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

在梁家沒怎麽吃飯。

商牧之帶梁棲月去了周溯開在中環的那家酒吧。

車停在門口的時候梁棲月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又在擡頭看見酒吧名字的時候表有些心虛，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商牧之神平淡，只看一眼, 開口說，

“總不會是帶你去三樓的。”

“……”

梁棲月自己理虧所以選擇不講話。

但心裏卻在想, 自己上次只是個腹而已商牧之就這麽記仇, 要是知道以前跟商行勻的事，不知道會怎樣呢。

商牧之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只看了眼膝蓋上的巧克力盒子, 問,

“還吃嗎？”

梁棲月剛才已經吃了好幾塊, 味道確實很符合的口味, 比楚凝給的還要好吃點, 但因為容易發胖，克制著沒全部吃完。

“不吃了。”

把盒子收起來，商牧之放在了車廂的冰櫃裏，然後跟一塊下車。

商牧之是帶來酒吧吃飯的，直接帶著去了三樓的臺那邊。

梁棲月按電梯的時候, 眼神沒忍住的往三樓瞟了一下, 商牧之明明在看手機, 但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對的行為了如指掌, 語氣平淡地開口告訴，

“你的紫蝴蝶恐怕沒機會再蓋一次了, 三樓被關掉了。”

梁棲月微怔，沒來得及掩飾憾的緒, “為什麽關了？”

電梯到達頂樓的臺，侍者在門口領著兩個人去裏面訂好的位置。

商牧之收起手機, 低眸掃了一眼，

“你覺得這是什麽正經生意？”

“……”

臺這邊的卡座有餐飲，廚師還是周溯特地從米其林餐廳那邊挖過來的。

梁棲月確實是有些了，吃飯的時候頭都沒怎麽擡起來過。

回去的時候商牧之讓侍者打包了一份剛才的甜品，一起帶走。

商牧之出差這兩天家裏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進門的時候差點被梁棲月下午出門換完但沒放進鞋櫃的鞋子給絆了一下。

到都是放的樂高模型和圖紙，還有擰開沒喝完的好幾瓶水。

明明中午陳姨走之前還收拾了下，梁棲月也不知道為什麽又會變這樣子。

不過以前一個人懶散慣了，東西丟但也沒找不到地方，反而有時候被收拾了還不知道在哪裏。

但跟商牧之住在一起之後，他經常會順手幫自己整理一下，下次再需要找的時候直接問他就好。

商牧之看著很的客廳和沙發倒也沒說什麽，進門後把玄關邊的鞋子收拾了下就先去了浴室洗澡。

在鄰市會議還沒結束他就收到了梁則正的電話，話裏的意思表面上是讓他過去吃飯，但實際上他這位岳父打得什麽心思他再清楚不過。

自從競標會結束，商牧之已經不止一次在應酬場合上跟梁則正“巧”遇到過了。

旁敲側擊的，梁則正好幾回打聽競標會那塊地的事，表示想，說得好聽是項目太大投資金太多，擔心他一個人帶著新起步的公司吃不下，說白了其實就是想過來分一杯羹。

商牧之了解他這位岳父的野心和貪得無厭，已經明確的表示過拒絕。

但顯然他還不死心。

原本這次讓過去吃飯，他大可以借著出差不在港城的理由直接回絕掉，但話到邊，他又忽然想到，按照梁則正的明程度，既然電話都親自打過來了，那梁棲月那邊肯定是早就提前打過招呼了。

只不過梁棲月并沒有轉告他這回事。

商牧之是見過梁棲月在梁則正面前的樣子，雖然從小就沒怎麽在梁家待過，但對梁則正還是相當畏懼的。

如果只有一個人回去吃這頓飯，商牧之大概已經可以想象到在飯桌上苦喪著表的樣子。

洗完澡出來，梁棲月已經在房間的浴室那邊洗完澡上床睡覺了。

商牧之把客廳沙發地毯那邊的圖紙和樂高模型都重新擺放了下才去房間。

房間的燈關了，只留了一盞床頭那邊的蘑菇小夜燈。

睡覺的姿勢不太老實，被子全都被一團，睡被蹬到很上面。

商牧之站在床邊，看著兩米多的大床被一個人霸占的只剩下一小塊位置，手了一下側睡著被出來點頰的臉。

梁棲月皺了下眉，但沒有醒，只是了，原本抱著被子的手松開，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像是平常睡覺時候習慣抱住他手臂的姿勢，有點像是在撒求人一樣。

