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展容搖搖頭，“我一杯倒，還是算了。”

裴敏行視線落在掌柜上，了然道：“那是在看人。”

“嗯。”楚展容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羨慕，“看起來好開心，好健康。”

裴敏行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賣花啦，茉莉花，又香又，買一捧罷！”

“公子，姑娘，瞧一瞧，聞一聞嘛。”

街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穿著灰藍裳的姑娘小心地抱著花，不斷招呼過路的人。

前的空地上鋪著張布，布上淺白深碧一片。

此涼，日照不到，花看著還很神，有的上面還掛著水珠。

清新干凈的與整個大街格格不。

裴敏行心念一，對楚展容道：“稍等。”

楚展容疑：“你去哪兒？”

裴敏行沒說話，轉頭往街對面去。

從楚展容這個位置看去剛好被路過的人擋住。

便沒多想，收回視線往另一個攤子去了。

又一個人駐足片刻后離開，姑娘看著手里的花，有些失地垂下了眼。

雍州府繁華，百姓也大多喜歡富貴艷麗的花，比如芍藥牡丹之類的。

茉莉相比之下雖然也很香，但未免太素凈了。

在這兒站了一上午，也才賣了一小半。

剩下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賣完。

正想著，視野里忽然出現一雙黑錦靴。

愣了下，頭頂傳來男人低沉淡漠的聲音：“辛苦你包起來，這些我都要了。”

……

楚展容被路邊賣雜的攤子吸引，拿起一只做工細的撥浪鼓轉了轉。

“咚咚、咚咚。”

聽著這個聲音有片刻的失神，正要讓人付錢買下來，忽然有人在后面。

“展容。”

臨街二樓的窗子開著，窗邊站著的人聽到這一聲，頓了頓，遲疑著往下看。

楚展容也循聲看去。

——一大捧雪白的茉莉驀然映眼簾，馥郁香氣撲面而來。

像不經意誤鬧市的雪，讓眼前一亮。

抬眸看著花后的裴敏行，驚喜地問：“哪兒來的？”

裴敏行沖之前賣花姑娘站的角落抬了抬下。

因為他把花都買了，姑娘賣無可賣，已經收拾收拾回家了。

楚展容撥了撥花瓣，又低頭輕輕聞了聞，香氣直沁肺腑。

“怎麼想到買花的？”

裴敏行看著的小作，神專注而溫，“喜歡麼”

楚展容頷首，笑意深深，“喜歡。”

裴敏行也笑了，“現在你看起來也很開心了。”

平靜的心湖忽然被投一顆小石子，濺起漣漪陣陣。

楚展容怔愣地看著他，電石火間忽然反應過來，“我方才只是隨口說的。”

“但你看起來真的很羨慕。”

裴敏行語氣十分認真。

楚展容失笑，手從他懷里接過花，長睫低垂，“我主要是羨慕人家健康的好。”

裴敏行：“你也會健康的活到百歲。”

楚展容說不出話了。

心里的漣漪不僅沒有平靜，反而越擴越大。

想說自己可能連半百都活不過，百歲本不敢奢。

可裴敏行看的眼神太堅定，太真摯。

好像對此深信不疑。

就又把話咽回去了，笑笑說：“好啊，借你吉言。”

裴敏行頷首，“不？前面那家做餛飩很好吃，要不要嘗嘗？”

他們晌午沒吃東西就出來了，這會兒確實有點。

楚展容欣然應下：“好啊。”

后面不遠不近跟著的白珠聞言不贊道：“郡……夫人，路邊小攤萬一吃壞了怎麼辦？”

楚展容看向裴敏行：“會麼？”

裴敏行也不惱，“我從小吃到大，那家阿婆做的很干凈，展容可以去看看再決定。”

楚展容：“眼見為實，走，去看看。”

主仆一行人走了幾步，攤主忽然喊了起來，“夫人——你還沒給錢呢！”

裴敏行腳步一頓，“什麼東西？”

楚展容一愣，單手抱著花，舉起拿著撥浪鼓的右手，被自己逗笑了，“瞧我這記，丹玉，快把銀子給人家。”

裴敏行看著那紅的小巧撥浪鼓，挑了下眉，又意味不明地看了楚展容一眼。

楚展容瞇眼，“你什麼表？”

裴敏行別開臉，若無其事道：“沒什麼。”

“我怎麼好像看見你笑了？”楚展容不依不饒。

裴敏行緩步向前，目不斜視，“你看錯了。”

楚展容：“那你轉過來，看著我。”

裴敏行偏過臉。

兩人對視片刻，楚展容轉了下撥浪鼓。

然后眼睜睜看著他角一點點往上揚。

楚展容：“你這沒笑？”

裴敏行竭力把角往下拉，“真沒笑。”

楚展容：“……”

“好你個裴敏行，笑我稚是罷？”

“不敢。”

“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哈哈哈哈哈。”

清朗的笑聲隨風飄二樓的窗。

看著樓下兩人說說笑笑，漸行漸遠，窗邊的人攥住了窗框，目沉沉。

“尚你發什麼呆呢？張兄喊你半天了。”

“不會是故意躲酒罷？這你就不厚道了啊！”

“尚！”

有人用力拍了下裴尚的肩膀，他冷不丁嚇一跳，驚魂未定地問：“怎麼了？”

那人氣笑了，“這話該問你罷？下面有什麼把你魂都勾走了，難道是絕人？”

他邊說邊探頭往外看。

裴尚不知出于什麼心思，一把將人扯了回來。

“沒什麼，看到有人在賣花，就多看了兩眼。”

那人狐疑道：“賣花有什麼好看的？怕不是賣花的人好看罷？”

雅間其他人立刻曖昧地笑了起來。

裴尚訕訕一笑，沒說話。

腦中卻閃過了楚展容的模樣。

輕松、隨意，或喜或嗔，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

現在卻毫無保留地展在裴敏行面前。

憑什麼？

他被按著肩頭僵地坐下，端起一杯酒，不知味地往下灌。

那一桌狐朋狗友，不知誰突然提起了楚蘊。

“不對啊，你小子不是已經和裕嘉郡主定下婚事了麼？敢看，小心王爺你的皮！”

“哎，尚兄真是好福氣啊，不過之前和尚兄有婚約的不是永寧郡主麼？怎麼變裕嘉郡主了？”

滿桌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齊齊看向裴尚。

裴尚握著杯子的手一，佯裝鎮定道：“我與永寧郡主八字不合，不宜結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