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今夜……？”

第48章

初五。

傍晚, 天空中下起了雪。薄薄的雪片輕飄飄落在地上，很快融化，變了潤的水滴。

曾經富麗致的蓮花池中一片荒蕪, 幾乎了死水般，幽靜的小路無人清理，落滿塵泥。

莊天祿雙盤坐在室, 正不耐地抄寫著什麽。寫了幾個字，越想越憋屈，恰好聽到些腳步聲，將一旁墨半幹的硯臺抄起扔了出去：“磨磨蹭蹭做什麽吃的！還不快給我把炭火添上，要凍死我不！”

從秋日裏鬧出那些事後，莊府便不如往昔。在府中門生的建議下，主遣了大半隨從，作出一副寥落之象。留下的那些人這段日子以來心思也飛了, 侍候得一日不如一日。

“老爺！”

莊家夫人李氏被突然飛來的硯臺砸中腹部，疼得彎了子。後跟著的莊家大郎形隨了爹, 同樣臃腫, 李夫人猝不及防地往後一倒, 他一時沒扶住，竟也朝後仰了下去。

兩三個小廝侍趕忙將主子扶起來。李夫人疼得兩眼冒金星，但想到正事, 仍舊勉強扯出笑：“老爺別氣了, 氣壞了子不值當, 咱們就要熬出頭了。”

莊天祿沒好氣道：“裝什麽賢惠？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渾水魚，趁機送走了老子多人。熬出頭熬出頭，你倒是熬出頭了！”

李夫人與他婚多年, 早已容不在，他是看了就生厭。

這兩個月日子過得艱難，他看李夫人越看越不順眼，連聲音都不想聽。

莊家大郎往前走了幾步，胖的子勉強撿起硯臺，道：“爹，快寫吧，明兒送了這請罪書上去，咱們就能回揚州老家了。”

他也煩，在府裏憋了這麽久不能尋歡作樂，早便饞得上發了。他想得很開，京城天子腳下，平日裏想親熱會兒人還得注意著別被那些老頭子們彈劾。聽聞揚州多人，莊家祖宅就在揚州，早已了一方土皇帝。到了那兒，那豈不是繼續任他為所為？

莊天祿早跟他說過了，莊家一應罪過，全部推給底下人，他們只是一時不察，被某些旁系族親、手下給蒙蔽，并無犯上作之心。有康王和那麽些老臣求，死罪可免，頂多是抄家流放，命無憂。

——至于流放，也早做好了萬全準備，又不用他真去苦。平宣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不需太費心。

“說得輕松！”

莊天祿瞧著兒子這窩囊樣，氣不打一來，把面前的紙團團起，扔到兒子臉上。

“我們莊家給朝廷做了那麽多，多年的基業，說沒就沒了，你還笑得出來！”

就算回了揚州又如何，往後得姓埋名，只能花藏起來的那麽些銀子，沒人會來孝敬他，怎麽夠花？

莊天祿氣不打一來，發現剛抄了一半的請罪書被他壞，還得重寫，氣得臉直。

就在這一刻。

房門忽地被風吹開，屋中三人被嗚嗚風聲驚住，齊齊朝門外看去。

只是廊下空無一人，連侍從的影都看不到了。

寒風吹，本就所剩不多的炭火被雪花撲滅，莊天祿正斥責，便聽得一聲人倒地的悶響。

跟著他侍候了多年，經手他不髒事兒的心腹從門後倒下，睜著雙眼，空地看向他。

脖頸一道細細的紅線，正流著鮮。

“啊啊！！！”

李夫人嚇得倒地，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莊家大郎雙一，也跌坐在地上，他倒是膽大一點，將地上的紙團扔過去，巍巍：

“你，你是人是鬼啊？”

落雪的傍晚天晦暗，廊下的燈籠早被熄滅，黑的什麽也看不清。

總不能是什麽厲鬼來索命罷！

長劍劃過石板地面的聲，無比刺耳地傳了進來。

莊天祿終于回過神來，大喊道：“來人，來人啊！”

恐慌到變了調的嗓子徹底劃破了黏稠到難以言喻的氣氛。

來人一襲深黑長袍，長靴踩在那心腹的骨上走了進來。屋中的燭火映亮了半邊猙獰的側臉，面目全非的臉看起來像是地獄裏爬出的兇煞閻羅，整個人都冒著一森森鬼氣。

莊天祿面發白，哆哆嗦嗦：“你是何人？我們有何仇怨，我的人呢？”

那人輕輕拭著劍上滴落的跡，聲音沙啞。

“死了。”

比雪花還輕的兩個字擊潰了莊家大郎的心，他徹底倒下，也暈死過去。胖的子倒在桌案上，將桌案帶翻，筆墨紙硯全都翻了下來，一片狼藉。

“都……”莊天祿聲音虛到發不出聲，勉強控制著抖如篩糠般的子：“都死了？”

