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更 容玠，你髒了

傅府裏, 穆蘭正在伺候沐浴完的傅舟更。傅舟為縣主一案忙碌了兩日，此刻滿臉疲憊，閉目養神, 任由穆蘭替他整理衫。

忽地想起，傅舟眼也沒睜, 啓道，“聽說扶縣主今夜請了知微堂的所有人去容府……”

穆蘭接過丫鬟手中的巾布, 親自為傅舟拭發，今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就連傅舟同說話都沒聽見。

沒得到回音, 傅舟才睜開眼, 又問道, “蘇妙漪不是與你同姐妹麽？怎麽沒上你一起去？”

穆蘭作一頓, “可你昨日才說，要我別再同來往……”

傅舟嘖了一聲，皺眉道, “昨日是昨日, 今日是今日。同樣是窮鄉僻壤出來的, 蘇妙漪能憑一己之力在公堂上把黑的都說白的，你與一起長大，這腦子怎麽一點也不會轉圜？”

“……”

穆蘭臉微沉，咬了咬，想要爭辯什麽, 卻又無力反駁, 只能忍下來，繼續為了傅舟拭發。

想起今日公堂上的鬧劇，傅舟忍不住瞇了瞇眸子, 帶著輕蔑之意的開玩笑道，“罷了，你蠢些也有蠢些的好。若真像蘇妙漪那般詭計多端，將/婦都說烈，我反倒要怕你了……嘶。”

腦後忽然傳來一陣被牽扯的疼痛，傅舟倒了一口冷氣，驀地捂著頭皮，“你作輕點！”

他一轉頭，卻被一塊巾布狠狠地砸上了臉。

巾布從他臉上落，傅舟難以置信地向滿臉嗔怒的穆蘭，“你竟敢……”

穆蘭抑了一整晚的緒似乎都在這一刻發，忍無可忍地嚷了出來，“我是蠢，是讀書，可我也學過弟子規！知道什麽見未真、勿輕言，知未的、勿輕傳！今日公堂之上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你竟還一口一個□□，傅舟，你寒窗十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傅舟僵住，神愈發愕然。

自與穆蘭在婁縣相識以來，對他從來都是百依百順、無有不從。也正是因為子順，既不要彩禮又倒厚的嫁妝，他才沒嫌棄是商賈之後，讓如願以償地做了傅夫人。

嫁進傅府後，穆蘭更是低聲下氣、小意討好，還替他在後宅汲汲營營，將臨安城的其他夫人們也打點得極好。

婚大半年，這還是穆蘭第一次發脾氣……

傅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忍了忍，到底是覺得理虧，于是平複心緒，笑著站起來，“好了好了，我就是隨口一說，沒真覺得扶縣主與容二爺有什麽，更沒覺得你有哪兒不好……”

他手去攬穆蘭，安道，“別生氣了……”

穆蘭咬，臉仍是有些不忿。躲開了傅舟過來的手，深吸一口氣道，“時辰不早了，你讓們伺候你吧，我出去口氣。”

語畢，也不等傅舟有所反應，穆蘭就拂袖離開。

寢屋的門被摔上，傅舟的臉驟然沉下來，眉宇間有戾氣閃過。

下一刻，他驀地一揚手，就將一旁的盆架整個揮翻在地。盆中的水盡數潑了出去，濺了旁邊的丫鬟一。

那丫鬟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爺息怒……”

傅舟的目落在上，怒意也隨而至。他擡腳，狠狠地朝那丫鬟踹了過去，“不識擡舉的東西！”

一腳不夠，還連著踹了幾腳。

直到那丫鬟蜷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傅舟的怒氣才逐漸消退，隨手從穆蘭的妝匣裏拿出一枚銀鐲，朝那丫鬟上擲了過去。

“賞你了，滾吧。”

屋子裏發生了什麽，穆蘭全然不知。彼時，茫然地站在回廊裏，不知自己該去往何。

分明說要出來口氣，可站在四方開闊的庭院裏，吹著寒涼的夜風，竟還是覺得悶得不過氣。

其實今日沒有聽傅舟的話待在府中。因為放心不下蘇妙漪，還是瞞著所有人，去了府衙外，就躲在茶樓上，親眼見到了蘇妙漪在公堂上叱責所有人的那一幕。

那一幕固然人熱沸騰，可回來後穆蘭便後悔了。

真是不長記啊，回回都擔心蘇妙漪，蘇妙漪有什麽可擔心的？何時輸過？永遠都是贏家！

那樣喜歡蘇妙漪，可又那樣討厭蘇妙漪。蘇妙漪越耀眼，就越嫌棄自己沒用。所以從小到大，其實都沒盼過蘇妙漪好，可又不忍心看過得太不好……

穆蘭忍不住擡起頭，看向空中被廊檐遮去一角的缺月，忽然就想起了婁縣的月亮。

曾幾何時，以為來了臨安城，一切都會不一樣。可誰曾想，臨安城的月亮和婁縣的月亮并無不同，與蘇妙漪的境遇也一如既往。

當蘇妙漪在公堂上大放芒的時候，卻只能在後宅裏做的“傅夫人”。

蘇妙漪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卻不能，只能做別人喜歡的事。

從前是最喜歡打牌九，也最會打牌九的。方圓十裏都沒人能贏過。可自從來了臨安，就再也沒贏過。不是技藝生疏了，而是為了傅舟，要討那些夫人們開心，只能輸，還要算計著輸……

