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姌嗤嗤一笑道：“那倒不需勞煩我大哥了。”

看了眼后幾個材健碩的小倌，笑道：“替你試過了，好用得很！”

梅爻死死盯著，緩緩出了頸間骨哨，放到邊吹響。

李姌被搞得有點懵，不過很快便懂了。隨著房間窗戶被挑開，一道纖影輕盈落了進來。

梅爻肅聲道：“我看你也正燒得厲害，便讓我這屬下幫你冷靜冷靜！”

隨著“噗通”一聲，窗外響起了一陣倉皇的呼救聲，繼而便聽人喊：“啊，昭華郡主落水了，快救人啊！啊，李牧大人也在水里，快一起拉上來啊！”

第42章

船上一團。

岸邊一個船工模樣的男人,高喊著快救人，卻連水都沒下，只著河中忙活的人,賊笑道：“郡主出手,真他娘帥！”

梅爻一路下樓梯，瞧見諸多著奇裝異服的男，風、半，引人遐思。想起初初到京時那場賽馬,那騎裝不過了些,便被斥為狐、不知，眼下倒是瞧不出誰是舫中船,誰又是高門貴。

下到甲板,瞥見船尾一堆人烏泱泱的過來，似是已將人撈了上來,頭也不回地下了船,大步流星往停轎走,對風秀道：“你說得對,這種烏烏瘴瘴的宴席,我大概是瘋了才會來！”

風秀噗嗤一樂：“看們慌一團,還過癮的！”

傾霜啟追了上來,回稟道：“人沒事，不過昭華郡主又哭又罵鬧得兇,可也沒指名道姓。”

“理虧沒臉唄！”風秀不屑道,“算是便宜了，若在南境，不死也得層皮！”

梅爻道：“李大人如何？”

“瞧著不大好，面紅不退,船上有醫在治了。哦，宴席也散了。”

梅爻心不在焉地行了一路，轎子停在王府角門，下了轎，有些無力地對邊人道：“都各自去忙罷，我這兒不用人了，風秀也不用陪我。”

風秀頓了頓，堅持道：“小姐若想一個人走走，那便走走，奴婢先行一步，給小姐備水洗漱。”

梅爻穿門過院，沿著抄手游廊慢行，廊下燈籠將影子拉長又短，四下里闃無人聲，走了許久，從未覺得這府邸如此大，又如此空。

有些想父親、想二哥，更想這里的上一任主人，大哥梅敇。

想到大哥，竟莫名地想起了扶公主邊那個如離。說起來，宜春坊刺殺他援手后，自己還未曾過府道謝。又想起他做得那碗青果餞，也很似大哥的手藝。

不知不覺便邁進了大哥曾住過的院子，院中并未掌燈，只院廊檐下垂了兩盞燈，映亮那三個遒勁大字：燕拂居。有時會想，大哥那一風流氣度，實在不似一個質子。他在京師惡流中，也會苦、會累、會無助麼？也會有自己的私心所求麼，他喜歡扶麼？

在漆黑的房屋中默坐良久才出來，回到梅香閣中，風秀已經備好水，熏好服，鋪好床，只待主子回來休憩。并未要人服侍，只了西側湢室，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再出來時，窗外聞得打更聲，已是三更天了。

絞著長發，自去床邊更，毫未察窗外那雙幽沉的眼睛已看了多時。

嚴彧靜靜著那朵出水芙蓉，看起來那麼，可他卻曉得，脾氣上來也很有一韌勁兒。對心中所求，勢在必得甚至比昭華還要強，只是不似昭華那般瘋。

自打再次見到，他曾有意去探究過他不在的那兩年，是如何過的。南境傳來的消息說，除了最初時狠哭了幾日外，日子與以往也并無不同，吃喝玩樂，豢騎馬，依舊是那個肆意張揚的蠻境公主。只一條消息說，梅溯從未停止過網羅生得像小玉的年，只是他能找到最像的那個，也被妹妹打發掉了。

他靠在窗外那棵繁花滿枝的樹下，看著背過，順手取了桌上金釵去暗燭火。的頭發還未干，發尾的水珠浸了一小片背，出的，那玲瓏玉藏在寬松的袍子里，只能在抬手時，隨著袖落看到皓白的玉臂，纖細弱。