他莊家花了大價錢養的那麽多護衛死士，就死了？就這麽……死了？！

“你究竟是誰！有何仇怨不能好好商量，你要錢，還是要位？我都可以給你！……還是，你是聽誰指使來的，他給你多銀子，我出兩……不，十倍！”

莊天祿連滾帶爬，好不狼狽。

來人淨了劍上的，終于擡眼，將目落在這個臃腫發虛的子上。

“一別數年，莊老狗，別來無恙否？”

沙啞的聲音宛如破舊的風箱，仿佛被煙熏火燎過一般。莊天祿驀地想到了什麽，眼睛盯著男人的臉頰，雖滿面疤痕，面目全非，卻也能看出五的英朗，像極了……

“——你沒死！”

莊天祿好像被什麽掐了脖子，呼吸困難起來：“你竟然沒死，你竟然活到了現在，你……不可能，不可能！”

當年之事，是莊家老太爺臨死前托付他和莊太後的最後一件事。那時他已預不好，活不了多久，大周又因著戰事，朝廷親近婁家是板上釘釘之事，于是他拖著病，是將一切囑咐清楚，才撒手咽氣。

——怎會有網之魚！

莊天祿頭昏眼花，虛中被人拽住了領，冰冷的長劍輕輕劃過他的面頰，將他冰得一激靈，兩眼一翻，正要暈倒，又被刺骨的疼痛得生生醒了過來。

“當年的事不是我一人所為，你要尋仇，也不該來找我，”莊天祿不住求饒：“你放過我，放過我……”

他被抓住頭發，狠狠摔倒在地上，拖出了庭院。被酒掏空了子的胖軀毫無掙紮之力，一路被拖行至莊府的祠堂。

祠堂的門被重重踹開，逐漸黑沉的夜裏，供奉著莊家數位祖先牌位的祠堂顯得格外沉。

莊天祿被男人重重扔下，砸至供桌上，數個牌位轟然掉落在地。男人隨手抓起一塊，塞至他口中，慢條斯理：“一百三十七條人命……不知你這子，不得住一百三十七刀？”

莊氏祖先的牌位拍在他腫的臉上，啪啪作響。在莊天祿徹底痛暈過去之前，男人站起來，吹燃了火折子。

“唰”地一聲，火沖天。

-

傍晚落了雪，寒風凜冽，明蘊之早早便歇下了。

臨華殿中暖融融的，睡到不知幾更，明蘊之被悶醒了。口中發幹，微微睜眼，旁的人不見了蹤影，被窩也涼了。

明蘊之輕手輕腳地起來喝了茶，披上裳，推開了殿的門。在外頭守夜的青蕪被驚醒，迷糊著道：“娘娘怎麽起了？”

“殿下呢？”

明蘊之問。

青蕪一臉迷茫：“殿下不在殿中麽？”

明蘊之搖了搖頭：“我去瞧瞧。”

因著年節，朝休數日，初六便要繼續開始上朝。心裏明白，莊家的事拖了這麽久，明日，也該是宣判的時候了。

剛踏出殿門，便見庭院中那棵梧桐樹下，明滅著些許火。形疏冷的男人立于一旁，將手中的什麽東西扔了下去。火盛了一瞬，又恢複至先前的模樣，吞噬著寒氣。

“娘娘……”青蕪看向明蘊之。

“下去歇著吧，”明蘊之淡聲道：“不必跟上。”

庭院空，原本裴吃居住的小窩因為天寒，暫且放置，裴吃也被轉移至暖閣中好生將養著。

明蘊之攏了攏衫，上前幾步，道：“殿下在此做什麽？”

裴彧從出門便聽得了聲響。轉，瞧見著單薄，只披了件外衫，眉頭輕皺，取下上的披風，搭在肩上。

披風上覆了薄薄一層雪，隨著作簌簌掉落下來，又有新的雪片掉落在男人肩上，他不以為意，垂首，問道：“這麽冷，怎麽也出來了？”

“殿下還沒回答妾的問題，”明蘊之看了眼那跳躍著的火：“避而不答，還要問妾為何出來麽？”

裴彧看一眼，瑩白如玉的面頰被火焰映照得更為剔，眼眸明燦，幾片雪花落在的發間，又逐漸沒下去，沒了蹤影。

“想起一些舊事。”

明蘊之微微側首，一副傾聽的模樣。隨手拂去青石板上的薄雪，就這麽合坐下，擡首道：“什麽舊事，值得殿下淋雪夜？”

或許是因著近來的相，明蘊之在他面前，也沒必要時時端著面與規矩。這種變化來得無聲無息，連自己都不曾發覺，卻好似雪花一般，瞬間浸潤心底。

裴彧瞧著的模樣，坐在側。

裴彧：“年有一陣子，很是畏火。”

