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夜溫馨人，小夫妻直至子時才回程歸府。

夜坊裏仍是燈火通明，行人不斷，宛如白晝。

秦知宜提著的小燈籠，還興致，不舍的。

那一屋子的燈，要摘下來，送回侯府，因此給茶肆的夥計賞了不銀錢。

歸府程中，與謝晏興致盎然地討論這些小燈籠拿回府裏要怎麽擺置。

是直接在正屋辟出一塊地方掛著，還是把耳房騰出來，專門布置個屋子。

秦興德消息比更快，于是當三太太捧著庚帖和信上門時，秦興德直接將人擋在了門外，“三太太，我家大姑娘為母守孝三年剛剛歸京，如何就德行有虧了？要真有證據，拿出來，否則以後所有人都有樣學樣，明明是自己想要背信棄義，卻空口白牙污蔑姑娘，誰家姑娘還敢訂婚？”

三太太意外的看著秦興德，以為這次定然十拿九穩，最多也是在秦知宜那兒有些麻煩，沒想第一個阻礙竟然是秦興德，沈氏難道沒跟他說他們退婚是為了娶姐兒嗎？

沈氏在院聽到消息本來滿心歡喜，秦知宜終于要被退婚了，匆匆趕來卻看到秦興德發怒拒不退婚一幕，心中焦急，上前拽了拽他的袖，“老爺。”

秦興德冷冷的瞥了一眼，對旁邊的小廝道，“請夫人回去，未經允許，不得出門！”

秦興德此刻是真的惱怒，他承認，他之前更偏心秦，和秦知宜談過之後，即便知道這事兒秦知宜吃虧，心中後悔也還是同意了的意見，算是讓兩個兒都得償所願，可是對比秦知宜的大氣又妙的謀，沈氏和秦的狠讓他心生寒意，在鎮北侯替秦知宜撐腰後，們意識到自己的名聲會不好，便幹脆添油加醋，將自己貶低到了塵埃裏，以此李亦宸心疼，還順勢將罪名栽贓給秦知宜給李家遞上退婚的把柄。

哪怕們只是單純的攛掇李亦宸呢，秦興德都沒這麽心寒，可們卻選擇了陷害秦知宜，兒家的名聲何其重要！對自己都能狠得下心，對姐妹更毒，若秦知宜不是個豁達聰明的，一輩子就要被毀了！

想到這裏，秦興此刻對上對李亦宸也不喜歡了，“李家想退婚，可以，拿出誠意來，說出真正的緣由，別把屎盆子往我家姑娘腦袋上扣！否則，這婚我們絕不退！”

李三太太叉起腰就想罵人，卻被李亦宸攔住，他并不想跟秦興德鬧翻，畢竟他還要娶秦。

兩廂僵持間，秦知宜從門走出來，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李亦宸，“李探花，我同意退婚，但是有三個條件。”

李亦宸規矩的行了一禮，“請講，只要我能做到。”

秦知宜也幹脆，“第一，正式寫一份退婚書，寫上你真實退婚的原因，別讓我被黑鍋。”淡淡的睨著他，“你知道這世道對子苛刻，退婚的真正原因與你不過是樁風流韻事，過段時間大家就忘了，對我，可能是一輩子青燈古佛的下場。”

“你追求自由婚配，沒道理用我的人生來陪葬。”

秦知宜話音剛落，圍觀的一個婦人突然道，“說的對！”

有人開了頭，後面就有人附和，“對啊，李探花，誰都知道你是心悅秦家二姑娘才不想跟大姑娘婚，你堂堂正正退婚也沒人說你，畢竟二姑娘確實才貌雙全，但你誣陷大姑娘德行有虧實在非君子所為。”

也有那俗卻直白的說法，“貪花好，不是個男人。”

李亦宸臉漲紅，三太太見狀不幹了，“秦家大姑娘，兒婚事父母做主，你這樣跳出來，還知不知道廉恥？”又看向秦興德，語帶威脅，“秦老爺，咱們又不是徹底斷，秦家的誼我們李家始終記得，非要鬧這麽難看嗎？”

“既然大姑娘有退婚的想法，咱們裏面詳談。”

秦興德恭敬的拱了拱手，“不好意思，三太太，若今天來的是李老夫人，我們相信老人家公正，自然可以好好商談，但您無理退婚就罷了，還給我家姑娘扣上了德行有虧的帽子，我秦興德雖然是個商戶，但也行的直坐的正，這事兒咱們就在這大門口掰扯清楚，讓衆人見證，不然我怕我們前腳同意了退婚，後腳您出了這道門就又羅織出個什麽其他罪名來扣在我兒上。”

他看向李亦宸，“李探花，我秦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你若還有擔當，咱們就堂堂正正把這婚退了，若不然，便是拼著我姑娘終不嫁，你這正妻的位置我們也就占著了！”

之前就說過，秦興德的一副好皮囊，當他誠懇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說服人，李亦宸本就理虧，剛又聽到可能會讓秦知宜下半輩子青燈古佛，心裏也過意不去，此刻見秦興德一風骨，心中反而欣賞，于是立刻拱手道，“秦伯伯說的對，這婚事是我對不住大姑娘，有什麽要求大姑娘盡管提，只要能做到，李某一定照辦。”