穆蘭一路沿著回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傅舟的書房門外。

有些累了，推門而。

許是又被蘇妙漪激起了求知，這一刻突然生出了好好讀一本書的念頭。

可環顧四周，目卻都是傅舟的藏書，沒有一本屬于自己……

眸不經意落在被扔在角落的匣盒上，穆蘭忽地想起什麽，緩步走過去，打開匣蓋。

裏頭赫然躺著顧玉映贈給的生辰之禮——那本灰撲撲的《江湖百業錄》。

穆蘭怔了怔，眼底竟因這滿是灰塵的古籍泛起了一亮。

***

夜濃沉，容府的家宴也散了席。

扶縣主今日飲多了酒，被使攙扶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容雲暮則親自送知微堂衆人離開容府。

因蘇妙漪上負傷、走不快的緣故，一行人都在游廊上慢吞吞地散著步。

見容玠也跟出來了，容雲暮忍不住出聲挽留，“這麽晚了，還要回府學？明日還要為你母親送行，不如今夜就在家中住吧。”

容玠思忖片刻，微微頷首，“好。”

他停下步子，等到隊伍末尾的蘇妙漪走近時，喚了一聲，“蘇妙漪。”

蘇妙漪擡起頭來，便見容玠已經站在了前，“……做什麽？”

“有話同你說。”

容玠看了一眼攙著蘇妙漪的顧玉映和江淼。

二人會意，當即松開了蘇妙漪的手，“我們去前面等你。”

“哎……”

蘇妙漪微微睜大了眼，出手想要撈回一個人，結果撲了個空。

容玠及時扶住了的胳膊，將扶穩，順勢往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

蘇妙漪一愣，低頭朝自己掌心去，只見是一方小小的玉白瓷瓶，湊到鼻前一聞，還有藥香味，“藥膏？”

第一時間以為這是用來消腫化瘀的，是塗在挨板子的地方，可這麽小一瓷瓶，也不夠用吧……

似乎是察覺到蘇妙漪的疑，容玠擡手，指了指他的，淡聲道，“塗這兒的。”

“……”

蘇妙漪霎時瞪圓了眼，擡手將瓷瓶重新擲進了容玠懷裏，從牙裏出兩個字，“無、恥。”

越過容玠要離開，容玠挲著手裏的瓷瓶，也不阻攔，只是低聲問道，“蘇妙漪，你不好好治傷，難道是對那夜念念不忘，所以一直留著那道疤嗎？”

語畢，他在心中數了三下。

剛數到三，手裏的瓷瓶便被奪走。

容玠勾了勾，擡眼就見蘇妙漪怒氣沖沖、兩頰飛紅的面容。

不過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蘇妙漪沒有奪過藥瓶就走，而是杵在他跟前，眉頭蹙地瞪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怎麽了？”

容玠問。

蘇妙漪掙紮了半晌，才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道，“那天你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嗎？”

容玠怔住，竟有那麽一瞬大腦空白。

游廊上一路都懸著暖黃的燈籠，最前方是聊著古籍藏書的蘇積玉和容雲暮，後面跟著還在吃零食的容奚和蘇安安，江淼和顧玉映說說笑笑地落在最後等蘇妙漪，順帶還攔住了蠢蠢的淩長風。

而容玠和蘇妙漪仿佛與所有人隔絕了一般，分明離得也沒有那麽遠，可一切嘈雜的談笑聲都銷聲匿跡，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們二人還偏偏站在兩盞燈之間……

于是線昏昏、樹影憧憧，誰都看不清彼此的表。

不知過了多久，蘇妙漪才在一片寂靜裏聽見容玠的回答。

“……不是。”

蘇妙漪猝然發出一聲冷笑。

從容玠邊肩而過時，用手背用力地在上抹了好幾下，惡狠狠地吐出三個字——

“髒、男、人！”

容玠回過，還想說些什麽，卻見淩長風已經迎了過來，手攙住了踉踉蹌蹌的蘇妙漪，“你行不行啊？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你以前背過子麽？”

