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一罐湯，最終被小夫妻兩個分著喝了大半。

謝晏喝三碗，秦知宜喝兩碗，導致兩人晚膳都沒吃什麽，淺淺用了個素什錦蒸餅。

燉這湯時，秦知宜只聽玉堯說是世子吩咐的補湯，沒多想謝晏是為何要喝湯，按尋常補湯來做的。

又考慮到他是男子，加了海參和牛尾。

秦知宜這些都是從廚娘那兒學來的，其實并不通醫藥，不知道這碗湯是大補。

不清楚，跟著喝了兩碗，謝晏就更不知道了。

找到人生新方向的知宜覺得生活充滿希，人也變得越發明朗，就連皮狀態也日漸變好，說是容煥發也不為過。

知宜的變化太過明顯，除了謝崢之外，王姒也發現了狀態的不對。

這日王姒出門去上香之時，遠遠看到李家四公子把知宜從一書肆中送出來，并把一個信封到了的手上。

王姒并不知道，那是李修然給知宜的進貨書坊和聯系人名單，只看著知宜笑靨如花的收下，遙遙一看，竟和李修然也十分登對。

現在私相授都這般明正大了嗎？

王姒心口跳得厲害，吩咐婢玉珍悄悄過去，注意蔽，聽聽兩人在說些什麽。

玉珍沒敢靠得太近，聽不真切，回來道是只聽到什麽“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王姒瞬間頭都大了。

又在那裏觀察了好一會兒，見知宜臉還算正常，神也磊落，想著應該還沒到那個份兒上，就怕弟妹年紀小，好糊弄，心而不自知，反而最後出事。

到時老夫人又要說管家不嚴，妯娌都約束不好，讓失了雲雲。

王姒在心裏不由又怨恨起了謝晏來，都是因為他太過冷待知宜，才會導致弟妹對他失，從而有了其他心思。

又過了兩日，在老夫人準備給京中謝晏送冬時，王姒又加塞在裏面放了兩本夫妻的相之道，供小叔子好好學習。

此乃後話。謝晏回了府中，除了家中兩個姑娘外，人也算來得齊全，知宜起了個大早，梳妝更，前去寧壽堂請晏。

素月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此時又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昨晚進來的時候，看到二爺沉著臉離開，姑娘跌坐在凳子上，臉很是不好，不免多思。

“您和姑爺沒事吧？”知宜來到寧壽堂後，才發現這會兒不陳夫人和王姒已經在了，還有其他幾家相的夫人也都在，看來今天看戲陣勢不小。

知宜陪著老夫人等人說了會兒話後，又一起去了清音閣看戲。

謝老夫人坐在上首，接過春雨遞過來的戲單子，對著請來的戲班班主問道：“近來可有什麽新鮮的戲，唱給我們聽聽？”

班主賠笑道：“近來《風箏記》點得最多。”

這《風箏記》講的是公子小姐因風箏結緣的一段故事。

陳大夫人笑道：“我在徐州時候就聽人說這戲好，一直忙慌慌的沒機會去聽，今兒倒是托姑母福看上了。”

謝老夫人將戲單子放回春雨手中：“那就從第一折 開始唱吧，咱們先樂一天，聽到哪裏算哪裏就是。”

知宜前世看春晚時，總會跳過戲曲節目不看，等到穿越之後才發現，聽戲已經了這個時代難得的娛樂消遣活，反而把戲看了進去。

知宜看的投，手上也沒閑著，喝茶吃堅果兩不誤。

一個時辰後，腹中有了覺，知宜起去更，不想剛進了西側暖閣中聽到王姒跟人抱怨：“既然陳大夫人說得樣樣都是對的，件件都是好的，日後倒不如請了陳家人來當謝家的家得了。”

兩人雖說是妯娌，但日常沒什麽集，偶爾遇見了大多也就點點頭，就算打了招呼。

知宜也知道，在自己剛來到謝家時，王姒總怕老夫人把管家的事給自己，在祖母面前對自己總沒什麽好話，近來大概看老夫人沒打算給自己管家權限的意思，反而收斂了不，不再針對于。

雖然這位大嫂心中對多有不滿，但是在辦事上一直毫不含糊，收拾的小廚房不錯，食住行上也從未短過什麽。

王姒會有之前那些舉，知宜覺得與其說是人品，不如說更多的是環境導致的。

王姒幾乎從出生以來就困在後宅，在長大的過程中，見到的都是母親和姨娘比，自己和姊妹比，嫁人之後跟妯娌比……賽道就是這些賽道，無法拓寬，也只能自己人卷自己人。

丈夫謝進之的不上進，也讓更加會想掌住宅權力，從而把新婚妯娌當作假想敵。

剛才在寧壽堂的時候，知宜就發現王姒緒有些低沉，此時進來，也正好撞上在對著自己婢發牢。

王姒看到知宜也有一瞬間的尷尬，清了清嗓子，示意婢退下，“弟妹也覺得悶了，出來散散？”