商牧之頓了頓，在床邊蹲下，借著臺燈的線很近距離地看睡覺。

梁棲月好像在做夢，不知道夢見了什麽，抱著他胳膊的手臂晃了晃，眉也擰了起來。

比平常看起來要乖很多。

商牧之懷疑是在夢裏跟人吵架，因為眉頭擰得越來越，也跟著了。

像是要說夢話，但又嘟嘟囔囔的，一點也聽不清在說什麽。

商牧之靠近了點，用手指去了下的眉，然後手忽然被一把打掉，也聽見了說的夢話。

“商牧之”，在他的名字。

有點兇的語氣，好像是在警告他，又像是在跟他耍賴。

商牧之停頓了會兒，按了按的手背，像是在安一樣，低聲地說，

“嗯，我錯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在梁棲月的夢裏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但在那裏，錯的人肯定是他。

——

梁棲月第二天醒的很早。

不過周末其實也不用醒太早，主要是被疼醒了。

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趁著商牧之洗澡的時候又吃了幾塊巧克力，導致牙齒不知道怎麽忽然很疼。

捂著半邊臉從房間出來，到客廳的時候陳姨剛剛拎著菜進來準備做早餐，難得看這麽早醒還愣了愣，也沒怎麽注意到的異樣，只簡單跟打了個招呼就進了廚房做飯。

梁棲月在客廳裏翻醫藥箱，想先找個止疼藥吃吃。

但半天沒在醫藥箱裏翻到止疼藥。

商牧之一大早就不在家，梁棲月懷疑他昨晚是不是本沒有回房間睡覺，因為完全覺不到他在自己旁邊躺下過。

早餐做好陳姨就離開去送自己孫上學了。

梁棲月沒翻到止疼藥，也完全沒心思吃飯，打算直接下樓打車去看醫生。

磨磨蹭蹭的換好服，商牧之從才玄關那邊換鞋進來，看見難得醒這麽早還換好了服，商牧之走到島臺邊倒了杯水，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不用上班不多睡會兒？”

梁棲月都已經準備出門了，看見他心裏不知道怎麽有點委屈，沒忍住開口說，

“睡什麽睡，我快疼死了。”

商牧之皺了下眉，放下水杯，朝著走過來，視線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低眸看，“哪裏疼？”

梁棲月覺得自己有時候特別矯。

牙疼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商牧之一問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忍一點了，立刻恨不得當即就炸宣布自己下一秒就要痛死啦。

就像商牧之不在的時候其實能面不改的喝完一碗中藥，但如果當著他的面，就必須要用很甜的水果和專門從鄰市帶回來的手工巧克力才能下咽。

“牙疼。”

梁棲月板著臉，指了指自己的左邊臉頰。

商牧之看了看，手擡起的下，用拇指抵著的下頷，

“張。”

他神專注，一只手扶著的臉頰，作力度不大，但讓人很有安全。

梁棲月仰起頭，張開給他看，聞到從他上傳來的很好聞的剃須水味道，還有一很清爽的，像是運完後剛剛洗完澡的氣息。

“你在外面洗澡了？”

梁棲月很警惕的開口，忘記了自己還在讓他看牙，張合了下，不小心咬到了什麽。

是商牧之的拇指正抵著的下，手指頭剛剛被咬進裏。

商牧之沒說話，只掀起眼皮，低眸睨。

兩個人距離原本就靠的很近，梁棲月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眼皮下睫的弧度。

咬手指在兩個人之間實在是太有暗示，一時之間弄得忽然有些臉紅。

商牧之倒是神平靜，只看了一會兒才把手指從裏出來，指腹像是無意識地在瓣上碾了下，才不不慢開口解釋

“去壁球館了，下次帶你一起去。”

梁棲月頓了頓，撇撇，

“不去，我寧願多睡會兒。”

商牧之不置可否，了張紙巾了下手，才說牙齒的問題，

“智齒發炎了，得拔掉。”

梁棲月之前拔過兩次智齒，知道拔智齒的疼，立刻擡起手捂了下臉，“我覺得我可以忍忍，吃點止疼藥就好了。”

商牧之丟掉完手指頭的紙巾，向前一步，隨意地說，

“都可以，但不拔掉下回還要繼續疼。”

梁棲月皺了皺眉，有些自暴自棄地說，

“那讓我疼死好了。”

商牧之回頭看了一眼，好像是跟開了個玩笑似的，漫不經心地開口說，

“你疼死誰賠我一個老婆？”

梁棲月被他冷不丁地幽默嚇一跳，紅著臉說他有病。

——

呲牙咧的吃完早餐，商牧之還是給預約了十一點的牙醫。

梁棲月的牙醫是一位有著漂亮金發的混牙醫傑森。

梁棲月十五歲第一次來拔牙見到他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牙齒被叮叮當當敲響的時候，甚至都沒怎麽害怕，全程都因為眼前的俊臉龐而掌心冒汗。