蘇妙漪忽然突兀地問了一句。

淩長風一臉莫名，“自然是沒有。我告訴你蘇妙漪，也就你有這個福氣……”

“那行。”

蘇妙漪答應得幹脆利落，連淩長風都沒反應過來。

待他回神後，登時又眉飛舞地得意起來，還特意往後看了一眼容玠，隨即蹲下，背起蘇妙漪就跑，“走咯。”

淩長風擡腳走得飛快，像一陣風似的就從江淼和顧玉映面前掠過。

顧玉映似有所，忍不住回頭，朝立在不遠的容玠看了一眼。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跟著江淼離開了。

目送淩長風背著蘇妙漪的影消失在回廊盡頭，容玠眼底蒙上一層煩躁而沉郁的翳。

腳步聲和談笑聲逐漸遠去，轉眼間，游廊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靜靜地站了半晌，才轉離開，卻不是回自己的寢屋，而是去了扶縣主的院子。

“母親可歇下了？”

容玠正在屋外問縣主邊的使，屋門便被從推開。

已經卸了釵環、素面朝天的扶縣主站在屋，笑著向容玠，“母親知道你會過來。”

容玠走進屋子，見扶縣主眼底一片清明，再無毫醉態，不由地愣了愣，“母親沒醉？”

“你也太小看我了。從前我沒出閣時，整個汴京城的大家閨秀便是加在一起，也喝不過我一個……”

扶縣主雖沒什麽醉態，可話卻明顯比平日多了起來。著正在院子裏忙忙碌碌收拾行李的婢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容玠閑聊著往事。

容玠默不作聲地聽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打斷了，“母親，我之所以離開容家，是不想自己要做的事連累你，還有二叔。”

他說的沒頭沒尾，可扶縣主卻領悟了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是怕連累他們。

而非以他們為恥，想要與他們撇清幹系。

縣主無奈地笑，“看來我們母子倆，都總是在做自以為為對方好的事。”

“其實您不必去佛寺，也不必……”

容玠抿，“繼續為爹守寡。”

扶縣主愣住。

猜到容玠會來勸自己留下，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容玠竟會同說，不必再為容雲錚守寡……

容玠眼眸微垂，想起了那一晚，他把蘇妙漪從水中救起後并未及時離開，于是便親耳聽到了扶縣主瀕臨崩潰的傾訴。

直到那一刻，容玠才意識到，這麽多年來，他心心念念要為父親和祖父複仇，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母親的……

扶縣主除了是他的母親，是容雲錚的孀，亦是自己。

容玠有選擇背負仇恨、討回公道的自由，扶縣主和容雲暮亦有放下一切、重新開始的自由。他們都不應該幹涉彼此的選擇。

他不該對他們心生怨懟。

“我已經不是那個需要被您護在羽翼下的稚。往後，該換做我來護著您了……就像今日一樣。”

容玠想。

即便是母親真的遵從心所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扶縣主眼眶又有些泛酸，可還是搖了搖頭，“玠兒，如今這個關頭，臨安城裏人人都看著容氏，就連汴京也有人盯著你容玠。母親不能幫你什麽，但至不能拖你的後……”

容玠微微蹙眉，剛想再說些什麽，卻被扶縣主打斷。

“母親相信，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待有朝一日，你如願以償後，母親就可以回臨安了。至于其他事……”

縣主的聲音略微輕了些，“也以後再說吧。”

容玠沉默。

“更何況，我這次去淩音寺，也是為了妙漪。”

頓了頓，扶縣主轉眼，試探地看向容玠，“我走以後，你與妙漪還是要多來往走，彼此之間最好有個照應……”

容玠掀了掀，神莫測地說道，“我們是義兄妹，自當如此。”

“……”

縣主打量了他幾眼，一時竟也看不出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略帶譏諷的氣話——氣當初給了蘇妙漪那鐲子，收了為義。

扶縣主想了想，還是裝作沒聽出容玠話裏話外的埋怨，只輕咳一聲，說道，“世間像妙漪這樣好的子，麟角。”

容玠沒有回答。

從扶縣主的院子裏離開時，容玠屏退了使，獨自提著燈，在容府漫無目的地踱著步，不知不覺就隔水過橋，回到了他從前苦讀的書齋。

從院牆邊經過時，容玠的步伐忽然一頓。

他忽地調轉了方向，提著燈朝院牆走去。燭火微晃，將院牆照亮，曾經被烈火燒灼過的焦黑痕跡還清晰可見——那是為了燒去滿牆地錦所留下的。

然而當容玠俯，將手裏的提燈朝牆角湊近時，一片鮮綠的、小小的地錦葉片竟是從牆角夾裏探了出來……

容玠忽地輕嗤了一聲。

不知是在笑這株“頑固不化”的地錦，還是在笑自己。

“世間像妙漪這樣好的子，麟角。”

