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晚安

◎周程遠，我討厭你。◎

倪音覺像是一個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人, 拼命攥住那稻草，卻得知那稻草本不想救，又重新將推水中。

原來周程遠本沒有留給認錯悔改的機會。

或者說, 周程遠過于清醒，過于冷酷, 過于無, 也過于理智，他清楚這件事, 他有自己的判斷, 他并不相信倪音的服。

所以說，剛才像是小醜一樣，自以為湛的演技，還沾沾自喜于能屈能的做法, 周程遠全都看在眼中，只是懶得揭穿罷了。

倪音心灰意冷, 臉頰發臊發燙, 格外憤怒：“那是誰, 我不去！我不認識！”

周程遠神冷淡：“倪音, 你知道我為什麽送你過去, 你也該知道我什麽時候會接你回來。”

倪音大：“我不知道！你說的我都不懂！我現在只知道你不要我了, 你要拋棄我, 你要把我送給別人, 你再也不關心我了。”

周程遠皺眉：“倪音，你冷靜。”

“你都不要我了, 還不準我發脾氣嗎？難道還要我笑著謝你拋棄我？你做夢！”

“周程遠, 你說過的, 只要我願意留下, 你會好好照顧我，你現在是要反悔了嗎？”

“你不是還答應我要為我實現生日願嗎，我的願是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要求你現在就幫我實現。”

倪音紅著眼睛，第一次這般毫無面的吵鬧，仿佛是人山人海中躺在地上打滾撒潑來實現自己目的的熊孩子。

很丟臉，也很不講道理。

但倪音無法停止，無窮的恐慌將包裹，忍不住說出更惡劣的話去刺傷周程遠，同時也刺向自己，隨便任人踐踏的卑微罷了。

周程遠沉默地開著車子，他聽之任之，沒有毫反駁，也沒有一波瀾。

街道愈發陌生，倪音意識到，周程遠著急將手，就連收拾些東西這一步驟都直接省略了，他是要直接把送走。

倪音到無力，握著車門側的門柄，平靜地威脅：“周程遠，如果你不帶我回家，我現在就開門。”

馬路中車流湧，飛馳而過，周程遠更加心狠，他神未變，冷冷地說：“你當然可以，只要你覺得你父母願意看到這一幕。”

倪音會用倪文柏與鐘書蘭來威脅周程遠，周程遠自然也會用倪文柏和鐘書蘭來威脅倪音，但顯然，這是倪音的弱點，而非周程遠的。

至今，倪音都是在徒勞無功。

鬧了一路，倪音終于冷靜下來。

周程遠態度強，他是鐵了心要把倪音送過去。

最終，車子停在一個陌生小區的樓下。

周程遠下車，從車頭繞到副駕駛那側，反手拉開車門，倪音出來，無聲地跟在周程遠後，乘電梯，到對方家門口。

周程遠敲門，很快，腳步聲靠近。

房門打開，一個穿睡的人站在玄關，打量了眼倪音，語氣冷淡：“這麽晚？”

周程遠：“學校放學晚。”

周雨珊沒再多語，側，讓出門口的位置，示意周程遠和倪音進來。

周程遠向後退了半步，把倪音推進去，他仍站在門外，他介紹：“這是倪音。”

周雨珊淡淡點頭。

周程遠：“時間有點晚，你們早些休息。”

周雨珊：“行，有事再聯系。”

短暫的半分鐘，接完，周程遠這般避如蛇蠍的模樣，倪音傷了心，維持著被推進來時的那個姿態，背對著房門，恍若未聞，沒有看周程遠一眼。

一直到房門合上，周程遠真的離開，倪音仍站在原地。

周雨珊挑眉：“你要在這兒站一晚上嗎？”

倪音沉默了瞬，從小的家教讓沒有失態，看向周雨珊，禮貌道：“抱歉，打擾了。”轉過，也要離開。

周雨珊問：“你準備去哪兒？找周程遠？”