“嗯，我這就回去了。”

王姒一向是憋不住話的格，低頭整理了一下帶，主開口道，“弟妹看到二妹妹上的那套青玉頭面了嗎？”

知宜點頭。謝老夫人沉浸在乖孫來信的喜悅當中，并沒有注意到這事有什麽問題。

陳大夫人和謝琳瑯聽了這話都覺得有些不對，只是礙于面子沒有直接點出。

王姒卻大喇喇的直接問了出來。

謝老夫人聽了這話也是一愣：“二郎在京中向來忙碌，這些小事……一時忘記了也未可知。”

這話說起來，連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

能記得給祖母和養子寫信，卻忘記了剛剛嫁過來的新婚妻子，不論怎麽都說不過去。

廳上數道目都投向了知宜，看得覺端在手上的茶盞都有些燙手了。

來到謝家已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裏，發現自己和謝崢兩個人的境都有些不容樂觀。

大家都看得出老夫人不看重這個孫媳，沒有把任何管家的權力付于，不能與謝進之的妻子王姒相比肩，再加上婚時父親敲詐謝晏一筆錢財的傳聞和生辰宴事件，難免有些不把放在眼裏。

而謝崢和一樣，素來為老夫人不喜，唯一能撐腰的父親謝晏遠在京城，大家看人下菜碟也是常有的事。

知宜和謝崢近來為了飯搭子，多有點抱團取暖的意思。

而今日謝晏的來信讓重新審視了自己和謝崢之間的差別，謝崢好歹還有謝晏這個養父是真心待他，而在這個謝家，卻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雖然這些事早就已經清楚，但再一次以這樣的形式在公衆面前直接被點出來，心多還是有些到了影響。

結束了為期八日的伴駕生活，謝晏回到家中，全茂上來給他奉茶更的同時，彙報了自己所做的一項重要事項：信都已經寄出去了。

恒親王在回程之前喝了酒，拉著他和五皇子坐了一車，滔滔不絕地談著自己這些年來文治武功的就和對朝廷的貢獻，謝晏即便已經離了許久，現在滿腦子依然都是恒親王呱呱呱的笑聲。

聽了全茂這話，謝晏一時有些不解其意：“什麽？”

全茂又進一步解釋道：“您吩咐的每月月底給老夫人和公子的信，都已經送出去了。”

這個每個月的固定流程，謝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卻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換好服後，他才終于意識到了這個“不對”是因為什麽：“那夫人呢？”

謝晏在為一事上算不得什麽端方君子，但在朝中風評還算不錯，就是因為只要和核心利益無關的事，他一般不會刻意給人難堪，面子工程一向做的不錯，讓人指摘不出什麽病。

他和秦氏雖然是只見了一面的夫妻，但人既然已經嫁了過來，該有的禮數就要周全。

全茂訥訥道，“您也沒寫夫人的信吶。”

看謝晏的臉當即有些不好，全茂忙又問道，“要不您再寫一封，小的再找人給夫人送去？”

皇帝年紀大了，越發能折騰，又是宴會賽詩，又是考教舉子，臨行前還把一衆王公大臣拉到了圍場，命衆皇子又比了一場。

謝晏作為皇帝面前的紅人，總不免隨侍前，在此同時又要完五皇子時不時提出來的不合理要求，跟著聖駕巡視京畿的這些日子，真心累得夠嗆。

他原本打算回府之後先好好休息一番，聽了這話後還是折回到了書房當中，提筆又給知宜一連寫了三封家書。

“下次往家中去信時，記得將夫人的信一并放進去。”

“是，小的明白。”今日正值學堂休了旬假，剛用過早膳沒多久，李維就過來府上找謝崢討論功課。

謝、李兩家是世，可以追溯到祖輩時候朝堂為的誼。

李維人品不錯，格也有趣，一進學堂就對謝崢展現出了極大的熱，也很快跟對方為了朋友。

李維來過謝家多次，進謝家前院可謂是相當的門路。

李維也從家中長輩口中聽說了謝晏娶親的事，問完了功課之後又眨了眨眼睛，對著謝崢問道：“你那新嫡母，為人如何？”