距離靠近了些，便也沒那麽冷：“我好像沒與你說過，婁家人究竟是怎麽沒的？”

明蘊之點點頭。

此事也不好問，起碼這樣的人是絕不會主問出揭人傷疤的問題的。私下裏好奇過，卻始終沒問出口。

“洪水，疫病，輕而易舉便能奪去幾百、幾千，甚至上萬人的命。合合理，都是天災。”

裴彧看著那火，淡聲道。

大水之後，常有疫病，這病蔓延極快，婁家上下一百多人，乃至周遭的整個城鎮、村莊，都消失在了一把火之下。

明蘊之倒吸一口涼氣，聽得懂裴彧的意思，暗暗心驚。

好狠……狠到，不顧那麽多無辜百姓的命，也要讓婁家上下，死得幹幹淨淨。

“西山行宮與世隔絕，母後也是隔了很久，才知曉這一消息。當晚，便點燃了火，將自己的手放上去燒。”

明蘊之眉心一跳，下意識捂住，眼睫。

裴彧眸淡然，道：“想知曉，自己的爹娘族親被疫病折磨到奄奄一息時，是如何死在火下的。”

年輕的太子妃經歷過最駭人的火，也只是柏夫人和含之口中那任而為點燃的紗簾。坐在丈夫側，遲遲未能言語。

裴彧靜靜地看著慢慢變弱的火，仿佛瞧見了母親那燃燒著的。他澆滅了火，卻澆不滅母親尋死之心，或許從那一日開始，母親就已下定了決心。

他想盡辦法，攔了許多次。夜裏常常驚醒，只怕一個錯眼便再難見到母親的影。

直到那日，終究還是沒能攔住。

明蘊之垂下眼眸，看著那未曾燒盡的字條，上頭墨痕被燒了大半，低聲問道：

“殿下寫了什麽？”

這話題轉移得并不妙，明蘊之語氣都有些生。

“母親去前留下書信，說有朝一日，將喜的詩詞歌賦，都燒給，要在下面慶賀。”

裴彧：“此時，應當已經收到了吧。”

明蘊之眨了眨眼，意識到什麽：“今夜……？”

裴彧頷首：“明日，全天下都會知曉莊家的罪行。”

默了默，輕聲問：“……陛下那邊，會不會不好代？”

以為裴彧這些時日不聲不響，是真的願意配合平宣帝唱完這出戲。

明日平宣帝大約不會定下死罪，無論是流放還是什麽旁的刑罰，往後莊家人不會出現在京城了。

出了京，天高皇帝遠，裴彧再去結果了他們，歸結于意外或是什麽山匪，平宣帝面子上好看，應當也不會對東宮心存顧忌。

偏偏在這場戲即將落幕，平宣帝與康王父子鋪墊了這麽久的時候不留面地……明蘊之心口一。

“有些戲演了一次，便會不由自主地繼續演下去，演得久了，或許就難以分清究竟什麽哪些事是出自真心。”

裴彧聲音凜冽：“如若我告訴你，陛下有朝一日，會讓我出手殺了明家人呢？”

明蘊之一驚，猛然擡頭：“殿下不會的。”

裴彧：“你如何相信我不會？”

明蘊之頓住。

只是覺得，裴彧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和當年的平宣帝，不一樣。

指尖，呼吸稍沉，不知該如何作答。

冰涼的指尖覆蓋上一片溫熱，裴彧了，低聲道：“一提到自家的事，就犯傻。”

明明那麽聰慧，卻總在自家的事上了陣腳，看不清眼前人。

火焰“噼啪”一聲，明蘊之咬了咬，輕輕的刺痛將的腦袋刺得清醒了幾分，眸微。

見明白了，裴彧將手邊枯枝扔進火中，牽著的手一同暖著。

莊家人是一定要殺的，不殺不能絕後患，但平宣帝絕不會自己開口，他更想要史書上的一筆賢名。

他要裴彧配合這場戲，然後再為他解決後患。作為換，他容許裴彧報仇，不會追究。

沒人覺得裴彧會那麽簡單地放下仇恨，他若是不殺，平宣帝只怕會更忌憚這個心思深沉的兒子。

只是……當初害了婁家的人，可不止莊家。

還有平宣帝本人。

“——陛下，想要殿下的投名狀？”

明蘊之聲音發幹，問道。

只有如平宣帝當初一般，滅了明家，將明家的勢力全然攏手中，才算是與他一樣雙手沾滿鮮。

帝王多疑，裴彧一日不與他共沉淪，他便一日不會放下心來。

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明蘊之心底發，不是不知道阿爹這些年在益州勢大，漸有膨脹之意，自己也與益州寫過信，多有勸阻。一後宮之人都能察覺，朝廷上下卻無一人彈劾，陛下也無遏制之意……

