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雅腦海中閃現出那漂浮于水面上的尸，還有男人那雙厭惡中著快意的眼。

那宮婢也是同達娃一樣生了妄念，想要獻，趁大王浴之時，溜進沐室，結果活活溺死在池中。

剛開始以為達娃心冒失，惹了大王不痛快，若是按帕依之言，這件事無任何回旋的余地。

“在西殿當值時日不算短，怎能犯這麼大的忌。”木雅搖了搖頭，這件事管不了。

帕依急了，拉著不讓木雅走：“你不管，我阿姐可就沒救了。”

“你拉我也是無用，快快松手，做事之前，不腦子麼？禍害自己不說，難不還要禍害我？”可不敢為這事去霉頭。

帕依沒了法子，“砰——”的一聲跪了下來：“木雅姐姐，好歹共事一場，就忍心落得那般下場？”

木雅忙拉起，想了想，說道：“倒是有一人，或可讓一試。”

“誰？”

“江念。”

“那個梁？”

木雅點了點頭：“我總覺得大王待有幾分不同，你去求求，這是達娃唯一的活命機會。”

……

江念看著眼前二人，問出的第一句話是：“是活剝還是死剝？”

木雅先是一怔，說道：“這等酷刑之前未曾施過，不過，應該是死剝罷。”

江念點點頭，自顧道：“我料想也是，大王不至于那般狠毒。”

木雅同帕依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都剝皮了，這還不算狠毒？！這梁到底是腦子壞了，還是心是歪的？

可事關們的君王，就算心底再有異議，也不敢宣泄出口。

帕依不管那麼多，上前就要拉江念，江念往旁邊一閃，說道：“我又沒說要幫你們。”

自己的事還沒忙活明白呢，哪有心思管別人的事，再說，這些人平日待是什麼態度，又不是良善之人，做不出以德報怨之事。

“你……你這人怎的這麼壞？”帕依急得手腳畫，“你們梁人不是有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

江念只管調弄手里的香料，眼不抬地說：“這七級浮屠啊，我多年前就有一個，夠了。”

達娃和帕依兩姐妹從小相依為命，又一道進宮做事，甚好，帕依見江念始終不松口，膝蓋一，跪伏在地。

江念手拿香料盒，腳步一轉，避開的跪拜，顯然不接的乞求。

木雅心道，這便是不吃了。

想不到這梁看著，說話溫，平日里不聲不響，竟是個石頭心腸，真是應了那句話，糯米團包釘子——中帶，和這種人相，只能拿實際事說事。

木雅走到江念側，低聲道：“若你能救命，以后你不也好過些？結怨不如結緣，何必將路走窄了，是不是？”

江念看了木雅一眼，心道，帕依急紅了眼，無路可走之下，攀賴上，若不救，以后在西殿只怕更不好過，異國他鄉，本就底子薄，再有人明里暗里刻意刁難，那還真是艱難。

若將人救了，帕依和達娃不僅要承的，以后同們一路的西殿大小宮婢們，也不好再難為。

于是轉而一笑，將帕依拉起：“快起來，快起來，剛才我說不救，并非真的不救，而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怕應早了，最后事沒辦，反讓你落了空，所以打算悄不聲兒地到大王跟前求一求，若是沒，好歹你心里早有準備，若是了，也是一大驚喜不是？”

帕依這會兒就是陀螺，任人牽扯著轉，自然江念說什麼，信什麼，只要肯幫忙，讓管太月亮都。

就這麼的，江念應了帕依的請求，是晚，將被褥抱到正殿的里間，候著呼延吉回。

平時傍晚時分人就回了，今日一直到各殿掌燈，人才回到殿中。

江念趕讓膳房擺飯。

呼延吉先是用罷飯，照舊歇了一會兒，才進沐室，江念隨在他的后。

還如往常一樣，池案上放著木托，木托里是換洗的，藤椅邊的桌案上擺著酒饌。江念正待上前為他寬，卻聽男人說道：“出去。”

江念怔愣片刻，應了一聲“是”，出了沐室。

本想給他寬時開口的，看來是不行了，只能等會兒回了寢屋再找機會。

在等呼延吉的同時，走到書柜邊，猶豫著選一本什麼書讀于他聽，一雙眼在層格間來回穿脧，最后定在書架最上層最邊緣的角落。

那里有一本發灰發暗的書夾著，江念將它取出來，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翻開扉頁，點點頭，不錯，這個應景兒，一會兒就讀它了。

呼延吉進屋時，江念正伏于案幾調制香料，最近特別迷調香，跟著殿里的一個小宮婢學習制香。

聽見腳步聲，這才抬眼，就見呼延吉披著一件殷紅對紋的大衫，頂著一頭微鬈長發走了進來，那發尾還滴著水，把前的絹紗寢洇一大片。

江念趕起，將呼延吉迎至矮幾前坐下，又從旁拿過一條干巾。

“我替你把發拭干罷，這樣一直著容易頭痛。”

呼延吉不言語，拿過茶捻子取茶盞，江念跪坐于他的后，用布巾輕輕地拭著男人頭發上的水。

“不是不愿意當值麼？”呼延吉說道。

江念笑了笑：“大王說哪里話，怎會不愿意，昨兒是心口有些不舒服，就換了人來，婢子不得天天守在大王跟前呢。”

“心口不舒服？”呼延吉輕嗤一聲，“我還當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原來也有不舒服的時候。”

江念一噎，干脆閉了不說話，一時間兩人皆不言語，只有茶水咕嚕咕嚕的沸滾聲。

男人一條胳膊擱在案上，眼睛瞥過案幾上的書冊，看著書頁上的字，念了出來：“十善業道經。”

一面說一面隨手翻開，溜了一眼，啟口道：“若離殺生，即得就十離惱法……常于眾生起大慈心……滅除怨結，眾怨自解……”

接著一聲冷笑，將書丟擲一邊。

江念見此，心道，準備扯兩句佛語綸經，再延到達娃的事上，可呼延吉這麼個嘲諷態度，顯然行不通。

估著真要念出來，他能把這經書丟火堆里燒了，再反問一句，是救眾生還是救己？譯過來就是，是剝的皮還是剝你的皮？

江念一激靈，可不想因為救人把自己搭進去了，這條路走不通，只能換另一個法子試一試了。

人手上的力道越發輕，兩手緩緩游移到呼延吉的額，指尖并攏，輕慢慢地打圈、按，最后兩條雪白的膀子從后輕輕環上，擁著他……