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經堂的門，被從外推開。

來人是個青小侍，本不看抬頭看沈摧。

“何事？”

“回王爺的話，太后老人家說您誦經的靜，吵得不得安眠。您即刻出宮歸家。”

太后上了年紀，子如孩子一般，說一不二，不然就要吵鬧個不休。

沈摧：“既如此，你們好生伺候皇祖母歇息。”

只能先把奚月奴一人留在翊坤宮中。

沈摧是否還留宿慈寧宮，奚月奴本也不在意。第二日一早，奚月奴稟過貴妃，帶著紫薰去皇后宮中請安。

說得冠冕堂皇，貴妃也攔不住，只得了幾句，放去了。

這次，林皇后讓奚月奴進來，揮退下人。

含笑，攜著奚月奴的手，“瑞王妃手這樣涼，可是子不適？本宮太醫來給你瞧瞧，可好？”

“多謝母后，兒臣無礙的。”奚月奴乖順應道，“兒臣上次來謝恩，宮說母后子倦怠，如今可好些了？”

“已沒事了。”林皇后頓了頓，笑意愈深。瑞王侍妾來求見，自己不然。可來的是瑞王妃，就愿意見了。

林皇后：“本宮給你的禮，你可還喜歡？”

林皇后是唯一一個向奚月奴示警的人。

可惜，當時的奚月奴就算猜到了皇后的意思，也本無力拒絕。

皇帝的旨意就是天意，一個小小的王府侍妾，如何違背得了？

見奚月奴抿不語，林皇后讓邊從人都退下，細細地看奚月奴的臉，“怎麼，這瑞王妃，你不愿當？”

“母后圣明！兒臣確實不愿。”

“哦？這是為何？難不這世間還有子不愿做正室，倒一心想做侍妾的？”

侍妾奚月奴自然也是不想做的。

思量來思量去。做不做這個瑞王妃，事關皇家的面，瑞王的面，貴妃的面。

卻只不關皇后的事。

甚至，林皇后若是為自己膝下的三皇子籌謀，應該希沈摧出越大的子越好。

奚月奴只能斟酌著：“皇后娘娘，可能賞兒臣一個恩典？”

“什麼恩典？”

林皇后面上還是笑著，心中已有幾分戒備。

如今這奚月奴了瑞王正妃，也是正正經經的宗婦了，將來未必就沒有住這后宮的一天。

現在又要什麼恩典？

這般……貪得無厭？還是來這個皇后宮中，挾恩圖報？

看著林皇后臉，奚月奴讀懂的心思，連忙盈盈下拜：“求母后，收留兒臣邊這那兩個自王府里帶進來的丫鬟。”

林皇后一愣。

瑞王妃求恩典，竟是為了兩個連正經宮都不算的丫鬟？

皇后只微微頓了頓，就反應過來。聲音冷下來，“你當真不愿做這個瑞王妃，還是不愿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除了這兩樣大逆不道之事，林皇后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事兒威脅到那兩個丫鬟的小命！

林皇后：“奚月奴，你到底要干什麼？”

奚月奴：“兒臣不愿做瑞王妃，也不愿生下孩子。”

在宮中孤立無援，想要得償所愿，只能尋一個盟友。

可這到底還是太冒險了些。

林皇后聲音愈冷，“你以為，你有恩于本宮的孩兒，就可以這般信口開河？你就篤定本宮不會罰你？”

皇后上驟然迸發出來的威本不必皇帝差。奚月奴只覺心口一滯，沉甸甸的，呼吸都有些費力。

咬牙忍著劇烈的心跳，“兒臣一腔的心事，只愿與母后說。兒臣說完，母后要罰兒臣也好，要打殺兒臣也罷，兒臣全都認了。”

林皇后沉片刻，“你不喜歡老四？”

“……是。”

得了確鑿的答復，林皇后愣住。“老四待你不好嗎？”

依看，沈摧是皇帝尚存的三個兒子中，最優秀的一個。比貴妃最心的老二強，也比自己膝下那個平庸的老三強。只是皇帝不太喜歡沈摧的冷子。

且沈摧，應該待奚月奴不錯。不然，怎麼允懷孕？

可現在，這個試婚丫鬟出的侍妾，竟坦然地說，自己不喜歡沈摧。

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林皇后只覺荒謬可笑，“你可知，你腹中這孩子，對瑞王來說意味著什麼？”

只要這孩子能順利生下，瑞王就有了競爭那個位置的機會。

且據林皇后看來，沈摧是勢在必得。

畢竟，他于國有大功。

沈摧上去了，奚月奴自然也跟著犬升天。搞不好，自己這個坤寧宮，將來也是的。

現在，竟然說不想要。

林皇后：“是誰教唆的你？你瘋了不？”

“皇后娘娘，兒臣沒法子喜歡瑞王。兒臣自進瑞王府，就是試婚丫鬟，人人都可踐踏。兒臣這般卑微，自是不配做瑞王的良配，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你心里不是這麼想的。”林皇后目毒辣，“你不覺得自己不配。你只是……恨他。”

奚月奴沒有反駁。

竟是默認了。

林皇后心中卷起驚濤駭浪。出世代簪纓的林家，從小被教育得賢良淑德，事事以大局為重，行事謹慎妥帖，總是習慣地關照到每一個人。

卻從未問過自己……

喜不喜歡皇帝。

甚至是……恨不恨皇帝。

現在捫心自問，林皇后發現自己對皇帝……是恨的。

的孩子死了，他不過面上安了幾句，轉頭就去別的人宮中求安。把一個人扔下，守著大皇子冰冷的尸……

恨！

怎能不恨呢？

這恨意十幾年來，如鯁在……

奚月奴跪在皇后跟前。兩人四周靜極了，奚月奴只覺能聽到自己心跳。

皇后會幫嗎？

下一刻。

林皇后開口，聲音有幾分嘶啞：“你起來吧。你的所求……本宮無能為力。”

奚月奴心口一沉。皇后不愿意……在這后宮中，依舊孤立無援。

“你今日說的話，本宮就權當沒聽見過。”

奚月奴心中說不出的失。慢慢起，只覺四肢好似都灌了水銀。

林皇后：“本宮也勸你一句。在皇家，有些事不想忍，也得忍。不然，你所在乎的一切，都要被碾碎，連齏都剩不下。你的丫鬟，本宮也護不住。”

奚月奴聲音苦，“兒臣……教了。”

林皇后嘆了口氣，還想要再說什麼。

小太監自殿外稟：“皇后娘娘，壅王妃已在坤寧宮門口等了許久，您可要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