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

寒意由而外地傳至全。

抖的肩膀被裴彧施力按住，明蘊之惶然擡眼，對上裴彧那雙幽沉的目。

那目中包含著無數難以理解的思緒，卻讓在這個雪夜忽地平靜了下來。

裴彧沒有瞞。

這一切，應該都不會發生。

他從今夜開始，便不會與平宣帝站在一條戰線上，更何況是不知多久的日後。

明蘊之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一片白霧。

“為什麽？”

明明應該順從平宣帝的心意——再忍一忍，做一個孝子賢孫，報了莊家的仇，再學著父親的樣子收攏妻族的勢力。父子二人從此都不清白，但那又如何，平宣帝對他的太子不會再有顧忌，裴彧的路，只會越走越順。

“不為什麽。”

裴彧學著的口氣，眼睫上落下一片雪花：“不想，僅此而已。”

明蘊之坐在他側，指尖收回袖中，抿道：“這樣很難。”

他拋棄了康莊大道，選了一條明擺著會坎坷萬倍的路來走。為什麽？只是因為不想？

雪越下越小，差不多停歇了下來。火照亮著二人前的一小片天地，兩個影子落在一，纏纏。

“害怕嗎？”裴彧問。

他的神，與那日剛剛刑後，問可害怕他上所背負的流言一樣。

與那日不同，明蘊之沉默了許久，才搖頭道：“殿下既然想好了，妾也沒什麽好怕的。”

裴彧都不怕面對帝王的怒意和疑心，又有何懼。

裴彧：“就這麽信任我？”

明蘊之眸清澈：“不是殿下說讓妾多一些信任麽？怎麽這會兒相信了，反倒是殿下懷疑起來。”

思量得清楚，事到了這份上，和裴彧不能再有猜疑。

裴彧：“若是敗了，你我都會死。”

“人本來就會死的。”

或許經歷過一次瀕死，明蘊之對生死之事早沒以前那麽迷茫：“若真有那一天，我想葬在有蘭花的地方，日日曬著太，簡單也快活。”

裴彧看著的側臉，眼眸輕。

這樣的話，上輩子也說過。

只是那時的他仍舊自負，未曾應答，甚至覺得的話太不吉利，讓不準再提。

裴彧：“那我與你葬在一起。”

“當然了，”這句話，明蘊之比什麽都應得更加斬釘截鐵：“夫妻之間，本就要生同衾，死同xue的。”

倒沒有其他意思，這本就是理之中的事——都嫁給他了，願意陪他同甘共苦，面對危險，他怎能讓孤零零一個人在地下長眠？

這樣也太不道義了。和喜不喜歡，不的，都沒關系，甚至和夫君是誰也沒關系，和深固的思想有關。

裴彧看得出的想法，眸輕垂，笑意疏淡。

一起說定，反比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心境更開闊，明蘊之想了想，道：“妾去取個東西。”

裴彧應聲，看著站起，活了有些僵的子，往殿中去。他稍坐了會兒，又聽到一陣腳步聲。子去而複返，抱著一壺酒，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怎麽不拿酒杯？”裴彧看著只抱著酒壺的手。

明蘊之瞧他一眼：“這酒又不是給殿下的。”

輕輕揚手，將醇香的酒倒在地上，輕聲道：“既然要慶賀，自然要讓婆母在地底下有酒喝。”

裴彧：“那這一壺酒恐怕不夠，母後酒量很是厲害，能喝倒家中老頭。”

“……再多也沒有了，從趙嬤嬤屋裏出來的。”

-

儲秀宮。

天半明，平宣帝睡得很沉，麗妃靠在他側，一夜未眠。

按照和兒子的謀劃，不久的早朝後，便要將莊家定下流刑。保住了莊家幾人的命，展現著帝王的寬宏大量，更要的是，康王重視老臣的賢名也定會深人心。

哪個臣子不喜歡重重義的君主？

心澎湃，對比那素來淡漠的太子，越發覺得自家兒子聰敏能幹。尚未激完，便聽前太監急匆匆地在外踱步，長籲短嘆。

過了片刻，太監終于下定決心，尖細的嗓子喚醒了平宣帝，哆哆嗦嗦地將莊府大火一事，說了出來。

麗妃六神無主，“那人呢？人可還活著？”

太監哭無淚：“都沒了！”

“莊大人留下一封親筆書信，將三十多條罪過認得清清楚楚，那書信在莊府門前，不百姓都看到了！”

太監跪在地上，深深低下頭：“據莊大人所言，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得陛下饒恕，是以……是以，畏罪自盡。”

平宣帝：“你說什麽？”

帝王蓄起的胡須輕了，下一瞬，他大手一揮，然大怒。

桌上盛放著的被他掃落，儲秀宮的宮人跪了一地。平宣帝怒吼出聲，怒極反笑，大掌拍在桌上：“好啊，朕的好兒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