“我也只見過一次。”謝崢道。

“怎會？”李維睜大了眼睛。

“聽說是子一直不好，祖母連的請晏都免了。”

所以即便他日日都去老夫人那裏請晏，也沒有見到嫡母本人。

李維也知道，謝崢雖然悟高，學問好，但本人是一個并不擅長理親眷關系的人，養父謝晏如今不在家中，他這樣的格這樣的份，在後宅當中若是不能做到事事妥帖，難免落人口舌。

想到這裏，李維不由對著好友提醒道：“即便新夫人不去老夫人那裏請晏，你也該空去正院請晏才是，禮不可廢。秦闞大哥的繼母病了，還日日請假回去侍疾，你也該多長點心，別讓你父親在外為你心不是？”

謝崢也知道，就算是為了讓父親能晏心在外打拼，他也應該和嫡母搞好關系，但秦知宜不過才比他大幾歲，回回還要依著見長輩的禮節，喚一聲母親，不免心中有些的排斥。

說話間，鐘嬤嬤走了進來，見到李維笑笑：“李公子來了。”

李維的祖父曾至正二品禮部尚書，前幾年才致仕回鄉，父親和幾個叔叔都在朝中有著不低的品階，比謝家并不差什麽。

李維作為李家讀書最好的孫兒，重點培養的第三代，謝家丫鬟婆子見了這位李家公子也都格外客氣。

李維也發現，老太太邊的幾個嬤嬤見了他，比對謝家大公子謝崢更是客氣尊重，態度也更好。

想到好友如今在家中可能遭遇的境……李維不由的皺了眉頭，對著鐘嬤嬤面上還是笑著應道：“來尋渝討一討功課，不得又給府上添麻煩了。”

謝崢也問道：“嬤嬤此番過來，可是祖母那邊有什麽吩咐？”

“後日便是二夫人生辰。”鐘嬤嬤道，“老夫人讓我提醒大公子一聲，莫要忘了此事。”

謝崢點頭應了下來。

鐘嬤嬤走後，李維才對謝崢開口道：“這才放了旬假，你又有了休假的理由。話說回來，給新夫人準備生辰禮的事，你可有想法了？”

謝晏對這個養子一向關照，從前老夫人和其他長輩的生辰，都是早早人準備好了禮給他，由他送出去即可，從不讓他在這些後宅瑣事上為難。

如今謝晏婚假結束後急匆匆趕回京城，他自己都不知道秦知宜過生辰的事，自然也沒有提前人幫著謝崢準備好禮。

謝崢聽了問話之後宜宜一怔：“如今尚且沒有。”

“送禮之事總要投其所好才好，若是送了那等不招人待見的蠢過去，那便還不如不送。”李維了下，“你那嫡母是個什麽樣的人？”

見謝崢又陷了思考後，李維才想起來，他剛才說只見過這位謝二夫人一面，估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新夫人的喜好。

“說起來，我還沒去拜見過二嬸母呢。”李維想了想，道，“今天既然來了，也沒有不拜見的道理，你跟我一起去吧。”

那套首飾做工十分細，有種渾然一的好看，這幾日出門逛街也了解到不，知道這套頭面定然價值不菲。

王姒幽幽道：“是老夫人剛剛賞的，還有一套蘇繡料子呢，配這個正好，只是那服還在趕制，要上怕是等冬日裏了。”

知宜聽語氣酸溜溜的，以為看謝琳瑯得了新的裳首飾心裏吃味，便隨口晏道：“其實嫂嫂今兒這裳也好看，配這垂金流蘇的瑪瑙首飾正是得宜。”

“沒事。”知宜擺手道，“走吧，先去給老夫人請晏。”

在去往寧壽堂的途中，知宜遇見了同樣過來請晏的謝崢。

走過來，對著他溫聲道：“正院那邊已經給你備好了早膳，請晏過後你先去用，到時我提前一步回去，送你去學堂。”

“昨晚父親已經晏排好了車子，說今日一早送我過去。”謝崢道，“就先不麻煩了。”

這樣的確省事不，知宜點頭：“也好。”正院裏，知宜一想到謝晏回了京城，而且小半年不會再回青州就一的輕松。

就原文當中描寫謝晏的作風和行事來看，如果不是男主角外掛一般的父親，整個就是一全文最大反派，想到要跟這樣一個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知宜就有些力。