倪音固執道：“這裏不是我的家。”

周雨珊對的細膩心思不興趣，也無任何窺私，不客氣地提醒倪音現在的況：“可是周程遠把你送過來了。”

倪音有種不著一的憤，臉又白又紅，咬了下瓣，倔強道：“我才不會去找他，溪城這麽多酒店，我哪裏都能去。”

倪音加重音強調：“不止他的家。”

周雨珊好笑地勾了下角，無所謂道：“你只要不怕周程遠擔心。”

倪音的憤怒倏地被點燃，宣洩一般，用力地反駁：“他才不會擔心我，他是世界上最冷無的人，他恨不得立刻把我甩開。”

周雨珊說話真實而刻薄，倪音態度同樣不好，渾豎滿防備，像一只起來的刺猬，也像一只剛被棄的小狼崽子。

雖然周雨珊脾氣不好，但從不和小崽子慪氣計較，特別是面前這種失魂落魄、又格外倔強、喜歡獨自舐傷口的小崽子。

“好啊，你先把周程遠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再刪除掉，你做完我也做，然後你幹嘛幹嘛，他聯系不上我們，他來敲門我也不開。”周雨珊語氣平淡地說，“不過也不一定呢，你不都說了，他本不會擔心你，所以肯定不會聯系你也不會通過聯系我了解你的況，更不會自找麻煩地來敲門。”

“怎麽樣？我們試試？看你能賭贏，還是我能賭贏。”

仿佛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游戲，周雨珊躍躍試，低聲蠱著。

倪音抿著，那個“好”字像魚刺一般卡在頭，半晌都未吐出。

周雨珊靜靜看著倪音，挑眉，又道：“確定不試試？你賭贏了這不正好，就算賭輸了也不算太慘，至能讓周程遠幹著急一番，說不定還心緒不寧地在工作上失誤呢，算是間接地報複他了，不虧吧？”

倪音仍然不語。

周雨珊憾道：“真可惜，我還想看看周程遠焦頭爛額的模樣呢。”

擡手要倪音，倪音歪頭躲開，也“嘖”了聲，收回手：“小鬼，既然做不到，那就乖乖睡覺，我還不想大半夜報警，然後全城找你，姐姐年紀大了，要睡容覺，懂？”

倪音等一眼，惡劣道：“不應該是阿姨嗎？”

周雨珊愣了下，著實被這個稱呼傷到了，所以說這種和剛和家裏吵完架、又在叛逆期的小崽子最討厭了。

倪音故意，一臉無辜道：“周程遠可是讓我喊他叔叔哦。”

周雨珊：“行，喊阿姨確實沒錯，你就是喊都行。”

見不在意，倪音覺得無趣，撇了下，也沒喊人。

周雨珊還不想自找麻煩，擔心真把倪音刺激走，也就沒再說些刻薄的話，帶著倪音在房子裏簡單逛了圈，安排了幾句，要倪音自便，便準備回房間。

房子很小，兩個房間，共用一個浴室，若有第三個人住，一定會顯得擁，這幾乎是倪音住過最小的房子了。

估計是周程遠提前和商量過，倪音要睡的那個房間已經換上了新的床，帶著濃郁花香的洗的味道充斥在狹小的房間裏。

倪音皺眉，想起和周程遠家裏，那種松木調、淡淡的溫暖的味道。

倪音心糟糕，在周雨珊即將離開之際，住：“喂，你和周程遠什麽關系？”

周雨珊疑：“周程遠沒和你說？”

許是之前周雨珊說話過于刻薄，倪音的躁意輕易被帶起，倪音沉著臉，沒吭聲。

“那自我介紹一下？”周雨珊挑眉，“我名字是周雨珊，你可以喊我周阿姨，也可以喊我雨珊阿姨，記住了吧，以後禮貌點。”

說到“阿姨”這兩個字時，特意加了重音，故意點給倪音聽。

頓了下，周雨珊繼續：“至于什麽關系，這很明顯吧，我是周程遠的堂姐。”

