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乘于馬車，沒有細看這座宮殿，現下展眼去，震懾于原地。

整座宮殿依山而建，有部分宮殿落于地面，還有部分宮殿建于山腰間，山間仙云裊繞，霧如游，恍如蘭宮桂宇顯現，看著總不大真實。

晨穿云層，驅散了霧，方顯現出殿宇真容，灑在琉璃瓦上，熠閃著星星點點的金。

江念了眼睛，有種想要流淚的沖，或許眼前之景太了。

對王庭腳下的百姓來說，這里就是神的住所，是仙宮，可不是麼，在他們看來，他們的王就是無上的神。

江念和阿星沿路往下走，后的王庭越來越遠，沒走一會兒，就到了人口稠的集市。

“咱們先吃些東西罷？”阿星問道。

江念眼睛已經不夠用了，長街蒸騰著香料與煙火氣，左側銅匠鋪前懸著串嵌綠松石的銀手鐲，旁邊攤子上的香爐正逸出白煙氣，攤主正在兜售滾著芝麻的鼓脹香餅。

右手邊的炭烤攤位上，黃銅盤里盛著用紅柳枝串的炙羊，油脂在金紅炭火間出細響，辛香裹著噴鼻的香撲來。

隔了幾個攤位，立了一置架，擺著胡桃木雕的九鹿、青金石拼的孔雀翎，還有嵌著碎琉璃的彎刀鞘。

街邊各類小攤吸引著江念的注意，不僅有新巧的小玩意兒，還有未曾見過的小吃食。

當然，在打量四周事時，周圍的人也在打量。

各國的都城都有其他國家的旅人，不過這幾年夷越同梁國關系張，又有戰事，往來之人了，是以，江念這張凈白的臉出現時，不免引人多看幾眼。

在宮中生活的這段時日，吃穿不缺，養回從前的細皮。

兩人找了一家看起來干凈的小館子，打算先填飽肚子，一進小館，選了一個靠窗的桌位，才一坐下引得店中之人紛紛側頭。

江念有些不自在，在梁國，拋頭面的大多是愁生計的婦人，年輕兒家不會輕易臉，夷越不同，兒家的約束沒有那麼嚴苛，不僅能當街行走，甚至可打馬而行。

“二位阿姑，吃些什麼？”店伙計拿了餐牌來。

阿星揮手，也不看餐牌，抬頭對江念笑道：“咱們這里的羊羔子好吃。”

店伙計笑說：“這位阿姑是當地人，說的沒錯，咱們都中其他的可以不吃，這羊羔子定要嘗一嘗。”

“羊羔我從前也吃過。”江念說道，“有一膻味。”

“膻味是有的，不過指定和你從前吃過的不一樣，要小半只罷。”阿星興興頭頭說道。

“那行，嘗一嘗。”

以前江念什麼味珍饈沒吃過，羊羔也吃過，并不大喜歡，嘗了一口再難下咽。

當時呼延吉對說，他們夷越的羊羔比梁國的好吃，若去了夷越，他請吃。

那個時候不屑地想，怎會去蠻夷之地，且認為他有夸口的分，再好吃的羊也不離一子腥膻。

阿星紅撲著臉，笑得開心，對店伙計道：“另拿一壺葡萄酒，要冰湃過的，另外，調好的辣子來一碟。”

“得嘞，二位阿姑稍候，立馬就來。”店伙計轉待走，又被江念住。

“小哥兒，你再上兩碟子應季的鮮蔬。”

這店伙計黑黑瘦瘦的，看了江念一眼，心道，怎有白的這樣干凈的人，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水洗過的寶石。

“好……好……”店伙計磕應道，一張黑臉下出紅，像是燒過的鐵。

不一會兒，店伙計端了幾碟子果盤來，擺上桌面：“羊羔子需慢些，二位先吃些小食兒。”

寬大的窗戶用木撐子支開，風一陣陣吹來，一溫涼后又是一篷燥熱之氣。

稀薄的開始變得濃烈，對街的攤販將攤位往后移，躲到屋影下，斜對角有一棵大樹，穿隙而過，樹影斑駁在地面隨風沙沙晃。

樹下靠坐著一人，半闔著眼，似是睡著了一般。

“阿念，咱們吃完了就去那家罷。”阿星嘎嘣嚼了一個豆子。

江念“嗯”了一聲：“那地方你沒記錯罷？”

“沒錯的，我從前同紅珠去過一次。”

們出宮不止閑逛，還有一件正事，就是去探紅珠的妹子，珠珠。

紅珠生前一直惦著的妹子，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難得出來一次，總要去看看才好。

正說著話，一陣勾人的香飄來，江念探脖看去，就見店伙計雙手一高一低地托著兩個托盤，笑盈盈地走來。

“兩位阿姑久等。”

店伙計將手上的兩個托盤先后擱到桌上，再將餐盤挪出擺好，因二人吃不了太多，只讓店家上了小半只，不過就算小半只，分量也是足夠了。

那羊羔子已是分切好，只見其金黃脆的外皮，泛著油，滋啦啦作響，香氣中帶了一饞人的鮮甜。

江念嘆了一聲：“真香！”

“咱們夷越的牛羊吃得水草好，生得也比別的地兒好。”店伙計在江念面前格外能說，“不夸口，啥也不放，就算白口吃，都是絕頂的味。”

店伙計將木托子往正中擺放，介紹道：“這烤羊有講究，先用中火鎖住，待皮變了，再刷一層水，最后用溫火慢慢烤。”

江念和阿星對看一眼，笑道：“小哥兒，你說得這麼清楚，不怕人學了去？”

“不怕，不怕，重要的是制香料，這個誰也學不走。”

旁邊的一桌客人笑道：“看看這店伙計，平時咱們來也不見他這般能說，搭不理的，今兒來了個月亮上的阿姑，就跟換了個人。”

在夷越，若是子漂亮，他們便會同月亮掛鉤，甚至有迷信，認為晚上出生的兒，長大后容貌不差，有些人家，還會將剛出生的娃包裹好，拿到月下沐一圈。

另一桌客人話：“店伙計說得不錯，咱們這里的烤羊羔吃過后，一輩子忘不了。”

店伙計撓了撓頭，拿起木托子，笑著走開了。

店里不止男客，還有幾桌客，頻頻看向江念這一桌，眼中著好奇和一點點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