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嬸撿小石榴：“了了，摁著都不。”

錢夫人用手掌開一顆石榴，里頭的籽兒確實的，塞了一半給窈窈。

窈窈忍不住輕笑了笑，接過錢夫人手里的石榴，突的，錢夫人盯著后，表突然變得尷尬。

窈窈回過。

郭夫人的侄趙華站在后幾步開外，盯著們，驚訝得深深皺著眉頭，尤其看錢夫人，就像在看什麼猴子。

雖然早知道李家主母份低微，也打心底里瞧不起，但今日才知道，錢夫人行止竟和農婦一樣，魯莽無禮，竟然自己打石榴，謝窈窈不阻攔，定是為了討好錢夫人，毫無世家的風度！

心又驚又嫌，開口道：“你們來的，都是這樣的嗎？”

錢夫人了石榴，面通紅，腦中除了罵人的土話，一時找不到其他話了。

窈窈卻沒有理會趙華，指端捻起石榴粒，吃了一小顆，木蘭遞上手帕，抿掉里頭的白籽。

皺皺眉頭，神自然地對錢夫人說：“好像還沒。”

一說，錢夫人也想起自己饞石榴了，也朝里放了一顆石榴粒，被酸得擰起臉，這麼難吃，窈窈說話真是太委婉了！

二人自顧自品嘗石榴，把趙華落在那兒，顯得方才太咋咋呼呼。

趙華臉青了紅，紅了白，終是不愿被忽視，又道：“這也太不雅了。”

錢夫人怒目，要不是多年的經驗讓知道，罵人反而讓自己落了弱勢，一句放你娘的屁就要出來了。

窈窈這才看向趙華，搖了搖頭，疑道：“什麼是雅？”

趙華梗住。

窈窈：“若規行矩步就是雅，你方才對著我們出的表，才是大不雅。”

趙華的臉更彩了，錢夫人福至心靈，大盛說：“對啊，你算什麼人，也敢對我的行為指指點點？”

趙華邊的婆子，是郭夫人指派到邊的，見狀不對，連忙致歉：“是我家姑娘莽撞了。”

錢夫人“哼”了聲：“窈窈，我們走！”

窈窈對著趙華二人點點頭，跟著錢夫人轉離去。

錢夫人大悅，第一次在這些世家面前找回面子！窈窈從頭到尾都沒了陣腳，臨走的時候，還那般彬彬有禮。

錢夫人不由回想自己一番“納妾論”，被盧夫人怒斥后，窈窈也是很守禮地一拜，再離去的。

那時怒得不行，如今才知道，當窈窈站在自己邊，了自己人，是有多麼痛快！

馬車上，錢夫人恍然明白了，沒錯，謝家縱然有過落自己面子的時候，但是當是自己人的時候，多好啊。

清清嗓子，將李阿嬸撿來的小石榴，都塞到窈窈手里，道：“雖然不好吃，你拿去玩吧。”

窈窈不明所以，捧了一懷的石榴回了西府。

鄭嬤嬤替窈窈收拾石榴，笑道：“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大姑娘快北上了，這時候收到石榴，可是保和小外甥呢！”

聽到這話，窈窈彎起角。

晚一些，門房有一封來的信，送到了西府，新竹拿進屋的，窈窈欣喜地打開，只是看完信后，面倏地泛白，手上的信，也掉到地上。

鄭嬤嬤連忙撿起信看了一眼，方知曉：謝姝不小心摔落臺階，胎，心郁郁，恰逢郭夫人相邀，盧夫人便帶著北上，是與窈窈團聚，也是為散心。

那個孩子沒了，李府準備的東西，也都用不上了。

窈窈心一痛，撲進鄭嬤嬤懷里，眼角倏地通紅，眼淚流溢出眼眶，滿眼的自責：“難怪，難怪薛家肯放人……”

鄭嬤嬤摟著，嘆了又嘆：“夫人，這是沒辦法的。”

而放在桌上的石榴，散發著未的，苦的氣味。

……

趙華落了個沒臉，回到郡守府后，當晚說什麼也不肯吃東西。

郭夫人勸了一下，得知是在李家眷那壁，氣得不勸了：“隨你罷！”

趙華埋在被子里哭，越想越恨，謝窈窈竟高高在上地辱！明明錢氏那麼低賤，作為世家，怎麼能自甘墮落，與錢氏為伍呢？

如果是自己，對錢氏，不可能和謝窈窈對錢氏一樣，錢氏能得一個世家兒媳，理應恩戴德。

以為，窈窈也該這麼想，那就會和錢氏關系淡薄，但們并沒有世家與賤民的隔閡。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那謝窈窈有婆母疼，豈不是既占走李繕的母親，又占走李繕？

