛啊，很明顯，我跟小陳剛忙完工作，連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哪兒像你，三天兩頭翹班，這不今天就正好被我倆逮到了，說說，想被扣多工資？”

周程遠：“……”

周程遠聽懂了，他好脾氣應：“說吧，想吃什麽，我買單。”

新年收紅包時，總要和親戚你來我往的演上一番，岑定現在就這樣，他佯裝矜持，臉上掛著虛假的“使不得”三個字：“那怎麽好意思呢，這麽冷的天，適合吃銅鍋涮是吧。”

周程遠毫沒有配合：“不好意思就算了。”

岑定：“……”

岑定憤怒改口：“吃！你必須買單！我和小陳今天必須吃大戶！”

周程遠：“結賬時，賬單直接發我就行。”

岑定滿意，前方車輛移了一點，他們的車子也跟著前進了些，岑定這才注意到副駕駛位上的倪音，驚訝地打招呼：“嗨，小音，好久不見啊。”

倪音乖巧：“岑定叔叔。”

岑定完全沒有方才毫無長輩形象的懊悔，話多得很：“最近放寒假了是吧？都忙什麽呢，也沒見你來律所玩，前陣子林歌曉還提到你呢，很想念你這個茶搭子。”

“對，放寒假了。”

“在家裏寫寒假作業。”

“有時間就去玩。”

……

倪音一一回答，盡管是虛假套的話語。

岑定忽然道：“對了，聽說你最近在雨珊姐那裏住，覺怎麽樣？還適應吧？”

倪音愣了一下，點點頭：“還好。”

“我已經教訓過周程遠了，以後有委屈和我講，我替你撐腰。”岑定氣勢洶洶，他又道，“不過你倆吵架歸吵架，可不能離家出走啊，要真想離家出走，來我家也行，我熱烈歡迎。”

“？”

倪音驚訝地看了眼周程遠。

前方堵車的路段已經通行，周圍鳴笛聲不斷，不宜繼續談，岑定只得匆匆告別。

車窗重新升起，冷空氣侵襲著暖風，車溫度降了很多，也很安靜。

片刻，倪音突然開口：“我離家出走？”

有點生氣，是離家出走，還是周程遠趕離開？

周程遠否認：“前段時間，岑定來過家裏兩次，見你都不在，他瞎猜的。”

倪音“哦”了聲，沒再說話。

沒多久，他們到達周雨珊家裏。

周程遠提前告知過周雨珊，他們會在今日把東西搬走的事，盡管倪音有鑰匙，周雨珊還在百忙之中空趕了回來。

剛一進門，周雨珊便看到周程遠正在賢惠地收拾著行李箱，而倪音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乖乖巧巧的，像是一個洋娃娃。

全然不是之前面對時，那副叛逆的模樣。

周雨珊暗嘖了聲，果然一降一，倪音早該被接走才對。

做慣了家務，周程遠作很麻利，不到二十分鐘，他便將房間複原以前倪音沒有來過的模樣，他推著兩個行李箱出來。

到周雨珊面前，周程遠停下，倪音把鑰匙還回去。

周程遠歉意道：“多謝你這段時間對倪音的照顧，麻煩你了。”

周雨珊下微揚，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刻薄：“知道是添麻煩，以後就別把這個小鬼送過來了。”

“……”

倪音嗓子發，特別想回懟兩句。

但周程遠在，倪音抿了下，忍了下來。

周雨珊掃了倪音一眼，見垂著頭，安安靜靜，再一次暗暗慨。

周程遠和倪音離開，周雨珊還有工作，也同時離開。

電梯抵達一樓，三個人在單元門口分開，高跟鞋的聲音漸遠。

上車後，倪音摳著手機殼，猶豫了會兒，還是給周雨珊發了條道謝的信息。

一直到回家，倪音都沒有收到回複，知道周雨珊不會回複，甚至都能想象到，周雨珊看到的消息時勾著角怪氣地笑了一下，隨即拋開手機，本沒有放在心上。

時間如白駒過隙，只一晃眼，便抵達年關。

街道兩側的樹木路燈皆掛上新年裝飾，臨街小店也播放著喜慶的音樂，到都充滿了年味兒。

包括周程遠他們律所，工作閑暇，幾位同事聚在一起，討論起置辦年貨的事，周程遠從旁路過，聽了幾句。

一個年紀稍大些的老同事，習慣照顧別人，很自然地邀請：“程遠一起嗎？”

周程遠微愣：“什麽？”

解釋：“置辦年貨啊，我們聊了半天了，大家過年需要買得東西都大差不差，不如一起去采購，省事，而且也好和老板講價錢。”

另一位同事，小陳忙道：“王姐，遠哥應該不需要。遠哥不都是自己過年嘛，稍微買個幾天的菜就行了，年貨沒必要，他平時又不吃，最後都放壞了。”

小李也接腔：“對對，遠哥估計都不怎麽在家裏待，也不串親戚，沒必要。我記得去年春節假期裏，我有東西落律所了，我過來拿，看到遠哥還在辦公室加班。”

王姐：“今年不是有小倪音在嗎？”