第二次拔牙的時候已經對混帥哥有些無了，只記得麻藥消退後堪稱驚天地的疼。

兩次帶來拔牙的人都是商牧之。

十五歲來到港城的第一顆智齒，梁棲月彼時還沒被林秋意送到商家。

大約是從蘇市帶過來的智齒，疼的好幾個晚上睡不著，彼時林秋意帶著梁沉星去了國外參展，家裏的惡毒保姆連熱湯都不給準備，更不用說管牙疼。

梁棲月拿著零花錢在便利店買了兩冰，一邊咬著冰一邊疼的呲牙咧。

商牧之蔣怡囑托來梁家給送甜湯，車停在便利店外目睹了面目猙獰吃冰的全程，然後帶著去看了牙醫。

拔掉的第一顆智齒被傑森很有紀念的裝了起來，放在了醫院外面的玻璃櫃裏。

第二顆智齒是跟商牧之婚後第一年冬天拔掉的。

梁棲月只記得自己是半夜被疼醒的，當時兩家人正在山莊度假，商牧之淩晨開車帶下山去醫院，傑森也被從家裏出來。

那顆智齒長得非常周正，牙齒尖尖還有點翹起來，看起來甚至稱得上可，但卻折磨的梁棲月臉腫了快一個星期。

傑森第三次給梁棲月拔牙已經非常有經驗了，拔牙的技也跟他日益禿頂的金發一樣變得愈發起來。

梁棲月這次沒覺得怎麽疼，只不過左邊臉腫的比前兩次好像都要厲害。

想到明天要這樣去公司，梁棲月緒很明顯的有些低。

回去的路上商牧之去便利店裏給買了瓶冰水出來，梁棲月在車裏不願意下來。

他站在打開的車窗外面，低眸掃了眼梁棲月很明顯腫的很高的臉，一點也沒有笑話的意思，只把冰水往臉頰上了下，問，

“要不要吃冰淇淋？”

傑森說拔完智齒後可以吃冰的。

梁棲月搶過他手裏的冰水，遷怒他說，

“要香草味的！”

商牧之買了兩香草冰淇淋給，梁棲月還是覺得心不好，又讓商牧之載著去了商場樓下的電玩城抓娃娃。

梁棲月抓娃娃的技多年來都如一日，永遠都抓不中幾個。

從電玩城上來一樓是影院，梁棲月一眼看見了擺放在最前面的海報上的電影。

上面的明星非常眼，是一個半月前在倫敦那家店裏遇到過的，跟商牧之一起在泰晤士河邊散步的岑婧。

商牧之似乎并沒有任何印象，巨幅海報他也跟沒看見一樣。

梁棲月卻忽然起了點心思，走到門口又拽了下他的胳膊，左邊臉像被蜂蟄了一樣的鼓起來，表卻很不加掩飾的故意，

“我要看電影。”

商牧之看了一眼，沒有拒絕，

“看哪部？”

梁棲月指了指後岑婧的巨幅海報，

“看這部。”

商牧之轉頭看了眼海報，臉上沒什麽表，“我去買票。”

暑期檔的爛片電影，整場座位完全沒幾個人，除了他們兩，就只有兩對小，還疑似是岑婧的。

電影極其的爛，還不如那天店裏跟岑婧一起的那位明星的電影。

梁棲月全程看的有些昏昏睡，尤其是在主角和男主角初吻後上演了濫俗的張換氣節，終于沒忍住笑了聲。

“笑什麽？”

商牧之全程坐姿跟他平常會議差不多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在看。

梁棲月低聲說，

“拍的爛啊。”

商牧之在黑暗中側頭看，

“哪裏爛？”

梁棲月用冰水捂著臉頰，一副很有經驗地語氣說，

“吻戲爛啊，全世界初吻都會發生一樣的對話嗎？”

商牧之沉默了會兒，似乎在回憶什麽，開口說，

“你第一次接吻的時候確實也不會張換氣。”

梁棲月哼了聲，可能是抓著商牧之看他緋聞對象的爛片電影讓有些道德制高點的得意忘形，所以很不設防的說，

“你怎麽知道，我初吻又不是跟你。”

話說完，影院裏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大熒幕上岑婧演技居然意外的很好，正在說分手臺詞，但梁棲月一句也沒聽見，因為腔的心跳聲全部占據了的耳。

過了幾秒鐘，商牧之在邊上似乎短促地笑了聲，隨即饒有興致地問，

“是嗎？那你初吻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