這和趙華本來所認為的，完全不一樣，“謝窈窈在李家過舒心日子”這種想法，讓更恨自己錯失的機會。

起，突的想到不對，如果一切那麼順利，謝窈窈為什麼要找郭夫人幫忙請謝家眷，為何不讓李繕出面。

還是說，李繕其實完全不清楚。

趕起，那侍立的婆子，道：“趕備筆墨，我要寫信！”

…

深夜，李繕拿到捷報，笑道：“司徒家的后方，也太空了。”

范占先早有預料，弄著下頜的胡須：“司徒浩在布置長線，所有銀錢都拿去打點的關系，確實沒錢招兵買馬了。”

在天下初之時，幽州司徒家押錯寶，還想和王家爭那一套“攜天子令諸侯”，然而，時局等不得他們了。

時代從未變過，誰的拳頭，誰說話就管用，李繕恰好是拳頭最的那個。

高顓和盧氏麾下的將士，雖然有冀州的，也有幽州的，但其實全都是打的假名號，真正作戰的兵力，是并州的。

這部分兵力，就是范占先悄悄從帶回來的部曲，沒出并州邊防，所以，一時沒人能猜到高顓和盧氏背靠的，是并州。

不過，等李繕吞下幽州，想來冀州和也該發現了，卻也為時已晚，因為自冀州幽州的靜后，中部西部各州，也有了烽火狼煙之預兆。

范占先拱手行禮，道：“臣恭賀主公奠定基業，稱霸北方，以逐鹿中原。”

李繕：“有先生指點，乃繕之幸事！”

君臣得宜不在話下，營帳外頭傳來報信：“將軍，上黨郡發來了幾封信，是給將軍的，待將軍查閱。”

第一封是李寫給他的，李繕一目十行，無非是李李繕低調，李繕都沒看完，拋火盆里了。

另一封是“謝氏”寫的，看到署名，李繕頓時想起窈窈，若這是寫來的信……他心涌起一陣熱。

但這不是窈窈的筆跡。

李繕：“誰送的信？”

那送信的書吏很快被來，李繕將那封信丟到地上，神如霜：“這種信，也能混到這里頭，看來你不想做了。”

書吏曾經過郭家優待，收了趙華的錢，本以為寫個“謝氏”能瞞過去，他本是想，只要李繕看了信的容，應該也不會追究了。

沒想到李繕直接不看。

書吏連忙跪下：“將軍，小的失職！”

李繕揮揮手，這書吏被帶下去，自是被革職。

而那封信最終的歸宿，也是火盆，信封也沒有被打開。

看著火舌一點點吞掉信件，李繕忽的瞇了瞇眼，不知道想到什麼，倏地，他彎起角。

遠在上黨的窈窈掩著，輕輕打了個噴嚏。

第30章 睡了沒

…

見窈窈打噴嚏，鄭嬤嬤拿起一件湖綠織錦披風，小心地披在肩頭，道：“天氣雖熱起來了，夜風還是涼，夫人，這就去睡了吧？”

新竹遞上潤的手帕，窈窈手指，又輕琴弦。

明月如盤，月明星稀，清的月穿過窗棱窗紗，落到膝前放著的鳴竹上，素白指尖摁在琴頭，幾分清冷。

今夜過了平時睡覺的時辰，腦里卻愈發清楚。

初時得知謝姝胎傷神，窈窈是悲傷的，沒多久，就知道哪兒不對，謝姝子周，卻在這個關節意外胎，很不尋常。

雖然母親的來信措辭謹慎，但大抵和的去信，有理不清的關聯，然而，想知道況，還得等們抵達并州。

鄭嬤嬤低聲音，又說：“夫人，待主母和大姑娘到來就好了。”

窈窈輕點頭，已然收斂好緒，道：“這就睡了。”

木蘭匆匆進門，道：“夫人，盂縣來了一封信。”

李繕來信？窈窈沒料到會收到李繕的信，下疑，信封不是常用的，大抵是從哪里扯了一張糙紙折的，信也沒封口，拆開后，里頭只有筆墨輕狂，潦草的三個字：

[十七，歸。]

窈窈回想了一下，原先李繕說的五日歸，今日是十三，是李繕離開上黨的第三日，距離他口中的五日回來，還有兩日。

如今，估計前線戰事未休，他要晚一點回來。

窈窈倒也并不奇怪，如果不是李繕特意寫了信，其實也沒發現，那就是離他回來，還有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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