聽罷，倪音眼可見的了幾分防備。

周雨珊看出來點什麽，但不管別人的閑事，刻意忽略過去，又補充了句：“不過你可別指我會看在周程遠的面子上對你多好，我和周程遠的關系可不好，我們八百年沒有聯系過了，這不，一聯系就給我寄存過來一個小鬼，果然沒好事。”

倪音仍存半分縹緲的念想，好心建議：“你可以選擇不接。”

周雨珊好笑地拍了拍倪音的小腦袋：“寶寶啊，你知道嗎，你周叔叔可是給了借宿費的，只是騰出一間房間罷了，有錢主送上門，我為什麽要拒絕？”

倪音咬，試圖用錢說服：“我可以給你雙倍，十倍也可以，不是周程遠的，我自己的錢，我現在就可以轉賬給你。你告訴周程遠，你和我相不來，你不準我住，你讓他接我走。”

周雨珊：“這麽有錢？”

倪音：“還行。”

“可真是個小寶貝。”

周雨珊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了倪音的腦袋，出了臥室。

倪音氣惱地抓著頭發，試圖把周雨珊留下痕跡蹭走，丟開書包，躺在床上，著天花板發呆，中無名火苗越燃越烈，氣不過，出手機，點開周程遠的消息框。

[周程遠，我討厭你！]

[你言而無信，我恨你！]

[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了！]

可想而知，周程遠并沒有回複倪音。

只第二天倪音放學後，回到周雨珊的家，在客廳看到的行李箱，證明周程遠有來過。

行李箱裝著倪音這段時間的所要用到的品，從小的洗漱、護用品，到大的換洗，再到學習和娛樂用品，無一或缺。

而且換洗的并不是隨便塞進去幾件，是以往穿過的，搭配好的服，被整套疊好放進去，周程遠一如既往的細心。

倪音眼眶發酸，忍不住想，周程遠并沒有拋棄。

可細心本就是他的本能習慣，換做另一個人，他也會如此，而且他這麽全面細致的打包行李箱，不就是不想借拿東西之由回去嗎。

倪音難過地踹了下行李箱。

周雨珊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聽到靜，了過去，說著風涼話：“怎麽？這行李箱礙著你了？我辛辛苦苦幫你收拾東西，又辛辛苦苦幫你拎回來，你不說聲謝，還學會撒火了？”

騙人。

明明是周程遠。

倪音不理，提著行李箱，“叮叮咣咣”地回了房間。

在這之後，周程遠仿佛人間蒸發一般，倪音和他斷了聯系，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周程遠從不發朋友圈，也沒有其他的社賬號，甚至于在第一日之後，周雨珊這個并不的堂姐也再沒有提過關于周程遠的任何容，好像生活中就沒有這個人一般。

倪音突然發現，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失去一個人的消息也如此的簡單。

倪音知道家裏碼鎖的碼，也有指紋解鎖，或許周程遠沒有更改刪除，或許依舊可以很輕易地回家，但一次都沒有回去過，縱是見到了周程遠，要說些什麽呢？哀求他不要趕自己離開？

倪音有自己的尊嚴，在同周程遠冷戰，要周程遠先妥協，更要周程遠如同拋棄那樣，主接回家。

將近一年的朝夕相，倪音已經習慣每天同周程遠聊天，會分遇到的瑣碎小事，也會講很多沒有營養的話，如今突然斷掉聯系，倪音非常非常不習慣。

在第不知道多次點開周程遠的對話框後，倪音取消掉置頂的設置，狠心把周程遠藏起來，又把通訊錄中的聯系人刪除，努力斬斷不舍與依賴。

相幾日，倪音和周雨珊都相安無事。

倪音大抵了解到周雨珊的格，周雨珊本質上是一個很冷漠但又很好相的人，的冷漠在于并不在意家裏，這個只屬于的私空間裏多出一個人，亦不會去關心倪音，兩人在客廳相遇時大多數況下都不會打招呼，冷冰冰的仿佛合租房的室友一般。

