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

“夏夏！”

這次，不止我哥，連褚越也沖了過來。

我頭一次看見，素來沉穩冷靜，變不驚的褚越，變了臉。

心中有些諷刺，也有些好笑。

落褚越懷里，我卻不愿看他，扭過頭，對上皇兄通紅的雙眼，心頭一酸。

“哥……”

我微微一嘆，“原本不想讓你知道的。”

繆信良慌的跪在地上，“為何不能讓我知道，夏夏，你到底怎麼了？”

褚越抱我抱的很，他了方才那個醫過來，為我把脈。

我知道自己無藥可救。

“中了醉生夢死，此藥已深骨髓，時日無多了。”

醉生夢死。

我閉了閉眼，此藥日日服下，最后會如睡著般一夢不醒。

倒是個面的死法。

“褚越！”

繆信良一把抓住褚越的領子，眼中滿是恨意，“你對夏夏做了什麼，夏夏為什麼會中毒？”

“這不可能。”

褚越卻比繆信良還要無措，他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我吩咐過的，我吩咐過他們的。”

“哥，不是褚越。”

喝了那麼久的藥，我心中早已有了人選。

那日的對不起，說了又有什麼用呢，終究抵不過褚家上下幾百條人命。

我覺有些累。

褚越已經將我抱起來，了別的醫。

“沒用的，褚越。”

我扯住他的袖，低聲道：“別了，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夏夏，你說。”

褚越的聲音似乎在抖，我追了他那麼久，那麼久，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那個冷漠的小狀元，會因為我的死落淚嗎？

我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褚越有沒有對我過心。

“我死后，放過我哥好不好。”

我意識已經有些昏沉了，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西北京郊五竹林，住著你妹妹和幾個孩子，當時事發突然，我只來得及藏起們幾人，剩下的我救不了。”

“如果，如果你覺得這些人的分量不夠，可以再加上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不，你能活下去。夏夏，相信我，我能讓你活下去。”

“我知道那個藥有毒，可我還是喝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暈染了懷中人的紅，近乎刺目。

一年前那次鋪天蓋地的讓褚越幾乎發了瘋。

可現在，他再一次嘗到了這種滋味。

“夏夏，我求你……”

“因為我想贖罪，代替我父皇贖罪。”

“褚越，對不起。”

雖然這三個字的分量很輕，可我還是想再說一次。

我竭力想要出一抹笑。

小狀元，我和你說對不起了，你，能不能試著喜歡我。

“夏夏！”

“夏夏！”

耳邊的聲音很吵，我只覺到了困。

眼皮越來越重，我沉沉往下墜去。

我又一次聞到了那淡淡的草藥味，我抱著那個人，一如多年前醉酒那次。

帶我走吧。

娘，父皇，皇兄，我想離開這里。

大夏國開朝以來，最寵的長公主死了。

死在了最討厭的冬天。

京城下了一場雪，褚越立于雪中，雪蓋墨發，仿若一瞬白頭。

夏夏說想離開這里，可他是帝王，負重任，他走不了，也不能走。

后有人走近，褚越一不，“死了，你滿意了？”

來人一聲不吭。

褚越慘然笑了，帶著幾分嘲諷：“邱翰，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能活下來嗎？”

“臣不知。”

褚越聲音分明很淡，卻人聽的無比清晰，字字句句都要扎進人的骨子里。

“那日，也是這樣一個雪天，冒著大雪，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求的我褚家上下十余位活口，求的繆永時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

“正因為這樣，才落下病，不得冷，不得涼，日日夜夜都要折磨。”

邱翰眸，半響，他單膝跪地，拔出佩劍，自刎謝罪。

寒散去，劍刃斷兩截。

“你不配為償命。”

“臣……”

邱翰聲音艱，“臣……”

褚越已聽不見旁人的話，他眼前是一片。

繆夏死前，流也流不盡的。

“你說我把囚那些日子，該有多疼。”

傲骨崢然，被打，被滅門，也從來不會低頭的褚越，跪于雪地，喃喃自語。

“該有多疼。”

“該有多疼……”

人世間萬分糾葛，不過恨嗔癡，大雪落下，便覆蓋了所有的痕跡。

繆夏睡的安靜恬然。

在做一個夢。

一個永不醒來的夢。

后記

夏歷二十五年，國君荒無度，外皆憂，昔年褚家三子揭竿而起，后登基為帝，仍稱國號為夏。

任時，國泰君安，而立時薨，終未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