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杪氣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有那麼多人寵著，誰都把當寶貝捧在手心里。

可偏偏現在卻像是證明一樣，甚至還帶著自豪的口吻，和他說前兩年摔斷了腰，打了十顆釘子，養了一年。

就這麼稀松平常地說了出來。

“我當時還要我媽咪拍了照片哦。”歲杪咕蛹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翻到相冊里兩年前的記錄，把手機舉到他眼前。

是拍的釘子的照片。

釘子、連接棒、連接帽，放在明的塑料袋里，能清楚地看到釘上沾著的跡，甚至模糊到了袋子上。

僅僅是通過這張照片，周臣政仿佛就幻視嗅到了那些金屬冰冷的味道里混合了溫熱的鮮。

刺得他鼻頭泛酸，眼眶漲得厲害。

連呼吸都不順暢，堵得慌。

周臣政僵了好久，懸在后背的手也忘了落下，就這麼無聲又呆滯地瞧。

“醫生說這些是醫療廢，不可以讓我帶回家，我就只好拍幾張照片紀念一下啦。”

歲杪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紹，那段痛苦得近乎要抑郁的歲月。

香寶也是那時候歲瀾士擔心會一蹶不振，送給的犬。

所以，當在金鼎灣看到香寶時，覺得之前和周臣政結下的梁子，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以原諒一時犯錯的老男人。

小姑娘一張就叭叭個不停，說了好多才反應過來周臣政一直都沒開口。

咋？

是沒給他發言的機會嗎？

“周哥哥，你怎麼不講話了呀。”歲杪從他懷里抬起茸茸的腦袋，撲閃著無辜的眸迎上男人的視線。

男人的瞳孔烏黑烏黑的，像是不到底的深淵，深淵之口又漂浮著一層氤氳波。

歲杪愣了兩秒鐘，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

——周臣政好像哭了。

他哭了？

連眼尾都泛紅，好像是到了天大的苦難。

“你怎麼哭了呀，哥哥。”歲杪抬手上他些微潤的眼角。

逐漸恢復點力氣，支著子在他上坐直，用手背掉他溢出來的眼淚。

好燙。

歲杪擰眉，靜靜等著男人的回答。

手背上劃出一道淚痕。

歲杪就盯著手背上的眼淚發呆，此時此刻，尚且還沒有想到，有人會因為心疼而難到生理不自覺地流出眼淚。

周臣政哽咽了一瞬。

他強行下翻涌不安的緒，緩緩呼出一口氣，“沒有哭，哥哥是眼睛太干了。”

“快到飯點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再回醫院重新好不好？”他輕地征詢的意見。

周臣政將孩抱在懷里，掌心護在的后腰，心里又是一陣絞痛。

他曾聽過歲瀾士提及過杪杪腰疼這件事，只是那時候歲瀾士并沒說到原委，他也沒有刻意去深究。

一直擱置的事，在這樣一個不經意的時間點被炫耀似的提起，像是出其不意地往周臣政心上扎了一刀。

自此，歲杪每說一回腰疼，他都會想起這一天，想起那包帶的釘子。

**

歲杪在吃穿用度上從來都舍不得虧待自己，和周臣政結婚后也不會降低自己的生活水準。

或許是第一印象作祟，總覺得周臣政不是什麼特別有錢的人，盡管見過周家是如何鐘鳴鼎食，但那只腦袋瓜無法將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

于是，在歲杪選定要去津南中心吃飯后，沒給周臣政表態的機會，直接拍脯很大款地說：“哥哥，我請客。”

“嗯？”周臣政有些疑：“為什麼杪杪要請客？”

他有些危機。

杪杪不花他的錢，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還不夠親嗎？

杪杪為什麼要說這麼生分的事？

他的錢就是杪杪的錢。

“杪杪——”

“因為哥哥你應該沒什麼錢吧。”孩用最無辜的口吻說著最扎人心的話，還是一副為周臣政考慮的語氣，“我要是花你的錢去吃這麼貴的餐廳的話，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敗家？”

不等周臣政開口，又有些為難地說：“但是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花錢的。哥哥，我就算嫁給你，我也不會委屈我自己的。所以，我不花你的錢，我有錢，我給你花。”

小姑娘叭叭說了一堆，周臣政只聽得到第一句話。

他很疑到底是哪一點出了問題，會讓他的小妻子覺得他沒錢，甚至沒錢到老婆吃一頓飯都會有敗家念頭的這個想法。

“杪杪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嗯，你問。”歲杪很嚴肅。

得認真對待接下來的問題，以防不傷害到老男人的自尊心。

梵梵自尊心就很強。

所以，歲杪認為周臣政大陳梵好幾歲，自尊心應該強到沒邊。

要照顧一下男人脆弱的自尊心。

周臣政：“杪杪為什麼會覺得我沒什麼錢呢。”

歲杪：“！！！”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太容易到老男人的自尊心了！

歲杪陷了史無前例的沉默中。

車都開進地下停車場了。

歲杪都被老男人牽著上頂樓了。

位于120層的高空，如果是夜景，更能俯瞰到津南這座城市紙醉金迷的繁華。

歲杪都坐下了。

周臣政都點完餐了。

歲杪還是沒開口。

周臣政不也跟著陷沉思。

——這個問題有這麼難以回答嗎？

“杪杪？”他輕聲喊了孩名字。

歲杪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樣，“哥哥，你一定要我回答嗎？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委婉的措辭能來回答這個問題。”

“杪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好了，怎麼還要委婉？”

“就是，你想想呀，你拿死工資的肯定沒什麼錢呀，穿的服也都是不出牌子的，金鼎灣只有我家一半？三分之一那麼大吧。”

小姑娘邊說邊瞄男人臉，見他沒出什麼傷的神才繼續說：“還有…家里也沒有阿姨打掃做飯，全都是你親力親為。”

可想而知，周臣政混得有多慘。

周臣政聽完孩的回答，一時間哭笑不得。

除了第一條他沒辦法反駁之外，其余的——

不出牌子的服是因為全都是私人訂制。

金鼎灣面積不大是因為原先只住他一個人。

至于家里沒有阿姨是因為他有潔癖，不喜歡家里進外人。

周臣政張了張，話到邊又拐了個彎，“由儉奢易，由奢儉難，所以杪杪、可千萬不能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