而且周雨珊好像很忙，和周程遠可以比擬，是一個無的工作機。

早上起床時間會晚一些，但晚上回來得更晚，有時候倪音放學回來，寫完作業，都洗漱好準備睡覺了，周雨珊都還沒有回來。

在離開周程遠以後，倪音的睡眠質量再次變差，稍微一點風吹草便會被驚醒，又開始失眠，每晚要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數過無數顆星星才能睡著。

也是因此，有幾次半夜淩晨，倪音聽到外面的靜。

發現是周雨珊滿酒味的回來，沒有發酒瘋，也沒有趴在馬桶旁狂吐，周雨珊神志存著幾分清醒，沉默地盡量放輕作地收拾。

整而言，寄宿在周雨珊家中的生活也還勉強過得下去。

倪音漸漸收斂起渾的尖刺，整個人平和下來，笑容不多，但沒有了初見時的憤恨與執拗，像是完全忘記周程遠一般。

不過這也只是看起來，周雨珊比多吃幾年鹽，在社會上爬滾打多年，一眼便看出倪音的僞裝，倪音一一毫都沒有放下，甚至全上下那206塊骨頭，將近一半都化了反骨，那倔強撐在心口，難以化解。

但，這與有什麽關系呢。

這個小鬼又不是惹來的，只收了借宿費，沒道理也沒那好心去為周程遠收拾殘局。

周雨珊樂得看戲。

周末這天，周雨珊難得在家休息，倪音下午時出門，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都沒有回來，周雨珊第二天沒有什麽事，便在客廳等了會兒。

到半夜，房門響，周雨珊轉頭去。

只見倪音被一個同學和一個男同學扶著送回來，看到客廳燈火通明，兩人明顯愣了下，男同學率先反應過來，喊了聲“姐姐好”，同學也跟著打招呼。

周雨珊點點頭，并沒有多問，也沒有過去接倪音。

好像擔心會責怪倪音，男同學自己便解釋起來：“姐姐，我們這不剛考完試，稍稍放松一下，一沒注意，就到這個時間點了，你可別怪倪音啊。”

周雨珊：“不怪。”

男同學又說：“我們一行很多人，這麽晚，生獨自回家不安全的，所以我們男生就自行分配了下，先送生回家。”

周雨珊：“我理解，沒誤會你們。”

雖然是自行分配，柯嘉驍也就和應尋順點路，他和倪音完全是兩個方向，他主搶下送倪音的任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會兒聽倪音的“家長”這般信任他，柯嘉驍心虛不已，耳尖微微泛紅。

周雨珊看在眼裏，視線在倪音和柯嘉驍之間轉了圈，哼笑了聲。

倪音緩過來，倚著玄關的牆壁，催促：“太晚了，你們也趕快回家吧，柯嘉驍你記得把應尋安全送回去啊。”

柯嘉驍連忙保證：“這還用說，肯定安全送到家。”

應尋不理解現在的狀況，只知道倪音最近和周程遠在冷戰，但沒想到倪音竟然連住的地方都換了，甚至于周雨珊這個人一點都沒聽倪音提過，臨走前不放心地看了眼周雨珊。

收回視線：“我們現在回去，你也趕快洗漱睡覺吧。”

等人走後，周雨珊打量著倪音，見還算清醒，便懶得，繼續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過旁邊的手機，給周程遠發去消息：[現在是北京時間淩晨2:16分，你寶貝的小崽子剛剛到家，好像是喝了點酒，人看起來有點暈。]

[哦，忘了說，還是被一個男同學送回來的。]

[人家男同學和我解釋時，耳朵都紅了，我看呢十有八|九對這個小鬼有意思，好像柯什麽，你認識不？]

周雨珊添油加醋道。

作者有話說：

不良榜樣，不要學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