三太太還要再說，被李亦宸眼神制止。

秦知宜微微一笑，“早如此不就好了？”

李亦宸一愣，聽這意思，若他早些坦白，也并不會強行攀附？那這些日子他到底在折騰什麽？

他思量的功夫，雲苓領著小廝將一張案幾和筆墨擺好，秦知宜擡手道，“退婚書，請吧，事先說明，如果寫的沒有誠意，李探花今日就打道回府。”

三太太不滿，“就在這兒寫？”

秦知宜道，“有何不可？我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這裏正好有這麽多人做見證，肯定不會讓李探花吃虧，還是三太太您還有什麽別的想法，非要避著人？”

圍觀群衆哪兒願意放棄這麽好的八卦機會，附和道，“一封退婚書而已，李探花不至于還需要擬什麽草稿吧？”

李亦宸沒說話，提筆揮墨，到底探花出，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封退婚書一蹴而就。

雲苓將退婚書拿到秦知宜面前，【……秦家阿宜潔比佩鳴，幽蘭爭芬，本結為兩姓之好，然宸心慕他人，二心不同，難歸一意，是宸之過，願之後姑娘另聘高門，解冤釋結，更莫相憎……】

秦知宜點點頭，“可以，不過再填一個你名下的莊子和鋪子給我做補償，價值不低于五千兩。”

見李三太太瞪眼，“五千兩！你怎麽不去搶？”

秦知宜道，“我如今已經十七，又被退婚，之後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上門提親，難道不該補償？我不缺這五千兩，但是你們不能不給。”

若秦知宜缺錢，此舉可能會被認為是訛詐，但所有人都知道秦知宜繼承了許傾藍的産，五千兩對來說不過九牛一，要的不過是個態度，李家要不給才是理虧。

李亦宸咬牙應下，總歸能用錢解決事簡單許多，“多謝姑娘全。”

秦知宜笑道，“全不全還在你自己，接下來還有兩個條件。”

“其一，歸還訂婚六年期間秦家送給你個人的貴重品，這個要求合理吧？”

秦知宜讓雲苓奉上禮單，“以防李探花不記得，這是禮單，相信對于現在的您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麽拿不出的東西了。”

李亦宸聽出話中的諷刺，深吸一口氣，點頭應下。

李三太太急了，再次，“那你是不是也該歸還我們送的？”

秦知宜笑道，“我本也是這樣打算的，但把李家三房送來的東西拉了半天，沒找到什麽貴重的，要不，您也列個禮單？”

“筆墨紙硯都是現的，既然是貴重，應該都記得。”

三太太頓時說不出話來，李家大房去年才封了伯，也就他們還有些錢，他們三房底子薄，哪兒有貴重品可送，不過都是些果子點心和邊城特産，不值錢。

李亦宸惱怒的皺起眉頭，“娘！”

三太太著周圍鄙夷的目終于閉。

秦知宜見安靜，接著道，“最後一條，恢複我的聲譽。”

李亦宸皺起眉頭，三太太忍不住又跳了起來，“你的聲譽關我們什麽事，你自己驕奢跋扈，不知恥，還不讓人說了？”

秦知宜笑瞇瞇看著，“三太太，您若繼續敗壞我名聲，這婚可退不了。”

李亦宸頭疼的阻止了自己的親娘，擡頭看向秦知宜，“姑娘這要求是否強人所難？”果然沒有退婚的意思嗎？

秦知宜沉了臉冷笑，“你縱容他人對我隨意貶低，想著我自慚形穢，讓我自己提退婚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難啊？”

“可惜，我不會如你的願，如果不是你，誰認識我是誰呢？你沒考中之前著我娘給的金錢和資源，考中了就讓別人對我指指點點從不反駁，現在覺得我強人所難？”

“總之，就這三點要求，能做到，我立刻在退婚書上簽字，退還庚帖信，否則的話，您可以讓您的心上人繼續等著。”

言笑晏晏的看著恨不得想吃了的李三太太，“所以您最近多參加些宴會，在宴會上好好誇一誇我。”

又沖著周圍人福了福道，“諸位叔叔伯伯嬸嬸阿姨回去幫忙想想我的優點，聚會時常常誇上一誇，好助我早日退婚，也算是幫探花郎大忙了，相信探花郎會激大家的。”

衆人不由被的說法逗笑，只覺得這秦家的大姑娘大方又有趣，唯有李亦宸母子笑不出來。

謝晏擡手捧著秦知宜的臉蛋，和煦道：“要不然我們換一種方式，就不用一個時辰那麽久了。”

秦知宜頓時喜出外，坐直子看他，表也忽然有了神。

“真的嗎？換什麽。”

謝晏自認自己是個為人著想的好夫君。

他認真說：“換紮馬步，只要一炷香時間。”

秦知宜的驚喜外僵在臉上，心碎一瓣又一瓣，灑落一地。

果然不該相信這個嚴苛古板的夫君。

真是活的在世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