他忽然有了難過，為，也為他自己。

如果不遇見他，依舊是明張揚的小蠻主，便是上京，也可心無旁騖地行事，不似現在，或許掙扎在兩難的境中罷？而他自己，也從未有一刻像這般遲疑，自己一時的難自，也不知會給、給文山帶來福還是禍。

好比此刻，他帶著傷，放縱自己又一次闖了進來，卻又止步不前，只靜靜著那道纖細影挑暗燈火，臥榻寢眠。

房里一時昏暗下來，他看著放下了一側床幃，又放下另一側，然后俯下榻，卻在將要闔起幃簾時頓住了。

看到了窗外樹下那道俊逸的影。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看了多久？以往那般孟浪，為何這回竟甘愿待在外面而不進來？他能出門了？他的傷無礙了麼？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腦子里竟一時閃出許多思緒。

兩人靜靜對視了幾許，才又撥開床幃，趿鞋下榻。

而他也收起閑逸模樣，從樹干上直起來，行至窗前。

進他那雙溢滿的眸道：“舞可是又對你放水了？”

他湊近些，笑了下，“舞是個好護衛，你可不能罰他。

”

“如何置我的護衛，何時到你來置喙？”

說完轉坐去銅鏡前，撿起個篦子，慢慢梳攏長發。

嚴彧翻窗，倒是連門也不走了。

他靠近，微微躬，展臂將人圈進了懷里。

梅爻看著銅鏡中箍住自己的那雙大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問道：“你這樣跑，傷口不礙事麼？”

他輕笑著俯近耳廓，聲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梅爻睨他一眼：“正經些！”

他歪頭看，壞笑道：“這便算不正經了？”

梅爻掙開他的環抱，放下篦子，仰頭道：“你這回又是為什麼來的？”

他高高地俯視，忽的一笑，竟彎腰抱起，自己坐了的位子，又將人放到上，抱進了懷里。

梅爻寢輕薄，只覺整個人被一團熱意包住，他將臉在后背上，輕輕蹭了蹭，又深深一息。梅爻只覺一熱氣噴灑在脊側，激得從頭到腳生起麻意。

他的手扣在平的小腹，倒是安分，只口著的背脊輕輕吻過，將熱的氣息灑了一路，語氣玩味道：“聽說你今日報仇去了，將昭華當著一眾貴的面丟進了水里，可解氣了？”

他倒是會聊天。

梅爻扭了扭子對著他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自然，我對你的事很上心的。”

“別告訴我畫舫也有你的人？”

他笑著搖頭，“我哪有那麼多人？不過是有錦娘的人，同行是冤家嘛，說到底錦娘是個生意人。”

見撇不屑，他又道：“關于我，你可是還想問什麼？但凡你問，我都說。”

一扭頭道：“我才不問！”

他垂眸一笑道，“不問也好。這世間一些事，正是因為知曉太多，心生念，事之力又太，徒生苦難。”

他雖是笑著講得，梅爻竟聽出了幾落寞。又忽地想起宜春坊刺殺，他失過多，失去意識前那句“龍種無凡，龍行無暫舍”，想問，可不敢。

怕他真的答了，和文山，承不起。

著他那副落寞俊，不自覺地出手去，輕輕捧起他的臉來，四目相對，很想告訴他，不在乎他是誰，猞奴也好，權貴也罷，認準了他這個人，便不在意那些外掛累。可是又不敢說，不在意的那些掛累，恰是文山十六族的福禍所倚。

只能暗里抉擇，暗里幫他。

思量間，便覺摟在背上的大手向了的腦后，眼前那雙英氣的劍眉，漂亮的眸、高的鼻梁齊齊放大，間一陣溫熱，閉了眼，雙手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頸，而他摟在腰間的手也抱得更了些。

待他終于肯放開，微微息著，與他以額相抵，聽到他無比認真道：“我知你顧忌什麼，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文山陷險地。你方才不是問我，又來做什麼？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可以自由選擇，只是能不能……偏心我一點？”

不語，他又絮絮的：“京中適齡未婚配的世家公子很多，皇子且不提，我大哥、李牧、盧澄、在外辦差的吳仲儀……你都可以接，只是能不能偏心我一點？”

他突然如此示弱，倒梅爻有些無所適從。

細想，許是今晚跟李牧的事刺激到他了，他眼下這副樣子，好像只搖尾乞憐的大狗。

一時心想哄他，手剛上他的臉，便又意識到，無論小玉還是嚴彧，是強勢的子，他此番當真不是又一場苦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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