扶縣主的話仿佛又在耳畔回響。

容玠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片地錦，忍不住擡手，輕輕挲著那鮮亮、還沾著水的葉片。

口又開始發燙，再次失速的心跳聲在寂夜裏震耳聾。

容玠終于妥協地在心中承認。

的確如此，蘇妙漪是極好的子。

可唯一的不好，也是最可恨的不好……

就是眼中從來不只有他一個人。

當初在婁縣時，在集賢書院的那些爛桃花就如同一群趕不走的蒼蠅，天在他耳邊爭風吃醋、指桑罵槐。

——衛玠究竟有哪裏好？

——他無趣、冷淡、份不明、窮得連買個定信都只能預支工錢。

——妙漪姑娘選他，究竟圖什麽？

這是“衛玠”在蘇氏書鋪，日日都會聽到的閑言碎語。

若換作容玠，大抵不會往心裏去。

可偏偏是衛玠，是一無所有的衛玠。

他厭煩了。

蘇妙漪似乎甘之如飴。

或許是喜歡在他臉上看見妒怒的緒，又或是這種被簇擁和爭奪的覺，不過最簡單、也最有可能的原因，大概還是不願得罪那些顧書肆生意的“財主”們。

奉與他們一般無二的笑臉。

收下他們的信。

同他們知己相稱。

直那些人既高興又不甘，最後變失魂落魄的瘋狗。

那時的衛玠甚至會懷疑，蘇妙漪與他談婚論嫁，難道正是因為他沒有記憶、沒有份，所以可以被隨意拿，最適合做賢惠大度、容忍那些爛桃花的“正室”？

重傷奪走了他的記憶，卻沒有將屬于“容玠”的高傲一同帶走。

那些妄自菲薄、患得患失的瞬間，像一只看不見不著的蟻蟲，啃噬著他對蘇妙漪的意。直到婚前夜，親耳聽到說的那些話，支撐的一角終于徹底崩裂、坍塌、潰于蟻xue……

他拋下了蘇妙漪。

冷風拂過，容玠的手指在那看似單薄、仿佛一就碎的葉片上輕著，卻已經徹底失去了將它斬草除的力氣。

有些野草，烈火燒不盡。

而有些，春風吹又生。

指腹殘餘著水暈開的和清涼，恰合容玠此時此刻急速下墜的心。

……他竟然後悔了。

***

“啊啊啊啊髒死了髒死了！”

蘇妙漪靠在樹下的躺椅上，一邊瘋狂地搖著扇，一邊往上塗了厚厚一層藥膏。

一旁的蘇安安看得瞠目結舌，“姑姑，你這塗得也太多了吧……”

“塗多點才能好得快！”

蘇妙漪咬牙，“我恨不得明日一早醒來，這上就一點痕跡也沒有了。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發生過……”

蘇安安不明白蘇妙漪的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不打算再陪蘇妙漪在院子裏喂蚊子，于是打了哈欠往自己屋子裏走。

沒走幾步，後卻忽然傳來蘇妙漪痛心疾首的哀嘆，“我的初吻，就這麽沒了……”

盡管聲音很輕，可蘇安安還是聽見了。

蘇安安驀地頓住步子，轉頭看向蘇妙漪。

蘇妙漪察覺到什麽，微微睜大了眼，揮退蘇安安道，“小孩子別聽，回去睡覺。”

“……”

蘇安安了肩，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其實本來是想問姑姑，是不是知道了當初在婁縣，那個容玠趁睡著，親了一下的事。

那一晚，姑姑也是坐在樹下，不過是坐在老宅的玉蘭樹下。

姑姑似乎是纏著容玠給念書來著。

晚上醒了，發現姑姑竟然還沒回屋睡覺，這才找了過去。結果就看見了那一幕——

姑姑半靠著樹幹，腦袋枕在容玠的肩上，儼然已經聽書聽睡著了。

而容玠也放下了手裏的書卷，偏過頭，目自上而下，在姑姑臉上描摹著。

那是一種蘇安安從未見過的眼神。

夜風拂過，樹上的玉蘭花瓣飄落，剛剛好落在姑姑的上。容玠的眼神隨之有了變化。

下一刻，他竟是慢慢低下頭，隔著花瓣親了上去……

蘇安安捂著眼睛溜了。

之所以沒將這一段告訴蘇妙漪，是因為收了容玠的一袋餞作為封口費。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看見容玠就有點發怵，生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會被他滅口。

時至今日，蘇安安覺得自己更不能說了。

現在若是說了，想殺了的人恐怕就不止容玠，還有蘇妙漪……

這麽想著，蘇安安悻悻地轉離開，將獨自苦惱的蘇妙漪丟在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