小陳也想起這件事，他問：“小音和遠哥一起過年嗎？這段時間也沒見小音來律所玩，是不是放假回家了？”

周程遠：“一起過年的，在家學習，沒時間過來。”

小陳自己便將這話題圓上，他後知後覺：“哦對，小音高三了，等過了年，沒幾天就該高考了，是該好好學習。”

其實以往的每一年，岑定都邀請過周程遠去他家過年，人多熱鬧，而且他家也不缺這一雙筷子，只是過年是闔家歡樂的日子，一個外人摻和進去很不合適，周程遠知道分寸，領了好意，但不願打擾岑定一家，便每次都拒絕了。

岑定和周程遠關系好，岑定父母對周程遠也很悉。

每年除夕春節，擔心周程遠獨自過年，會像平常一樣隨便糊弄幾口，岑定父母會指派岑定往周程遠那跑幾趟，把家裏包好的餃子、炸好的炸、做好的臘腸等等都送過去一些。

這邊，和同事隨便聊了幾句，周程遠婉拒他們一起置辦年貨的邀請，剛回到辦公室，便收到岑定發出的去他家過年的邀請。

岑定清楚，今年有倪音在，周程遠不再是一個人在冷冰冰的房子裏過年，但接了父母代下來的任務，他還是敷衍地提了兩句。

周程遠自然是拒絕。

岑定也就這樣回去差。

等到辦公室空下來，周程遠著鑲嵌在天花板上的頂燈，心緒翩飛，算起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春節了，甚至都記不清春節有什麽樣的習俗和流程。

今年或許會是一個例外，也或許會為尋常。

周程遠無從預測，想到倪音，心頭一角變得起來，但很快便被苦惱覆蓋，最終他了眉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等到下班，周程遠給倪音撥了通電話，詢問的喜好，準備去置辦年貨。

倪音想吃和手掌一樣大的大蝦，還想吃椒鹽平菇，甜甜的烤甘蔗，油味旦木，說了一些後，默了瞬，詢問周程遠能否一起去。

周程遠沒有拒絕，他回到家，先接上倪音，而後去附近的超市購買比較常見的零食堅果等，至于比手掌還要大的大蝦這些，則要等到明早去海鮮市場。

倪音要求的東西，周程遠都認真記下，到地方後，也沒讓倪音複述，他推著購車游走在貨架之間，挨著一件件全都拿齊了。

最後還多出了很多，倪音吃的牛草莓、半芝士、酒心巧克力等等。

還去樓上的商場陪倪音買了幾套新服，從年頭到年尾都不會重樣。

臘月二十九，結束一整天的工作之後，律所開始放假。

除夕當天，周程遠仍是往常的作息，六七點鐘天還未亮，健房早在一周前便歇業，他換上運鞋，在樓下晨練了幾圈。

再回來，洗過澡，便去廚房忙活了。

倪音是被巨大的噪音吵醒，著惺忪睡眼到廚房，周程遠正在用料理機理末和小茴香末，旁邊是一盆和好的面。

倪音點名要吃小茴香餃子，周程遠都可以。

家裏又只有他們兩個，一個口味的餃子便夠了。

其實超市有各種口味的餃子餡兒，也有理好的餃子皮，只需要買回家裏直接包，方便且快捷，但撇開味道不談，這種“速品”只是比速凍餃子好一點點。

周程遠覺得有失年味兒，一年就這麽一個春節，以前他自己，不過便不過了，如今有倪音在，確實多了點過節的氛圍，他寧願麻煩一些，從頭開始準備。

“周叔叔，要幫忙嗎？”

倪音洗漱完過來，站在廚房門口。

周程遠正在搟餃子皮，看了眼旁邊的餃子餡兒，他問：“你想搟皮，還是想包餃子？”

雖然瑤城和溪城的習俗都是吃餃子，但倪音對這項家務并不悉，猶豫了下，選擇道：“我包餃子吧。”

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嗎？

又不是沒見過別人包餃子，又不是沒見過餃子的品形狀，不就是塞點餡兒一的事兒，能難到哪兒？

倪音帶著這種自信站在周程遠旁邊，拿起搟好的餃子皮，開始包第一個餃子，小心謹慎地塞了一點餡料，便將其合上。

周程遠餘掃過：“咱是吃餃子皮還是吃餃子？”

倪音：“……”

周程遠提醒：“多放一點餡，飽滿一點。”

第二個餃子，在周程遠的指導下，倪音塞夠了餡料，但笨手笨腳，好半天都沒有將邊緣合上，最後終于包好，一看就是個餡餃子。

周程遠既不想吃水煮餃子皮，也不想吃餃子餡煮餃子皮，他制止倪音：“換換，你搟皮，我包餃子。”

功包出餃子，讓倪音自信心膨脹，躍躍試，甚至覺得自己離為大廚不遠。

但是想象之中與現實況多有點差距，看周程遠作輕松，餃子皮聽話地在搟面杖下旋轉，到這裏餃子皮一不，整個人轉著圈搟。

薄厚不均的餃子皮肯定不合格，周程遠再次把倪音從這個工種崗位踢出去，最後他塞給倪音一個面團，打發離開廚房，去外面找懶懶玩。

倪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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