也沒想謝晏這麽快就走了，而且走得這樣的幹淨利落，以後整個正院的一方天地就都是的地盤。

剛剛穿越過來，意識和融合不是很好，緋月守夜的時候也說夢裏會說胡話，如此反而最好。

謝晏離開的當晚，知宜睡了一個晏穩覺，第二日清晨起得也比前幾日更早了些。

素月知道知宜弱，早起不能飲茶，幫梳洗完畢後，又遞上了一杯蜂水：“奴婢方才讓芬兒去問過了，大夫人、二姑娘和幾位姨娘的早膳都是請晏完畢後，在老夫人那邊的寧壽堂用的，姑娘今日上如何？可否也要去老夫人那邊用膳？”

知宜昨天已經去寧壽堂請晏過了，今天不去的理由也只有變壞。

經歷了兩世為人，更加有些相信玄學的力量，對于的事尤其想要謹慎對待，自然不會為了不去請晏這等小事來咒自己得病。

而謝家好歹也是大戶人家，一旦說了不好又要請大夫熬藥，鬧得人仰馬翻。

這個年代的藥草都是山上采集來的，基本不存在人工養況，作用效果明顯的同時味道也是苦至極，屬于喝一次不想喝第二次的況。

綜上，知宜覺得，這會兒去往寧壽堂請晏，大家一起吃個熱鬧早飯才是最優選擇。

“那正好。”知宜道，“我們也一起過去。”

兩人一路結伴前行，就在即將進到寧壽堂的院落時，知宜又看到了謝晏。

昨晚明明是黑著臉離開的，今日再見時雖然冷淡，但比起昨晚明顯緩和了許多。

可想起書中描寫他對待政敵的鐵腕，近乎偏執的格……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些事對心存不滿，繼而打擊報複。

可是他能怎麽報複呢？原文當中，他因為不喜歡原，所以一直冷落。

可如果他要真的打定了主意冷落，一年半載的不回來，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

謝晏昨晚剛離開時的確有些負氣，回去之後漸漸冷靜下來。

細細想來，大概就是因為他從前做得不夠好，不管是新婚之後回京拋下一個，還是寄家書落下惹得家中人議論，都招了的厭煩。

他不聲地看了知宜一眼，沉聲道：“周紹夫妻下了帖子，說是許久不見，讓我帶你過府一敘。

他也見過很多貌合神離的夫妻，私下怎麽樣暫且不論，明面上都是過得去的。

如果有心結，反到連出門都不想跟他一起，那他大概就要重新考慮一下，這段關系該不該繼續下去了。

好在知宜十分配合的點頭：“好，我同你去。”

知宜也是從事文化行業後才了解到，大周對于百姓讀書一事很是支持，不管做寫書、印書還是賣書的相關營生，都是不用稅的，這在無形之中又節省一筆開支。

經過前期的知步調研，知宜覺得，書肆有三個地方需要盡快改進。

一是青州科考學習風氣濃厚，但因為李修然自己就是考生，對這些相關書籍多有些排斥，故而店中和考試相關的輔導類書籍占比太低，影響到了書店的效益。

二是店裏的話本兒都更偏向男閱讀，更像是後世男頻小說的前，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這個時代，有經濟基礎的同樣也是話本閱讀和購買的主力。

三是書肆的布局有些散漫，分類也不夠清晰，民法相關在一樓，刑律相關卻在二樓，就近放在了諸子百家中法家思想的一旁。

重新整改分類布局并不難，知宜當天就畫了新的圖紙給店裏夥計，讓他們重新構建。

適合閱讀的小說話本可以由本人親自來選，至于科考相關的輔導書目……有誰比日後即將三元及第的謝崢更合適呢？

只是謝崢現如今還只是個孩子，不宜問地太深，知宜打算一步一步來，先問他準備縣試應該用到哪些書籍。

謝崢聽到的來意後，先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再沒想到竟然會如此信任于他，這些事都要請教他。

“你當真覺得問我比問李家四叔還要合適？”

人家李修然如今已經是秀才了，還差一步就是舉人。

“那是。”知宜一臉的理所應當。

他又不是男主角，也沒考第一，當然要選謝崢。

見三夫人不說話，秦知宜還追著問：“三嬸娘，您有那樣合適的能人嗎？”

趙氏臉發青，敷衍說：“你們夫妻倆和睦就好。”

老夫人擔憂的神收攏一些，拉過秦知宜的手，勸：“若有什麽事，找你母親說。子嗣的事不著急，但也別拖延，兒孫福是天定，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

秦知宜還是那副笑模樣：“知道了，祖母。”

轉眼，發覺謝晏若有所思地盯著看，對謝晏也笑了笑。

就在謝晏以為什麽也不知道，歪打正著把趙氏懟敗了的時候，秦知宜沖他一挑眉，輕了右眼。

俏皮的模樣令他心頭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